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这威胁似的请求, 丛云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有点无措地看向风龙景。

    风龙景摆摆手示意他没事，沉下声音，：“我没有二选一的理由。”

    “可是我们想杀你们。”

    风龙景鼻子发出哂笑：“就你们？”他着看了一眼烧得一片漆黑的村庄, “再接再厉。”

    听到他这么, 其中有人声地啜泣起来：“都怪你们，为什么要得罪人家。”

    那人这么指责那几个半夜摸入向平孝家里的人，其他人也跟着指责起来, 他们自然不可能任由人着，两边吵了起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风龙景倒是没什么想法, 坐在马车边缘晃悠着脚, 一边还在跟丛云话：“你知道尸毒是一种什么样的毒吗？”

    丛云点头：“会……行尸。”

    “结果来是的。”风龙景道，“在有些教派里，尸毒其实是一种很神圣的东西，因为很多人追求的长生不老，其实它就可以实现了。”

    “长生……？”

    风龙景点头：“行尸其实就是活死人，身体的一切都停止了，也不会思考, 只是单纯地活着。”他着顿了顿, 目光在人群中睃巡了一圈, “在变成行尸的过程中，很多感觉也会逐渐消失，其中最明显的莫过于痛感。”

    “痛感？”

    风龙景“嗯”了一声, 指了指人群的上方，在丛云望过去后了个响指，半空中便平生出一把刀来往下坠，直直朝下方的人掉了下去，生生在他手上拉出一大条伤口来。

    但那人却无知无觉的，还在跟人吵架，直到被人提醒了才反应过来，看到自己的伤口后唉唉叫起来。

    “就像这样，皮外伤他们根本就没感觉。”风龙景道，“等彻底变成行尸了，你就算把他身体砍成一段段的，他也不会痛的，听就算那样，意识也不会完全消失，不过到底是不是，就没人知道了。”

    丛云歪了一下脑袋：“算好……吗？”

    “可能不算吧。”风龙景道，“如果你快死了，你的身体一定会知道，然后提醒你，告诉你哎呀我好不舒服啊好疼啊之类的，失去了这些感觉，你可能到死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的吧。”

    丛云垂眸想了想，明白了，又道：“他们……自愿……？”

    “很难。”风龙景道，“这种尸毒其实并不是尸体散发的毒气那么简单，他必须得是通过接触血液，或者服用才能中，如果是被人投毒的那的确不是自愿的，但如果……”

    听风龙景着停了下来，丛云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快些继续，风龙景这才继续道：“如果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愿的，就很难了。”

    丛云不解，又去拉他的衣服，风龙景却是不继续了，只是神色淡然地量着眼前的人。

    人群吵嚷了一会，便都歇了，又去看风龙景，他这会已经无聊到低头在那撸灵兽了，察觉到人群的视线才抬起头来，问道：“吵完了？”他只是这么问，还没等其他人回答，自己已经先堵住了他们的话，“吵完那我走了，麻烦让让。”

    见他着就要起身，人群着急了起来，有甚者直接拦在了车前，大有要走就踏过他尸体的气势。

    风龙景见状有点无语，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好吧，我就帮你们这一次，一共多少人来着？”

    其他人脸色皆是露出喜色，领头的男人答道：“二十七人。”

    “二十七是吧。”风龙景着从怀里摸了三个瓷瓶出来，都是白色的，大形状都一模一样的，他每个瓶子都往里倒手心倒了一颗药丸，倒出来的药丸也是如出一辙，“这里有三瓶药，够你们吃了。”

    众人一听就要磕头谢他，风龙景抬手住了他们的动作，：“但是，只有一瓶是解药。”他着把手里的药都丢进自己嘴里，吃了，“另外两瓶，一瓶是会从身体内部溶解的毒药，几个时辰就会化得骨头都不剩下，一瓶是加速病发的药，至于病发后会怎么样，不用我了吧？”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风龙景把三瓶药放到了旁边，继续道：“一人只有一次机会，挑一瓶，是生是死，就全看运气了，当然了，你们想全吃我也不反对。”

    “这……”为首的男人有些犹豫起来，“公子要救便救，要杀便杀，为什么要这么耍我们？”

