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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6

    秦玲得知云慕怀孕的消息,也早些日子就赶着她预产期来到了H市,碍于周宇轩和君明珠的事,她不怎么出入君家,倒是云慕经常去他们居住的地点看她。

    这会得知她临产,也是匆忙的赶了过来,一直陪在云慕身边安抚着她。

    君明珠这会正在M国处理生意,收到君老爷子的电话,也是连忙丢下事务,订上最近一班飞机往H市赶。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有的等在医院,有的赶在路上,其中也包括正往来路上赶的易萧萧。

    那个电话是一直没停过,一直叮嘱着云慕,要保留体力啊,一股作气什么的。

    听得云慕连声应是,还是君临听不下去了,连忙夺过手机。

    不客气的对易萧萧道:“你再下去,我老婆到时候没力气生孩子我找你算帐”

    冷然霸气的嗓音,让易萧萧瞬间就蔫了,她就是心急关心云慕而已,想了想也是,自己好像是紧张过头了,就好像当初她生孩子那时一样紧张。

    当晚凌三点,所有等待的人都由兴奋,变得淡定,最后变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然而,那家伙好像很能折腾,一直到这个点还不肯出来。

    万幸,云慕身体并没有太过强烈的痛感,隐隐约约都是可以承受的那种痛,直到宫口全开,接生医生告诉她怎么呼吸怎么用力的时候。

    她都没有太大的痛感,倒是君临,跟在一边满是心疼又担忧的,好像他比云慕还要痛百倍一样。

    除了安抚她,还一直在:“慕慕,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咱不生了”

    这话,惹得云慕阵阵发笑,医生更是无耐摇头,谁能想象,在商场一不二的风云人物,面对老婆生孩子这事会变得这般幼稚焦躁。

    “夫人,加把劲,孩子头快出来了”女医生给她着气。

    云慕深深吸气,再呼气,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突然…

    那种撕裂灵魂般的痛楚蓦然袭来,卡在那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比起先前的悠然,这会…痛得她脸都青了,抓住君临的手也不自觉用上大劲。

    “君临…我、我怕是不行”

    “慕慕……”君临急得大喊。

    “医生,怎么回事,怎么前一秒还好好的,突然这样?”

    女医生对云慕突然的转变,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生孩子这事,有些人承受能力强,也有些人承受能力不强。

    可这位夫人,宫口开到十指都没太大反应,这会应该也不至于会痛成这样才对。

    可是监控云慕状况的显示仪正在不安的跳动,医生连忙又紧急召来几位医生,对云慕进行竭力抢救。

    瞬间的变化,让君临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是医生,他无能为力,他在现场,只会扰医生,整个人无比焦躁的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纷红的眼眶没有落泪,却似盛装千万滴泪水。

    突然如其来的重危,让迷糊的众人瞬间又清醒了。

    个个满心担忧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老太爷定定的站在手术室门口,内心不停祈祷,十二年前那一幕,不自觉浮现在眼前,他在祈祷,内心不停呼喊。

    只要丫头能平安,孙不孙子,他都不期待了。

    君明珠赶到的时候,就只见众人魂不守舍的在那里等着,几分钟前,管家给她过电话,报备过云慕的现状。

    她这会脚下也是软着的,对云慕这个儿媳,从一开始的讨厌,到现在的心悦臣服,多少,是她对人生的感悟。

    她终于明白君临的执着,也终于明白两个人的感情里,最可贵的是什么。

    她曾经在周宇轩身上失去的情感,她在漆修绵身上找回来了,可是她的儿子,从被她忽视到大的儿子…如果云慕有任何意外,他要怎么过?

    不、云慕不会有任何意外,那点假设刚冒出脑海,就瞬间被她否决。

    上前拉住君临的手挽,安慰道:“她不会有事的”

    秦玲红着双眼,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术室,生怕错过一丝一毫,活了两世,对于云慕的点点滴滴,却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们母女二人的缘份,是平常人所敌不过的,曾经,生死的距离她们都走过了。

    这次,只是生孩子而已,也不会有事的对吗?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

    楼角,周宇轩偷偷看着君临那手足无措的身影,愧疚点滴在心底延绵,他曾也这么慌乱过,却不是在君明珠生君临的时候。

    而是在秦玲生周佳云的时候。

    即便他不爱君明珠,君临,到底是他儿子,他不是不爱,只是因为不爱君明珠,他以为,这个孩子在他心里便也是没份量的。

    直到后来在大荧幕上看到他的身影,他才明白,原来,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

    可是错已铸成,他此刻也没有资格去安慰他,幸好,他们渊源不浅,有云慕替他好好照顾他。

    他亦在祈祷,祈祷云慕母子平安,除了心疼云慕,也心疼自己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时后。

    手术室门被推开,众人看到护士抱的孩子,瞬间松了口气,得知大人还在抢救时,一众人瞬间失了欣喜的兴致。

    依然在担忧中度过。

    疼痛的撕扯,让她下身一片麻木,连脑子,都痛得阵阵发麻。

    那是一种怎么样痛?无法思考,无法呼吸,甚至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脑海里如幻影般的画面一幕幕浮现。

    她跟君临的过往,准确的,是龙沐和君临的过往。

    原来,她是云慕…她亦是龙沐。

    拾起记忆,理清思绪,她又开始在纠结啊,这么来,君临爱的并不是她云慕…是吗?

