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祸起
孙尚宫拿着暴室送出来的名单,正向皇上禀告。
“临华殿里二十六名太监全都上了刑, 其中除了年岁最的八个太监不肯认, 其余十八人,都确认其罪行, 总共交待出宫女三十四人,多是各处的宫人,其他宫殿太监涉事者十七名。奴婢听凭皇上发落。”
皇上觉得这次咬出来的人,差不多正好给个不大不的教训,就命令道:“谢氏那里, 管教不严,关上三月禁闭, 派人看着,每日抄诵宫规, 不得有停。那八个太监放回去继续伺候她,其余人都处置了。”
孙尚宫稍微有些踌躇, 犹豫地:“其余人都已经拿下了, 只是还有一位宫人,好似是皇后娘娘殿里的。”
皇上面上带了讽刺的神色, “她自己提出的事,居然还能查到她头上去, 什么叫好似,查清楚了就直接拿人, 不计是什么地的。”
“有几个经年的老太监招出的,是叫什么红缨还是红莺的, 跟德妃娘娘有几分像的,被皇后相中要了去。奴婢这么一查,皇后娘娘前些日子确实收过这么个人……”
皇上脸色骤然大变,怒容满面,却不发作出来,使人觉得整个殿里霎时降了温度,忍不住起寒战。
孙尚宫和狄贯都晓得,皇上这是怒火攻心了,赶紧双双跪下,求道:“皇上,奴婢(奴才)有罪,请您息怒。”
好一会儿,皇上才:“这□□之事,也该好生清理一番了。给朕严办,除了那八人,其余人包括新招出的,全部再问。朕倒要看看,还能咬出多少虫鼠,还能牵涉到多少宫殿。至于那个叫红莹的,直接杖毙!还有那几个沾染她的,行剐刑。”
显光三年二月的临华之祸正式拉开帷幕,本来只是涉及秽乱之事,但天子震怒,明令要严办,这下连大太监狄公公也出动了,和孙尚宫一起,亲自在暴室内审问起来。
除了被处死的那几位,其余人都被彻头彻尾地整顿了一遍,交待出来的人,就像咬着尾巴的老鼠,一串连着一串,先是秽乱,后来连受贿,滥权的事情也被抖了出来,成片的人都因此遭殃。
整个皇宫都为此震动,最后连皇上的亲兵紫翎卫都出动了。
最后处置掉的太监宫人总数共达三百四十九名,牵涉到玄宫和鸾宫的诸多宫殿,其中又以惠妃的临华殿以及淑妃的柔福殿损人最多。六局十二监二十四司,一个都没漏下,统统都有人落马。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闹的这般大,连始作俑者皇后娘娘,为了那个红莹的事,也惹了一身的骚。前朝后宫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而皇帝最后停手,并不是想就此了结此事,而是因为他的次子柴晖染了急症,突发了哮症。
除了太医院的其余人都在心中感叹一句,阿弥陀佛,二皇子病的真是时候!
大皇子跟二皇子也真是难兄难弟,没过几日,他也病了,咽喉红肿疼痛,鼻塞,流黄浊涕,咳黄痰,不过不算严重,精神和胃口都尚好。
可就算如此,也吓到了皇上,他赶紧把全须全尾的三子四子,送回到他们各自的母妃那里,自己则一下朝,就过来看顾两个大的。
虎生回来后,难免要被他娘细问一下情况。
“我身子好着呢,哪里容易染病,不像二哥,身子忒差,这次其实就是保和殿里有个宫人病了,跟咱们完全没接触,他都能染上病。起先是咳嗽,好像有痰咳不出来,就发了热,后来就起了哮症,大哥也该是被他传染上的,倒不很严重。”
豆香这下明白了,原来是风热染了两位皇子,大皇子身子一般,就得了表症,二皇子身子欠佳,侵于肺,感染又诱发了哮喘,这下可就麻烦了。
尽管儿子没事,她还是让灵仙的姐姐玉竹配了几副银翘散过来,逼着儿子每日喝上一副,才算放心,虎生身子壮实,又被他娘精心照顾着,自然啥事都没有。
而另一边,大皇子不到几日就差不多好了,也被送回到朱昭仪殿里。
二皇子的病却越发重了,让皇上愈加忧心,跟他一样着急的,当然就是二皇子生母淑妃娘娘了。
不论她对别人怎样,可对自己的儿子,却是实实的慈母之心。儿子总不见好转,她还见不到人,急得似热锅蚂蚁的淑妃娘娘,每日都要去鸾宫和玄宫的隔门跪着,怎么也不肯起,每次都是晕过后,被宫人抬回殿去。
如此跪到第四日,皇上终于松口命淑妃亲自去保和殿照顾二皇子,邢氏也成了破后宫不得入玄宫的头一人。
