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的地点十分隐秘, 秦晋和宋商乘专坐前去, 一路上, 宋商都在扯领带。

    秦晋按住他：“你做什么？”动来动去, 衣领都开了。

    “不舒服，勒得难受。”宋商拽着领带, 对身上这套十分正式的正装十分抗拒, “一定得穿这身啊？”

    宋商投来求助的目光。

    咳咳, 秦晋目光闪烁了几下, 不想宋商穿这身特别好看，领子往下扣几个更好看。

    “注意一下，这是正式场合，扣子扣起来。”

    宋商失望地往回扣。

    秦晋便立刻心软：“也不是不可以，等进了VIP包厢没人看到, 随你自由，爱怎么穿怎么穿。”

    “那外面呢？”宋商实在不爱穿受拘束的衣服, 快不能呼吸了, 想念他的工作服。

    “克制，注意形象。”

    宋商哼哼两声，扭头看窗外，两个大男人坐在双人座位上, 硬是和秦晋离得远远的, 中间能再挤下一个人。

    “到了, 我们下去。”

    宋商走出, 面前是一栋巍峨的大楼。人类社会不断发展, 楼房朝上不断加高，或者不断从地底发展，而眼前的这栋楼约莫有上百层，直耸插入云间

    但拍卖行是在地底下负三十层。

    大拍卖行就是大拍卖行，他们还没进去就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带路，一路笑容满面态度温和，令人愉悦。

    “请这边请。”

    VIP的房间就是好，不仅可以直接从屏幕中看到拍卖大厅的每个人，服务姐的服务更好，泡茶点心算不了什么，还能泡脚按摩。虽然宋商也不知道在拍卖会上泡脚按摩是什么骚操作，还是深深震惊了一下，并且严正地拒绝姐的温馨服务。

    “待会儿结束之后，带你去跟老板定一些别的材料，以会员价比在……某些黑市买便宜。”秦晋这个某些黑市意有所指。

    有更便宜的当然好，养家糊口很费钱的，宋商一直精细算。

    “还没开始，你先吃点东西吧。”秦晋把桌上摆的果盘和点心推到宋商面前，宋商没必要推辞，他确实饿了。

    “哇，这家拍卖行很豪欸。”宋商两只手指捏着一只果子大惊怪，“不是这种水果已经灭绝了很久吗？”

    “科学家找到了一些古时候的种子，经过多年研究，现已成功繁殖。不过产量很少，只供内部供应。”价格及其昂贵，天价水果名副其实。

    到这里，秦晋心里嗤笑两声。他最早见到这种果子是在办公室，当时就丢回新上任的采购部部l长的身上。

    ----

    “希望你能了解军费不是用来挥霍奢侈的，每一分都要用在刀刃上。以后在我的办公室里绝对不许出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是是。”部l长汗如雨滴，“那这些……”

    “走我的私账，以我自己的名义买下。”

    ----

    宋商咔嚓咔嚓啃着，点评一句：“也不好吃嘛。”

    能让你吃出好吃的东西才怪了，秦晋心道。

    拍卖会大约在十分钟后开始，这十分钟里宋商啃光了他觉得不好吃的果子，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

    抖开纸，是张列了各种材料的单子，按优先级先后分。

    “先给我看看。”秦晋把单子要过去，取出笔，在上面圈圈点点后还给秦晋，“画圈的不用买，我的收藏里有。画横线的我有更好的渠道，到时候直接送到家里，需要拍的只有这几样。”

    剩下的几样都是难找的，要拍下来也得花大价格。

    “啊对了。”秦晋补充，“账都欠着。”

    “知道了。”宋商拖长了音调，又不会赖你，“用不用签字画押？”

    “不用，我相信你的人格。当然你要是愿意签字画押我也不介意。”秦晋戏谑道。

    “切。你等着。”没东西写，宋商三两下从桌布上撕下一块，心虚地问，“撕了没事吧？”

    秦晋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倒要看看宋商在玩什么：“你随意。”