    “耍？”风龙景笑了，“不是你们自己的吗？要么救，要么杀，我现在不就是在这么做吗？”

    “但……”

    “但什么？”风龙景问道，“但要你们自己选，所以做不到？想等死了，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清清白白来世又是一条好汉？”

    男人闻言一愣，了个“不”字，又没了下文，风龙景见状继续道：“才不帮你们背这个锅，我有能力救你们是我的事，救不救你们还是我的事，事实上你们死也好活也罢，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公子善心……”

    “所以我不是给你们机会了吗。”风龙景指了指旁边的药瓶子，接着手一扫，放了个香炉出来，中间还点了一炷香，他朝车夫使了个眼神，车夫立刻会意地把东西都搬到众人面前去，“自己挑，我还要赶路，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过，想挑也没有。”

    他这么，众人都紧张了起来，能治好大多数人自然是想治的，但三选一，选错就完了。

    其中也有几个很难是勇敢还是放弃治疗，干脆得很，随便挑了一瓶便把药吃了。

    其他人见状都围上去问他们感觉如何，他们却是摇头表示不知道，风龙景见状解释道：“忘记了，毒要两个时辰以后才有效，所以想等别人吃完再的还是不用这个主意了。”

    有想等其他人出效果的，自然也就有想把药偷偷藏起来的，结果药拿在手里没一会，便化得干干净净了，连点痕迹也没留下来。

    丛云全程半句话都没过，只是在旁边默默点着数，有多少人会吃，又有多少人不会。

    “丛云。”风龙景撸灵兽撸腻了，便跟丛云搭话。

    丛云偏过脑袋去看他：“怎么？”

    “你就算会话了，话也这么少的吗？”风龙景长出了一口无聊的叹息，“我好无聊，陪我玩。”

    丛云无奈：“我能……什么？”

    “那跟我话也好嘛。”风龙景着把绒绒递给丛云，“我把这个借给你好不好？”

    丛云点头，把绒绒抱到手里，摸了摸它，目光在药瓶上一扫而过，然后往旁边凑了身子，压低声音：“里面……都是药？”

    风龙景笑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丛云摇摇头：“猜……好玩……”

    “你也把我想得太好了。”风龙景道，“有两瓶是货真价实的毒药哦，我没谎，其实他们挑到毒药可能会更幸运一点。”

    丛云歪了一下脑袋，风龙景解释道：“有一件事我没，尸毒造成的伤害其实是不可逆的，刚染上的时候，吃药的确有用的，控制住后只要把死肉从身上剔除就可以了，就像你那样，时间久了身体会再慢慢长出新的、活的肉来，但是你看看这里的人。”他着指了几个明显比较严重的给丛云看，“他们大概连身体内部都开始尸化了，你不可能把他们的身体坏掉的地方都除掉，他们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丛云会意地点头，忽然又想起壮壮来，问道：“那壮……？”

    “吕莲花不是了吗，才来了两三天。”风龙景道，“他跟吕莲花都不严重，最多就是长大了，身体差点，但也不是大事，向平孝就没救了。”

    丛云暗暗松了口气，身子往风龙景的方向挪了一些，手在他脑后轻轻揉了一把：“不知道……你是善……恶好。”

    “为什么非要分个善恶，我开心，所以这么做了而已。”风龙景着顿了顿，垂下眸子看着丛云，声音低了很多，“起来，你们那边好像跟我们不一样吧？”

    丛云想了一下他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风龙景问道：“会怕我吗？”

    丛云摇头：“环境不……，又不……我。”

    “那我就放心了。”

    风龙景着笑起来，丛云没忍住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总是有点奇妙，遇事的时候明明挺正经一个人，到了平时又总有点孩子的味道，但也因为如此有些事由他来、来做，总会觉得更残忍一些。

    “……不怕吗？”

    “嗯？”风龙景愣了愣，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丛云方才了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

    丛云抿了一下嘴，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夺走生命本身也是一件困难的事，那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承担，无论是别人的，亦或是自己的，所以村民才会把这个选择权交到风龙景手上。

    然后他又把这个权利扔了回去。

    这样想着，丛云没忍住笑了起来，他都会自己帮风龙景解释了。

    “你笑什么？”风龙景狐疑地看着丛云，“有什么好玩的事也跟我嘛。”

