韩煦和兰宝自那之后一整天都没半句话, 隔天早上起床洗漱时, 因为宿舍阳台逼仄，兰宝一转身, 差点撞上韩煦, 吓得他连连后退。

    韩煦当时脸色就不太好。

    两人破天荒地第一次早上没去跑步, 兰宝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韩煦，有意无意地, 难免对韩煦心怀芥蒂, 他极力压制，越想表现地自然, 就越是不自然。

    韩煦向来是个擅长察言观色之色, 神色黯然地主动退了一步, 给兰宝留出个空间。

    兰宝既觉得松了一口气，也觉得空落落的。这将近一年来，有他，就有韩煦, 有韩煦, 就有他,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韩煦一不在，他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生活一下子被乱了。

    仔细想想，他每一天从早到晚做的所有事都有韩煦的影子，韩煦骤然抽离，他是措手不及、兵荒马乱。

    路上还碰见跑回来的其他同学, 好奇地问：“今天你和韩煦怎么没来跑步？”

    兰宝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涩。

    兰宝没精采地去教室，韩煦已经在了，他沉默地坐下来。

    唐有娣也一晚上没睡着，她一到教室，见到韩煦和兰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下课才找到机会在走廊和兰宝话：“你们怎么了？”

    她知道，多半兰宝是和韩煦摊牌了，她看到自己的信被撕成碎片时挺伤心的，可现在真把凶手抓出来，她也并没有快意。

    “对不起，都是我多事……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兰宝被她一问，想起昨天韩煦亲了他，脸不自禁地微微红了起来。

    唐有娣愣了愣，感觉这反应不太对劲。

    兰宝没什么，也不敢什么，他哪能啊？

    两人同桌学习了一天，别是平时的亲密无间了，疏离的就像身边没这个人。

    怪像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快走到离婚边缘的老夫妻。

    一放学，兰宝又逃了。

    他急忙忙逃回寝室，和张萌交流了一番之后，又有了点信心，想处理好和韩煦的关系。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他都认识了韩煦两辈子了，难不成真的就这样和韩煦渐行渐远吗？

    他舍不得。

    等韩煦回来，就好好谈谈。

    结果一直等到熄灯铃响韩煦都没有回来，寝室阿姨来点人数。

    兰宝着急地：“韩煦还没回来。”

    寝室阿姨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请假了啊，请假条都交给我了。”

    兰宝根本不知道。

    韩煦就没和他。

    今天的寝室少了一个人，显得格外寂寞。

    兰宝辗转反侧大半个晚上，韩煦去哪了？他为什么要走？

    他不停地回想着自己的话和对韩煦做的事，觉得自己是太伤人了。

    兰宝光是想到韩煦喜欢自己就觉得特别古怪，但也有点……卑劣的窃喜。

    韩煦是什么人？品学兼优的男神，多少女孩子前仆后继地喜欢他？那么优秀的韩煦偏偏竟然喜欢自己。好像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兰宝也不是没有虚荣心的。

    虚荣完了还是发愁。

    唉，韩煦是怎么想的呢？怎么就瞎了眼喜欢他呢？

    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班上，韩煦也一直没来，他又开始担心，是不是因为别的事，万一是韩煦生病了？严重点，不定是他家里出事了？这样的突发事件？

    然后韩煦踩着上课铃姗姗来迟地登场了。

    接下去连着三天，韩煦都没在寝室住，兰宝没和他上话，自然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兰宝猜了三天也摸不着头脑。

    体育课，照例老师把他们分成一组，羽毛球，兰宝实在忍不下去了，主动先破僵局：“你这几天都去哪了？你都睡哪啊？”

    韩煦也有几分疲惫：“旅馆。”

    “你好好的，去旅馆睡干嘛？老师这也给你批假？”兰宝不赞同地。

    韩煦沉默片刻，道：“……我再在寝室待下去，你没办法自在吧？你都怕我怕成那样了，我要还在寝室，你很担心我会不会趁你不备对你下手吧？”

    兰宝不可否之，他前两天是很怕韩煦，但他也不觉得韩煦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

    韩煦看他默认的样子，更心酸了，自哂地：“所以，我已经和老师了，要出去租房住，学期中要搬出去是挺麻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韩煦温柔地笑了笑：“这下你就可以放心了。宝。我不会缠着你的。”

    韩煦越是温柔，兰宝就越是自责，是他得理不饶人，兰宝拉住韩煦：“就没有别的方法吗……你别走，我们，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感情是商量不了的，宝。”韩煦，“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住。只要还在你身边，我就克制不了自己，你就会害怕我——你可以忍耐你不喜欢我，但我不想看到你那么怕我……”

    “我不会怕你的。”兰宝拉着他袖子的手都在发抖，“对不起，韩煦。”

    韩煦：“你对我了三次对不起了。宝。你没有对不起我，明明是我对你起了龌龊的心思，还做了那些过分的事，你的是，我哪有资格管你呢，是我对不起你才是。”

