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娇的话音一落,都安静了下来。

    张美凤有些尴尬的捏了捏耳垂,话的音调都弱了，“我们这不是为了老二的脸面着想嘛。”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嘛？再了，就算是孙跃华又怎么样？让他来下跪道歉啊？这夫妻的，哪有不闹矛盾的，都很正常。”

    王娇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都进医院了,还正常？”

    “那不然呢？离婚吗？”张美凤一拍，信誓旦旦的道，“她一个三十几的老女人，除了伺候大老爷们什么都不会！这离了婚了可就是二的了,而且你就能保证她嫁的第二个，就比这一个好？”

    王娇气笑了,话也渐渐失了分寸变得讽刺起来,“你们的生命是有多糟践，这辈子是只剩下嫁人了，自己一个人就活不成了是不是？”

    张美凤气的三角眼圆瞪,差点就要动上了,指上上下下的点着她，“一个大学生就这个素质！”

    王娇还要话,被张峰呵斥了一句，“这是大姐！”

    姑娘刚刚还斗志昂扬的，被这么一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直直的看着她的丈夫,张峰却尴尬的避开了眼。

    王娇算是看明白了，脸上的冷笑转瞬即逝，眼底的失望却是明晃晃的。

    “行，反正这是你们老张家的事儿，你们都不急，我一个外人急什么啊，操的哪门子心！”她呼哧的从喉咙里挤出两声，抱着臂重新坐了下来，张峰要去拉她，被侧身避开了。

    就在这时空寂的走廊“咔哒”一声轻响，40的病房门被打开，张淑仪平静的站在那里。

    没有脚步声，才从那缓缓地呼吸频率来看，应该是早就站在那里地，连方慕予都愣了一下，视线从张家两姐弟脸上扫过。

    张美凤有些尴尬，张峰更是脸色涨红的侧开了头。

    “老二啊”

    “别吵了，我有点累，你们都回去吧。”张淑仪的声音很是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完之后转身就回了病床上，她侧躺进被子里，默默的把被角盖过了耳朵。

    就算是王娇都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拒绝交谈的行为。

    “那、那我们就先走了。”

    房间里没有响应，也不知道人是听没听见。

    张美凤搓了搓，拉上了门，没一会几个人就都走了。

    方慕予这才打开了病房门进去，他没有话，张淑仪一开始以为是病房里其他人回来了，就没管，直到听到椅子拉动的声音和金属物品放置的轻响，就在她的耳边，才奇怪的转过来来，视线突然被一只盖住。

    有些粗糙，有些干瘦的瘦，附着在眼睛上的时候，带起一阵温柔的痒。

    那个很熟悉的苍老声音，似乎又跟记忆里不一样，轻轻的问她，“疼吗？”

    张淑仪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她抓住蒙住眼睛的那双将其拉了下来，视线确认般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七十多岁了，年轻时候劳累过度，现在年纪大了，坐着的时候肩膀都是佝偻的，皱纹密布的脸不是很好看，眼神平静的看着她，里面带上了从来未曾见过的温和。

    “妈？”张淑仪不确定的呢喃了一声。

    方慕予主动牵过她的，将袖子撩上了些，指尖触摸上皮肤上青紫的伤痕，动作很轻柔，张淑仪却感觉到了疼。

    她茫然的睁着眼，看着皱巴巴的苍老指从她那些上过药的伤口上一寸寸拂过，疼痛也跟着复苏，却不是从伤口，而是心脏。

    细细密密的劈里啪啦的在脑子里炸开，疼的她表情扭曲在一起，张开嘴，抓着领口用力的弯下腰去。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被子上，伴随着那声呜咽的呼喊。

    “妈——”

    张淑仪哭了很久，抱着方慕予的臂，哭的连话都不出来，直到累的睡着了，还握着他的没有放开。

    方慕予给她拉了拉被子，也正就这么守着她坐了一夜。

    隔壁床的袁老头起夜发现床边一个人影吓了一跳，赶紧按开灯一瞧，惊了，“晓芬呐，你还没回病房啊？”

    “老二睡不踏实，我陪陪她。”

    “欸，也是个苦命的娃啊。”袁老头叹了口气，临睡前给他倒了杯水，还把自己的台灯也打开了，调得比较昏暗的光，不至于刺眼，适合在晚上照明。

    方慕予倒了声谢，等袁老头睡着之后，就把台灯关了，安静的坐在黑暗中，不声不响却很温和的包容着一切。

    第二天早上王娇拎着保温桶找过来，“妈，我听李阿姨你一晚上没回病房？”