    宋商拿起笔啪啪啪写字，最后在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秦晋倾身去看。

    今甲方宋商因资金不足特向乙方秦晋先生借款___星币，特此立据……

    立据出借人：

    立据借款人：宋商

    秦晋咪咪笑着在出借人的位置写上自己的名字。真是可爱又有趣。

    “还没按手印呢。”宋商眼睛咕噜噜转了两下，扫到桌上红汁水的果子，抓起一个挤出汁水，盖上一个手印。

    秦晋取笑：“怎么不咬手指？”

    “我没那么笨。”还血手印呢，你不疼他疼，宋商瞥一眼，拍拍手道，“数字你填吧。”

    秦晋将布条折好收进口袋：“下次再填。”

    “那你可得保存好，没借条我可就不认账了。”宋商懒散地靠着，双手撑在沙发上。

    “一定。不会让你赖账的。”

    拍卖会果然热闹，宋商隔着屏幕能看到大厅里的客人举牌加价的画风，没什么兴趣的宋商充当看客，有点兴趣的宋商当捡漏，可在这里想捡漏可没那么容易，那些人哪一个的眼光不毒辣，一个个都盯着呢，一点蚊子腿都不会放过。

    转眼，又出来一样新货。这一次，宋商的眼睛都亮了。L星的地层瑰石，L星是个虫星，其中有一种蓝绿色的大仅仅豆子般的瑰虫。这种虫埋在土里孵化需要近百年，出生后就迅速生长，出生到产下下一代卵后死亡不过一晚。当他们产完卵后，会钻回土层里，若干年后这块土地就会带有一点蓝绿色。

    如果时机恰好，因为地壳运动而地层下陷，若干年后就会变成深层地下被发掘出来的地层瑰石。

    地层瑰石主要用来制作机舱墙部，是一种绝佳的隔热材料，而且因为产生的条件太苛刻，所以十分珍贵难以购得。

    就是价格不太美丽，超过预算了。

    秦晋看他纠结的表情：“你拍啊。”

    宋商扫一眼秦晋，知不知道养家糊口难，借来的钱都是要还的。

    “喂喂喂！你做什么？”宋商大叫，抢回叫价器，“你别乱拍啊，很贵的。”

    “真不想拍。”屏幕上别的人价格已经翻了好几倍了。

    宋商严肃地摇头。那个价格已经超出预算太多，要是没加价还能忍忍，几轮加价后，已经超过地层瑰石本应有的价值。

    宋商批评：“这是在哄抬价格。”

    “可恒星四号……”

    “我能找到更合适的。地层瑰石虽然好，未必是最适合恒星四号的材料。价格并不能决定一切，适合才能恰到好处。”

    “好吧，听你的，但你不要后悔，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宋商哼一声，“绝对不会。”

    零零碎碎拍了几样，宋商的欠债就肉l眼可见地往上急速增加，他心一横，反正都已经债台高筑，还怕什么。欠多少不是欠。

    新的拍卖品登场，这一下，宋商嚯地一下站起来。出场的这一样，因为不可能又，所以宋商干脆没有列在单子上。

    宋商的单子上写的是发动机（高级），至于有多高级，自然是越高越好，否则根本带不动恒星4的运作。

    但大师级的出品的往往价格高到惊人。若干年前的机器人叛乱事件使得这一行凋零不少，但它的不可或缺性l致使虽然凋零却始终坚挺。现存有名的大师脾气都不太好，却能让人不得不忍受他们的坏脾气就是因为他们的手艺。世面上的价格从几百星币到几百万星币价格不等，到底也只是机甲的一个重要零件而已，价格过于高也是不太可能的。

    但几百万的价格，作为机甲的一个内部零件来，也已经足够昂贵，通常只有高阶机甲才会使用。

    但历史上最好的大师却是早在六百年前自尽的奎恩先生，他和他的兄弟都是天子卓越的人，两人专攻不同的领域，各自取得超高的成就。

    而那场叛乱也是由于奎恩先生超高的天赋。第一台拥有自己思维的机器人出于他的手中，后来酿成大祸后，奎恩先生自责不已，选择自尽。同时，他的兄弟奎因和好友瑟斯里也一并失踪，从此再无音讯。

    瑟斯里每一架的机甲内部发动机全部是由奎恩先生亲手制作，包括恒星4号上的。

    只不过现在损毁了。而奎恩已死不可复生，宋商压根没有想到他。否则，最合适最契合的永远只有奎恩所造。而现在……最合适的出现了。

    “各种来宾，您现在看的就是由奎恩大师亲手制作的发动机，足以承受所有量级的机甲……”

