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予的死讯传到国内的时候，贾明忙了一天，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电话铃突然响起，江诺在那头的声音带着哽咽，“予呜呜呜”

    轰隆——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类名阵阵姗姗而至，映出他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还有掩在瞳孔深处的强烈情绪。

    心脏绞痛异常，他跌坐在床边，仓皇地掉下眼泪，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窒息地感觉让他张开口大口大口的吸气，头脑一片空白，回忆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沉默无声的像是一出默剧，带着那本以为不在了的喜欢将他淹没。

    葬礼花费了一周时间，立在园林的墓碑下只埋了一件衣服，尸体沉入深海之中找寻不到，黑白照片上的女人微微勾着唇角，还是如同初见那般漂亮。

    “对不起。”沈岸垂首站在身后，突然下起了雨，这个男人已经几天没有睡觉了，眼圈下一片青黑，看起来莫名可怜。

    贾明真的想要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大骂一顿，想要怪他，可是想起还躺在医院的人，只能扯了扯嘴角，“回去吧，医生不是月的精神不稳定？孩子也还需要照顾，你别先垮了。”

    从被救起来之后，林筱月的精神就不太正常，记忆也紊乱了，好像出现了两个人格一样，沈岸为此也是愁的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天天往医院跑。

    “”沈岸听着他的话沉默了半晌，嗓子压抑的发沉，只能吐出苍白无力的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这是她的选择。”贾明伸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安静的笑了笑，“当时她毫不犹豫的冲出去，是真心想救月，所以什么都没考虑到，你不用感到自责。”

    “你不用感到自责。”他低低的念叨着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服他人还是服自己。

    他，“你走吧。”

    语气平静却带着再也不见的坚定。

    贾明第一次见到方慕予的时候，比所有人以为的都早。他初一的时候代表学校参加市区比赛，一路不轻松，也是游刃有余的进入到半决赛，对是来自一个没什么存在感学校的女生。

    帝都作为国家的腹地，名校名师数不胜数，贾明所在的华北附中是当之无愧的大哥，女生就读的末流重点中学在它的面前，根本不够看，贾明并没有把这个对当一回事，甚至态度有些轻蔑，带着优生的骄傲。

    “不过是一个幸运杀出来的黑马而已。”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贾明对着老师这样，不骄不躁的整理自己上的练习册，平静的，“我的目标是跟我校并列的市一中。

    他这话的时候是在图书馆，声音不大，坐着同一张桌子的女生却听得见，她微微抬起眼，五官倒是漂亮干净，嘴唇紧紧抿着，透露出不服气。

    “看吧，你会被我踩在脚底下。”对方自言自语般的。

    然后下午的比赛，贾明就真的栽在了女生上，结束之后他追到后台，女生特意等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的将他曾经的话缓缓吐出来，“不过是一匹幸运的黑马而已。”

    轰——

    脑子里像是烧开了水，瞬间炸了，热气腾腾的蒸腾而上，他揪着衣角站在原地，注视着女生走远，一种名为羞耻的情绪包围着他。

    “方慕予。”他咬牙切齿一般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改变自己，只想要一雪前耻，可是第二年第三年，这个给与他难堪的女生都没有来。

    后来即便父母将他送到澳洲读书，他也没有放弃搜寻方慕予的消息，有她参加的任何比赛，他都没落下过一期，得知对方的理想大学后，他不顾父母的反对回国，花费了一年的时间重头学习，终于考上了那所大学国贸系，并且还分在了一个班。

    可是当他找上去的时候，对方早已不记得年少的过往和他的名字。

    “啊初中的比赛？我参加过吗？”方慕予思考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可能参加过吧。”

    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愤慨？羞愧？又或者是怒火中烧？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还没等到贾明将这种心情想明白，对方就以交换生的身份出国了，接替她来到班级的，是一个金发碧眼个子很高的外国人。

    叫什么名字，他一时也记不起来了，或许在方慕予的眼中，他的存在就如同这个交换生一样吧。

    大学生活是忙碌的，他一边学习课程一边跟着父母学习公司管理，空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搜索各种跟方慕予有关的消息，过去比赛的视频，到很少登陆的社交账号，上面写的每一部电影书籍，他都会找到相应的来看，而拍摄的风景照，他会在了解是什么地方后，默默的写在日记本里，从刚开始的寥寥几笔，到后面大篇大篇的文字，述着他的心情。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的关注中，他喜欢上了这个姑娘，甚至都开始在期盼对方回国，然后冲到她面前，大声的告诉她，“我喜欢你。”

    就这样盼着，在新学期开学的时候，真的就在班里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长高了很多，看起来更瘦了，穿着简单的衣服，偏头跟人话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洒落下来，给她镀上一层漂亮的柔光，性格开朗了很多，也爱笑了。

    他想要自然的走上去搭话，却又羞涩的迈不动一步，只能坐在椅子上，偷偷的用余光瞄她，甚至在对方找过来的时候，话都结结巴巴的，脸红的不像话，甚至还丢脸的跑走了。

    仔细算起来，他喜欢这个人，已经有十多年时间了，彼此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朋友而已，他却自作多情，误以为能够得到更多，准备了一出盛大的“闹剧”。

    “我喜欢你！”他穿着不适的女装，忐忑的看着对面走来的人，期望得到回应，可对方转身逃跑了，狼狈的连花都丢在地上，零零碎碎。

    贾明从回忆中抽神，天快黑了，墓园中也只剩他一个人。

    他拍了拍裤腿站起身，看着照片上的人笑了笑，自喃道，“还以为，我对你的喜欢已经被踩碎了呢”

    可原来藏得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