    方慕予点了点头，也不避讳张淑仪，直接跟王娇吩咐，“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你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可以的话，让你们区的安保戒严一下。”

    王娇先答应了，不免有些奇怪，“妈，要出什么事啊？”

    张淑仪也不安的捧着碗看他，眼神分外忐忑。

    方慕予本来不打算回答，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叫了我这声妈，我自然要给你出这口气。”

    王娇寻思过来，再问却是没得到回答。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方慕予非常简单的选择报了警，只是报警之后，他回了病房，跟众人商量了一件事，“我想从店铺资金里拿走两万”

    这个店铺本身就不赚钱，两万可以是所有的利润了。

    李奶奶们倒是爽快的同意了，“嗨，就是不开店子，我们这工也还是在做，你先着急要钱，就拿去用嘛，多大点事。”

    方慕予有些感动，心里暗暗的想，以后一定得想法子报答这些老人家。

    立案抓捕都很迅速，孙跃华很快在饭店被抓了。

    他当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事件原因之后更加不当一回事，“我打我婆娘犯什么法了啊？撒开，给老子撒开！”

    警察拧着他的胳膊压在桌面上，完全懒得听他的话，冰冷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孙跃华，你已经被逮捕了。”

    不过虽然被逮捕，实际上根本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

    有时候法律其实公正到操蛋，就比如这样的家暴案例，但张淑仪的伤只是轻微损伤都不构成故意伤害罪量刑的程度，孙跃华只拘留教育了几天就被放了出来。

    孙跃华当即气势汹汹的找上了医院，方慕予再次以“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的理由报警，再度将他送进了拘留所，与此同时，张淑仪起诉离婚。

    这消息一出来，张美凤当即就坐不住了，“妈，意思意思就行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

    方慕予看了她一眼，突然一把抓过旁边捣蛋的熊孩子，不轻不重的拍下去一巴掌。

    孩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张美凤就先尖声喊了起来，“妈，你干嘛呀！？”

    “就这么轻轻动你儿子一下你就不乐意了？”

    “好好的打孩子干嘛啊，我这当妈的看着自然揪心，文文可也是你的亲外孙！”张美凤强调道，“唯一的！”

    方慕予平静的看着她，也强调道，“我也是当妈的，老二也是你唯二的妹妹。”

    张美凤一愣，脸色尴尬起来。

    方慕予问她，“你敢把这话，当着老二的面出来不？你看着她身上的伤，可比我打你儿子身上的，要重多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会痛，我也会。”

    张美凤不话了。

    相比较张家大姐劝和不劝离的糟粕想法，张妹显然开放多了，在电话里也直言不讳，“孙跃华那厮我早就看不过眼了，又懒又穷，二姐你听我的，离婚！离完了我这给你找个更好的！有钱，天天就跟我泡麻将馆！”

    张淑仪摇了摇头，语气倒是温和，“我暂时不想结婚了，就待在北京工作，挺好的。”

    方慕予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瞪，好像那就是张佳玲一样，“你这嘴别整天瞎叭叭，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张佳玲撇嘴，洋洋洒洒的道，“妈，我这可都是为了二姐好！现在的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感情哪有钱重要啊是不是？”

    方慕予竟然觉得诡异的很有道理。

    就听见电话那头张佳玲突然“啊”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压低了一点，带着些兴奋和神神秘秘，“妈，我跟你个事，就老刘啊认识一个姓郑的老总，公司也在北京，郑总他爸呀得了脑血栓，就想在进棺材前来一段黄昏恋，你巧不巧，人别的城里老太太都没看上，我一拿你的照片啊，他立马就点头了——”

    嘟嘟——

    方慕予冷漠的挂断了电话。

    “噗——”张淑仪没忍住笑出了声。

    其实不止是张美凤的想法糟粕，最近找上门的亲戚也糟粕的厉害，方慕予很有先见之明的让张淑仪躺床上装晕，然后整天就握着她的默默垂泪，把这堆傻逼东西都憋了回去。

    直到判处离婚，要签字的那天，脸色红润的张淑仪才出现在了法院。

    正式离婚之后，孙跃华依旧待在北京，从医院闹到区，再闹到张淑仪工作的地方。

    方慕予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让张淑仪暂时辞了职，然后自己带着新鲜取出来的两万块钱，坐在那里等着人上钩。

    不过不是和解，而是用来坑人。

    作者有话要：　　郭德纲过一句话：那些不了解内情就劝你大度的人，平时一定要离他远一点，避免他遭天谴的时候，连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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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大家都没有这种亲戚，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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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密林绿叶”的地雷，“渊子”“不须归”“繁风”的灌溉，今晚的方方已经上桌了，欢迎享用！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