邢洛妍顾不上自己身子,撑着精神,拼了所有力气,全心全意地去照顾自己儿子,衣不解带,废寝忘食,熬心费力,总算让儿子的病有了气色。
二皇子的哮症来的快,去的也快,哮喘平缓后,咳嗽加剧,连着咳了几日黄绿脓痰后,他的热也退了,终于好转过来。
皇上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经此大病,他才切实体会到次子的身子差到了何种地步,也体会到邢氏这些年的辛苦不易,对她与儿子的倾心爱护,细致照顾也很感激。
二皇子又被挪入柔福殿,且自此之后,无须再入保和殿学习。
为了不让人多想,认为邢氏母子,失了圣心,皇上又连着去了柔福殿几天,并在二月底,再次升邢氏淑妃为贵妃,邢贵妃娘娘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头。
所以,就算临华之祸,让谢惠妃得了三月的禁闭,让她们损失了很多人脉,却也不能阻止邢贵妃娘娘如今的好心情。
有人头顶晴空万里,就有人心中阴云密布。
皇后这次倒不是后者了,事实上,她正解气地想着德妃现在该是何反应,要不是自己有了孕,免了请安礼,她真想亲眼见一下豆氏沮丧懊恼的模样。
豆香这里,确实是不大好,不,应该是,很不舒服。
宴礼后,就算当时皇上并未惩治邢氏,她也能隐忍。可后来终是和皇上多了那些事情,动心动情动爱。皇上如今又给了邢氏荣宠,她怎么也忍不得了。
邢氏要害她的孩子,就是她心中的刺。她恨这个女人,深入到骨髓深处。皇上再次抬起邢氏,就是放大了这一切。
豆香第一次跟皇上闹起了别扭,不是耍性子,不是增添什么情趣,这次是真的生气。
皇上再抬邢氏,主要还是为了次子,多去邢氏那里,也是为了能让二儿子能多些底气。
他心里也有数,豆氏肯定是要生些气的,所以他一处理完这些事,就立刻来到明光殿,想跟她解释一番,哄她释怀。
“晖儿身子差,一个不好,就要大病一场,朕以后就不让他费心其他事了,只愿他能健康长大,安乐一生。来,也是朕对不住他,总要为他多考虑些不是?”
可豆香却不配合,低着头闷声不吭。
“朕像你保证,以后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谁也不能伤害你和孩子们。”
着便想过来搂她,却被豆香躲开了,她只回答道:“皇上还是去柔福殿里吧,邢贵妃娘娘和二皇子想必正在等您,臣妾无碍的。”
皇上总归是皇上,他不擅长甜言蜜语,更不喜欢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对豆氏如此姿态,已属不易,要他低三下四去哄人,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豆香却冷脸不接受,一点不买他的账,还推他离开,他也因此心生不愉,收了笑脸,两人僵持起来。
最后还是皇上先妥协道:“朕知道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醋坛子,朕还是留在你这里,好了,咱们就此揭过此事。”
豆香还在气头上,怎肯轻易揭过,仍是淡淡回着:“臣妾无碍。”
其实她应该借此机会,从皇上那儿谋得更多东西,发作一次,梨花带雨地哭上一回,反正做些什么,都比这番冷淡僵硬要强,可她心里就是不愿意,偏偏选择最不适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皇上这次虽是没离开,可再也没放软过姿态,两人睡在一起,却同床异梦。
此后他又派人过来请过她两回,其实就是试探她有没有回转,结果可想而知,豆香总以各种理由给推了,这下皇上也不再多做什么,两人较上劲了,她不愿意收下他抛出的鹊枝,不愿意服软,他也不愿再放下身段去妥协。
今年三月八日,是长公主成年的日子,及笄之后,她就要准备出嫁。
皇上尤是看中这次笄礼,命孙尚宫倾力去办,自己也时常监督着,还开了私库,开始给长女挑选准备嫁妆。
等此事收尾,三月都过了大半,这期间,皇上去看过皇后、邢贵妃、汤修华,还有其他新人,却再未踏过明光殿的门。
鸾宫里,众人马上就嗅出了味道,难道风向又要变,德妃娘娘终于要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