    “这几天没有我你也挺好的，不是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兰宝摇头。

    韩煦握住兰宝抓着自己的手，无奈地：“兰宝，我不希望你讨厌我，可你也不能忍受我和你睡在一个寝室，我也不想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保持这样的距离是我的极限了，这样你都不能接受，是连见都不想见到我吗？”

    兰宝听的心惊胆战的。

    韩煦这些话分明很温柔贴心，处处为他着想，似乎也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可他就是感觉，加入他现在放手，韩煦就真的走了。

    “不是，当然不是。”兰宝着急地。

    韩煦定定望着他：“那你希望我怎么样？”

    “你……你先回来吧……你别那么冲动。”兰宝语重心长地，“你还，你也不要的那么肯定……”

    “兰宝，我是那种冲动的人吗？”韩煦问。

    不是……兰宝想，不仅不是，韩煦还是很谨慎稳重的人，就算他现在年纪不大，大多数时候也比自己来得要可靠多了。

    “其实也是的。我一遇上你的事，我就冲动。”

    他轻声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浸着柔软又酸涩的爱意，有条有理，不紊不乱。

    倒是兰宝很语无伦次。

    不过几句话，韩煦又做了主导，他坚定地把兰宝紧紧拽着自己的手给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还趁着兰宝满心纠结无从介意时摸了一把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安抚地：“宝，是你不要冲动……你想想好，再给我肯定的回复。好吗？”

    完，就准备走了。

    兰宝追上去：“韩煦……”

    像只主人要离开，巴巴地跟上，抱着主人腿不放的奶狗。

    韩煦回头，被萌的差点没忍住把人给抱个满怀，拳头紧了又松，叹气：“宝，又怎么了？”

    “我……我……你……”兰宝嘴唇嚅嗫，可结结巴巴的，也只吐出几个不成句的破碎音节。

    “你想好了再，好吗？不用着急，我会等着你的。”韩煦。

    兰宝急得鼻尖冒汗，懵了一下，脱口而出问：“你、你真的有那么喜、喜欢我吗？”

    完自己先红了脸。

    韩煦点头，皱了下眉：“我了那么多遍了，你是非要我再亲你才相信吗？”

    兰宝瞬间脸爆红。

    太羞耻了！

    一直赶都赶不跑的兰宝一听这话，拖着羽毛球拍撒腿就逃了。

    韩煦：“……”

    韩煦中午回了寝室，兰宝还没高兴呢，就看到韩煦是在整理行李。

    张萌傻眼地来问兰宝：“这怎么回事？”

    兰宝沮丧地：“韩煦要搬出去。”

    张萌：“你们怎么崩成这样……不过也没办法……你又没法接受他喜欢你。”

    兰宝看着韩煦一件件整理行李，他掏出一件，就像在他心口掏空一块要带走。

    他跟在韩煦旁边一米外的位置，围着他，想话，又找不到时机，就像奶狗跟在主人脚边，主人走到哪，跟到哪，还是做错了事后，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的，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把韩煦给看着。

    韩煦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又觉得心都被他萌化了。

    下午一放学，韩煦起身，兰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他往寝室楼去，就觉得不妙。

    韩煦果然是去拿行李的。

    兰宝急得团团转，眼见着韩煦要走了，上前两步把人拦住：“别、别走。”

    兰宝想了好久，这事是他不对，要不是他反应过大，也不至于此。

    不就是……不就是被韩煦喜欢吗？

    韩煦又没真的做什么。

    他也相信韩煦的为人，不会真的做出强迫他的事来。

    “我不走，你不自在。”韩煦。

    兰宝摇头：“不会的，你不用走。”

    “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收回喜欢你的话的。”

    兰宝红着脸：“你不收回也没关系……”

    这简直像半句情话。韩煦意动。可他看兰宝低着头，刚热了点的心就凉了半截。

    “你不拦着我喜欢你，但也不会喜欢我，是不是？”

    “你是想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和你做朋友，可你并不会接受我的喜欢。”

    我太自私了。

    兰宝羞愧的抬不起头。

    “宝，让开。”韩煦温柔地。

    “非、非要那样吗？”兰宝纠结地问，“我怕我现在让你走了，你就再也不回来了。做朋友不好吗？朋友是可以做一辈子的……如果我接受了你，我们……”

    不会吧？……韩煦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些，他逼近一步，兰宝后退一步，背抵在门上，往后，门被撞了一下，上了锁，嘎达一声。

    “宝？”韩煦俯下身，凑近过去。

    兰宝面红耳赤地别过脸，向左看。

    韩煦就转到左边。

    兰宝向右看，韩煦就追到右边。

    然后忽然伸出手捧住兰宝的脸，让他抬起头，吻了下去。

    和上次的浅尝辄止不同，他这次用舌尖撬开了兰宝的牙关，尽情地嬉弄品尝了一番，意犹未尽。

    “讨厌吗？宝。”韩煦循循善诱地在兰宝耳边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