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喝酒
朋友虽然没理解什么叫“横着出去”,但看到自己亲妈那半碗的酒,好像还是懂了一点。
“妈妈不喝酒的。”
矜矜拉住温年的,声地。
温年冲她眨眼,“她骗你的。”
阮湘的酒量是多少温年的确不清楚,但她能不能喝,其实温年还是知道的。
虽然上回俩人一起烧烤的时候阮湘还煞有其事地喝着冰牛奶,一副连心情不好都不会买醉的正直模样。
可她们好歹还有个虽然没什么可以提起码也有的“当年”。
囫囵地混过一段时间。
那个年纪,总觉得自己长高了就是大人了,什么事儿都想去试一试。
用她妈的话就是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温年在读书方面虽然不是名列前茅的主,但也属于不上不下的那一拨,哪次运气好可能能稍微往上冲一点,不过偶尔也会有差点吊车尾的时候。
不过她家父母对孩子的成绩都没什么过多要求,也不像是某些邻居那种嘴上的不在乎。
倒是深切贯彻了“孩子开心就好”的理念。
所以大哥死嗑着围棋,现在中年差点秃头,每天为了那点日渐稀少的头发发一会的愁。
对后来温年要去做什么父辈压根没接触过的职业的时候也没做什么阻拦,混到现在,嘴上叨叨叨个不停,但也没强制什么你必须怎么怎么之类的。
温芜的话更没什么大出息,囫囵读了个大专,在本地的一家公司做会计,每天八点半上班五点半下班,也算悠闲。
唯一能算得上要求的就是对三个孩子身体健康的关注。
老头除了头发少没什么问题,温年除了这个年纪还没对象没什么问题,温芜除了每天过得过于开心,也没什么其他问题。
这样的家庭,导致温年的胆子也不会到哪里去。
她也不怕父母,她的一些朋友丢了五块钱都垂头丧气一天还不敢回家的,更别提下晚自习再出去溜达吃吃串儿喝喝大人觉得觉得孩不能喝的酒了。
季梦雯的肆无忌惮虽然还没修炼到温年这个地步,但在同龄人里也能算是个佼佼者。
她那张脸实在太过无害,在年长一辈里更是如鱼得水,以至于背锅的常常都是温年。
不过温年也不介意就是了。
一开始喝的菠萝啤,压根喝不醉,后来开始变本加厉,喝上真啤。
阮湘很粘季梦雯,要不是因为年纪差在哪里,要是一个学校,一个班,估计上厕所都得黏着。
温年撺着季梦雯去喝酒其实还被阮湘瞪过。
这丫头成天闷葫芦一样不吭声,但在和温年唱反调上倒是相当积极,温年喝,她就拉住季梦雯的胳膊直摇头。
活像温年像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当然拉不住,还被季梦雯带着喝了半瓶。
那天喝的其实就是普通的啤酒,温年酒量还可以,以前她爸趁她妈不在还给她尝过一点,这种也就是好奇心作祟。
只不过没想到最不能喝的是季梦雯,一瓶下去就有点犯困,唧唧呜呜的,最后三个人不得不在桥边吹了好久的风散了酒味才回去的。
第二天优等生季梦雯还困得不行,阮湘喝得比她多还跟没事人一样。
温年也没想到,但她这个人还有点犟,非得找个由头跟阮湘一决高下。
最后的结果温年没输也没赢,喝得满身酒气,回去被她妈臭骂了一顿。
第二天温年有点垂头丧气,又好奇阮湘回去有没有被骂,聚在一起的时候一顿拐弯抹角,最后经由季梦雯转达,阮湘妈妈不在家。
运气真好。
其实那会儿温年还挺羡慕阮湘的。
因为阮湘从来不用担心自己考试没考好或者是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要被老师告家长。
考试没考好没人管。
她自己迟到多次也没人管,犯事儿的话,通常是别人找她麻烦。
不像温年,班主任盯她盯得很紧,成绩一波动就迅速通知家长。哪怕她爸妈没什么想让她成为状元的心,但也架不住班主任的操心,总得配合着数落几句。
要么就是掺合进了校园暴力等等事件,虽然很轻微,也会被参与者的家长找上门来。
意思就是姑娘家家的,你爸妈怎么教的。
爸妈头疼,温年也烦。
导致她的叛逆期老不在状态,三天两头想做季家的女儿。
因为季梦雯爸妈都是知识分子,讲话和和气气,还有东西吃。不像温年爸妈不通就夫妻联,一顿相当利落的“爱的教育”。
所以得了空温年就往季梦雯那边钻。
初一初二晚自习比较早下课,下课之后就跑到季梦雯家里蹲在对方的房间里看杂志。
高中的晚自习有点晚,所以变成了周末。
但阮湘一加入,让温年觉得周末都没以前那么惬意了。
以前只有她季梦雯两个人,一起看看电视,看,翻几本漫画都没问题,但多了阮湘,温年就觉得很不自在。
阮湘很闷,不讲话,季梦雯照顾她,她周末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还要自己做饭,倒不如来她家。
而且阮湘几乎不搭理温年。
季梦雯房间要脱鞋,温年是一进去就在对方床上滚一圈,轻车熟路地打开对方的床头柜掏一本杂志,就这么大剌剌地保持趴着的姿态。
她那个时候就跟现在差不多高,懒洋洋地趴着,两条腿戳了出来,就挡了最后进屋的阮湘的道。
阮湘一开始还有点为难。
最后用书包嫌恶地拨了一下温年的腿。
可惜她的书包里东西有点多,那天不知道是哪根笔没盖好,笔尖戳到了温年还是怎么的,这么一拨,温年嗷了一声,转身直接坐了起来,精准无比地拉住了阮湘的胳膊,瞪着眼——
“你干什么啊!”