    台下有人举手：“是真的吗？”

    “当然，货真价实。请看，在这里有奎恩独一无二的签名方式。”

    宋商看过去，是一个盘曲的蛇图案。这确实是奎恩的标记方式，相传奎恩的伴生兽就是蛇。

    又有人问：“六百年了，还能用？”

    “真空保存，绝对不会出现损坏。鄙行童叟无欺，如出现虚假炒作可向我行投诉，我行将倾情为您服务。”

    “希望你们到做到。”那人冷哼一声。

    拍卖厅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二楼的VIP室有人坐不住了。2号房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里面是个少年音，带着不满，“磨磨唧唧的，到底还拍不拍了。”

    “有点熟悉，是熟人吗？”宋商问。

    秦晋摊手，他哪知道，又没注意到谁了话。

    起拍价是一百万，每次加价不少于十万。

    “两百万。”

    ……

    “八百万。”

    这个价格一出，有些人就不出声了。已经超记录了。市面上拍卖至今为止最高价格是上次黑市的一次拍卖，最后以七百五十万成交价售出。

    秦晋帮手抖的宋商按下去：“九百万。”

    2号包厢穷追不舍。

    “一千万。”

    秦晋还要按，被宋商用力推开，抢回按价器，他看出来了，这一下又是加一百万。要死了，当他的钱不是钱吗？

    “你省着的按好不好？一次一百万我会疯的！”再按下去，他把自己卖了也还不起了。

    秦晋没什么所谓：“要不，这次我买送你？”

    “我才不要。你是我什么人，我要你送？”

    “那好吧，你随意。”秦晋坐回来，一副再也插手不管的模样。哼哼，你什么人。昨晚还叫自己大可爱，几天就吹胡子瞪眼，男人呐！

    宋商心翼翼地按下，“一千零十万。”

    现场……可见地静默了一下。宋商脸皮厚，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既然拍卖规定了一次加十万以上，就明这是规定允许的。

    2号房一时没有出声，紧接着有人敲了他们的门。

    宋商开门。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你是？”

    “先生您好，我是给我们少爷传话的。”

    “你们少爷？”宋商摸不着头脑。

    “我家少爷就是隔壁2号房的客人。如果您一直十万十万加的话，他希望您能退出竞拍，并且承诺会给您一笔丰厚的酬劳，希望您笑纳。”仆人恭敬送出一张支票。

    宋商接过，数了数上面的零，五百万，哎呀，好大方。

    “不好意思，真是不凑巧，我也势在必行呢。”宋商将支票塞进仆人的口袋里，拍拍他的领口，“至于十万加，那是我的个人兴趣爱好。”

    “先生你……”仆人瞬间失去笑容。

    “我怎么样？”

    “我家少爷身份尊贵，不是您能随意侮辱的，希望您不要以卵击石。”

    王八蛋，谁侮辱他了。还看不上呢。

    宋商贱兮兮地朝对方挤眉弄眼，对付这种人，比他贱就对了。

    “哎哟喂，不瞒你。我也是身份尊贵呢，一次出场费两亿的元帅夫人你觉得贵不贵？”

    两亿当夫人，贵死了呢。

    尊贵不尊贵他不知道，那枚戒指好像是挺贵的，最近因为上学不方便被宋商收起来了。

    仆人僵笑。呵呵。这都什么鬼。

    “乖，回去告诉你主人，下次拿钱甩人呢，至少也要五千万，不然显得不够档次。”宋商关门，表情立刻垮掉。

    气死了。

    “什么事？”秦晋没出去看。

    “哈，隔壁的给我五百万要我退出，嫌我十万加的太寒酸。”

    秦晋忍不住噗嗤笑了。

    “喂，你……”有没有搞错，被胳膊嘲笑完还要被秦晋笑。

    “没，没什么。你加的好，加的对，我们就十万十万加，磨死他。”秦晋赶紧顺毛，“超过的预算就当是我耍对方玩的出资怎么样？”

    “你这么爱送钱给我，我不答应好像都不太好。”

    “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一拍即和。宋商头回觉得秦晋还不算那么讨厌，有时候也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