    龙沐:“他爱的不是一直是自己吗?怎么会变心?”

    云慕:“到底,他爱的,还是龙沐吧,从初遇她的时候起,他就当她错认成龙沐,所以…到底,自己只是个替身对吗?”

    “可她却傻傻的当真了,她爱上了他,她亦以为,他也爱她,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最后…却可笑的发现,他原来爱的,竟一直是龙沐”

    龙沐也委屈呀,脑子里不停做思想,云慕和君临的过往,比她和君临的过往要温暖,幸福多了,她从来就不曾得到过他。

    可这个叫云慕的女人,本着一张和她一样的脸,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凭什么?”

    她为救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他,却爱上了别人。

    这一切可笑吗?

    这样的思想战斗,每日都要上百次,昏沉沉的脑子,好似变得不能思索,一片空白。

    …。

    家伙出生后,整个君家,没有预想中那其乐融融的温馨气氛。

    一眨眼,都三个月过去了,冬去春来,家伙已经可以半撑着身子坐那么一会了,没有母乳的喂养,依旧长着一张肉肉的脸蛋。

    忽闪的大眼睛几乎就是云慕的翻版,而那高挺的鼻梁和嘴巴,显然更像君临。

    一始既往的,君临每天都要抱着家伙到云慕所在房间陪她半时。

    用家伙肉肉的软手抚上云慕那沉寂的睡颜,空洞的双眼里每每燃过期待之色,又会在云慕那毫无动静的睡颜中慢慢泯灭。

    “慕慕…你还要睡多久?”他轻声呢喃,指尖滑过她细嫩的脸颊。

    即使沉睡几个月,她身体却不缺半丝水分,满身股肤嫩得很。

    他:“慕慕,你知道吗?由一开始的无法接受,抓狂,甚至对我们孩子都不理不睬,到现在淡然的接受,我想,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在,哪怕睡着,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对吗?”

    “迟早,你会醒过来的对吗?”

    他勾了勾唇,忽然一笑:“不过,你别醒得太晚,别等将来我们的孙子都出生了,你才舍得醒来…到时候,你都老了,那个时候,你一定会觉得自己丑爆了”

    “但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

    “可是,你舍得我这些年都如此孤单寂寞么?”

    每日呆在床前和云慕话,已经成了君临的习惯,他现在整日休养在家,工作也交给了君明珠,除非有君明珠都无法决定的事,才会来扰他。

    医生,那日云慕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依然坚强的生下家伙。

    那会,胎头已经卡在产道半中,临时剖腹产是不可能了。

    如果云慕没撑住,最后的结果,显然是大人孩子都难以保住,只是君临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强。

    虽然,最后的结局,是她睡着了。

    生命体征稳定,就是醒不过来,就如同几年前突然的晕厥那般,就是国外资深名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

    多位名医联合诊断下,得出一个结论‘创伤过度选择性综合症’。

    这是一个极度罕见的病例,白了,就是病人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君临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临产之时,她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孕期,她一直恶梦不断,但每次问她,她却对梦里的事闭口不言,直不记得。

    他还一直她迷糊,现在想想,却觉得,这事怕是跟那梦有关。

    他是真的后悔,后悔没有多问问她梦里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在他眼里却似是过了几个世纪。

    紧盯着那清美的秀颜,君临似乎都能看见,她缓缓睁开眼睛,笑得依如从前那般温柔。

    只是,不待他开心,眼前的画面又一动未动,那沉睡中的人儿,依旧睡得深沉。

    伸手抚上她脸颊,暖声开口:“慕慕,你可得早些醒来,我们的胖丁,还等着你取名字呢”

    “你总不希望,这子长大,还叫个这么难听的名字吧”

    “哇…”奶声奶气的哭音响起,君临幽长的思绪被拉回,看了床上的人儿一眼,抱起孩子走出了房间。

    他没看到,床上熟睡中的人,睫毛闪闪…

    眸角点滴晶莹落下,这次,她是真的醒了,君临的背影…

    不再似从前那般潇洒俊逸,每一步,都深沉萧条似一颗巨石砸在她心上,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终于没再跟自己做斗争了。

    梦里,她一直在纠结君临爱的是龙沐,还是云慕…

    龙沐的记忆在责问他,为什么能把她忘记了,云慕的记忆在提醒她,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龙沐…

    她最喜欢吃的红烧牛肉是因为龙沐。

    她超乎常人的体能发挥也是因为龙沐。

    那个拥有着特殊能力的女子,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那个为救君临不顾一切放弃自己性命一命换一命的女子。

    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君临怎么可能将她忘了?

    每每想到这个,她就感觉像人格分裂般,头痛得无法清醒,只想那么一直睡着,不闻不问,缩在她的龟壳里永远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