她这一番动作实在迅速,阮湘被吓了一跳。
温年抓她的力气实在很大,她一下挣脱不开,反倒被往前拽了拽,书包掉在地上,一条腿跪在床沿,被迫抬头和温年对视。
温年抿着嘴,她的嘴唇有点厚,可能也是因为那时候体重超标的原因,一开始可能会觉得凶,但时间一长,阮湘已经免疫了。
而且越看,越觉得那样的抿嘴凶法,像在嘟嘴。
“我没干什么。”
阮湘觉得莫名其妙。
温年的很热,她很怕这样的肢体接触,总觉得不适,急着想退开,可是越往后退,就被抓得越紧。
温年哼了一声,显然对她的回答嗤之以鼻。
“你俩干嘛?”
季梦雯端着水果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
温年坐在床上,阮湘被温年扯着,表情显然很抗拒。
“温年你又欺负她?”
“我靠,你怎么能这么我!”
温年松开了,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
“那阮湘还能欺负得了你?”
季梦雯进了屋把水果放到一边,“让她点,别一惊一乍的。”
季梦雯一边一边捡起阮湘的书包。
“去吃水果,我妈今天刚买的枇杷。”
阮湘被季梦雯拍了拍背,一脸温顺地过去吃枇杷了。
温年抿着嘴坐在床上一副被火点着的样子。
狗仗人势!
她心想。
“干嘛。”
季梦雯坐到温年边上,撞了撞温年的肩,喂了一声,“我生物考卷给你抄?”
温年眨眨眼,“真的?”
季梦雯点点头。
“成交~!”
温年露出一个笑来,牙齿整齐,灿烂得有点闪。
季梦雯和温年一块长大,对自己这位大块头青梅的脾气了如指掌,伸揉了一把温年刚剪的头发,乍看是到肩的样子,其实也只是最外面一层徒有其表,里头都是跟男生平头一样推得有点刺,还有点扎。
“两张卷子呢,感恩。”
温年站起来,又开开心心地去挤阮湘,抢对方的枇杷吃。
虽然一直站在桌前但也听到了她们对话的阮湘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温年倒是得意洋洋。
“抄作业,可耻。”
她听到身边这个人声嘀咕。
“关你屁事。”
温年脸皮有学校食堂的包子皮那么厚,这会儿还冲阮湘做了个鬼脸,“你这个酒鬼。”
这个外号是温年在大战阮湘险些失败后给对方取的。
阮湘相当抗拒,显然不想接受,但温年压根不管,有事没事就来一嘴。
又被瞪了一眼。
坐在一边的阮湘也听到温年跟自己女儿的话。
她也没接话,因为一边温年的妈妈还在和她话——
“我怎么感觉你瘦了?上回季结婚看你还没现在这么瘦啊?”
长辈对胖瘦的关注显然和正常人目测不是一个道理。
阮湘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边温芜接了个腔:“妈,你看我都是瘦的,你那眼睛已经没救了。”
温年差点笑出声。
“你接什么嘴,”温年的妈摆了摆,“喝你的豆浆,来,湘湘啊,跟阿姨喝一口,上次有点匆忙也没跟你聊聊,你也别见外,我们家就是人多,热闹热闹。”
阮湘笑了笑,跟温年妈碰了碰杯,冷不防听到温年的大嫂在问温芜,“这个是温年的朋友啊?”
“是。”
温芜也不太确定。
她觉得阮湘其实不太像温年的朋友。
她姐的朋友她也见过不少,安静的不安静的,但多半气场很合得来,物以类聚嘛,温年的朋友都跟她还挺像的。
阮湘的话,很像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人,这俩人一起聊天?
感觉会一起沉默。
虽然她姐自己可以表演一个多时的单口相声。
“那怎么带回来了?”
“室友,一个地方的一起回来也没什么?”
“哦结婚了怎么还和温年”
“这个离”
“那湘湘老公呢,工作很忙吗?”
项关芹问。
温年在桌下踢了她妈一脚。
“离婚了。”
阮湘也不避讳,也没想着矜矜在就不能。
她低下头,看着只剩一口的酒,黄褐色,很清,有点辣。
那股辣并不辛,但让她觉得痛快。
“我现在和女儿一块挺好的。”
她的被矜矜拉住了。
低头看朋友紧张地看着她。
“离婚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辈子啊,总有几个坎,”温年的妈是一个很爽快的人,站起来给阮湘添了添酒,“会不会倒太多了?”
“不会。”
阮湘喝了一大口,酒劲冲上来,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她听到温年拍了拍她的肩,“别勉强啊。”
她拉开对方的,“哪勉强了。”
阮湘笑了笑,声音放低了一些,眼神有点迷蒙地看着温年——
“你不是我是酒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