    丛云笑着摇摇头，抬手在风龙景头上揉了一把：“没，在……的一本书。”

    “什么书？”

    “……生病了……写的。”丛云道，“书里……死并不是……的事……”

    “啊，我好像听过。”风龙景愣了一下，接过丛云的话来，想了想，将那句话补齐全了，“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丛云点点头，疑惑地看着风龙景。

    风龙景道：“时候，我养的狗死了，我很伤心，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人它不会回来了，我就一直哭闹，不肯吃饭。我父亲花了很长的时间跟我解释了这件事，那次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

    “后来……？”

    “后来就没什么了啊，他就跟我了那句话，告诉我死是什么样的，再后来父亲又送了只灵兽给我，可以活很久。”风龙景道，“不过这里有的人大概已经没有那个节日了，所以才会有人一心求死吧。”

    丛云闻言也看向了人群，那里现在闹哄哄的，已经有十二个人吃下了丸子，第十三个人已经开始选了，谁吃了毒，谁吃了药，他也不清楚。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算长，丛云撸了会灵兽便到了，二十七个人里有二十一个人吃了，剩下六个还在犹豫的时候风龙景已经把瓶子都拿走了，上车的时候又跟车夫交代了几句，车夫应下来后他便拉着丛云上了车。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丛云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按着风龙景的吩咐，车夫又带着他们半道上去了一趟太宁村。

    因为不宁村的模样跟听过的形容，丛云一开始以为太宁村会是一个很繁荣的村子，去了之后才发现那里并不如他所想。

    据是个有一百户人的村子，离县城近，是个富饶的地方——这是风龙景告诉丛云的，等到村里的时候他却发现似乎不是这样的。

    本应繁荣的地方，街道上却没什么人，地里干活的也不多，有些房子门前已经开始长杂草了，看上去似乎荒废了有些时日，但他们走过时又能看见屋里走动的人影。

    丛云有点惊讶，看向风龙景，风龙景只是摇头，：“再看看。”

    他是这么，但要再看什么，丛云也不清楚，只是跟在他后面四处瞧着，

    村民大多都只是在家门口坐着，时不时往村口的方向看过去，像在等着什么，对于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大部分人也没表现出相应的好奇和关注，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没什么兴趣地转走了眼睛，继续盯着村口的方向看。

    这个地方并没有一个村庄该有的活力，反而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他们……等……吗？”

    “不清楚。”风龙景依旧是摇头，带着丛云在村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间庙宇前面。

    庙宇前面已经开始长起杂草了，不高，但看着总有种荒凉感，风龙景看了几眼便进去了。

    里头并没有比外面好多少，供桌上已经积了一层灰，摆在正中的神像也是一样，原本艳丽的颜色也褪去了，就像一个被随意弃在一旁的旧物一般。

    丛云在庙里头转了一圈，觉着没什么好看的，便又出去了，正好撞见几个孩子，看见他出来了便要跑，他赶紧出声叫住了他们：“等……！”

    听见他的声音，风龙景也跟着出来了，几个孩见了跑得更快了。

    “他们……”

    “没事。”风龙景摆摆手，又回头看了一眼庙里，“估计是来找山神的。”

    “……神？”

    “嗯。”风龙景指了指庙里的神像，“其实就是一些修炼的精怪，看那个像应该是个草木一类的，可能就在附近吧。”

    丛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神像，他分不清楚这些，在他看来除了几个特别有特色的，神像长得都是差不多的。

    风龙景在庙前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一颗树上，那树很大一棵，长得很好，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他直接走过去，手在树干上拍了一下，淡声道：“出来。”

    他完退开了两步，接着就有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男子从树里出来了，对着风龙景行了个大礼：“大人。”

    风龙景问道：“这村子发生了什么？我记得几年前过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天灾？还是人祸？”

    “人祸。”男子恭敬道，“早些年村里的确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人比现在还多，大家安居乐业……”

    听他的语气似乎要很久的样子，风龙景赶紧出声断了他：“重点。”

    “是。”男子这才答道，“后来来了一伙人，是要招门生，带走了村里几个资质不错的孩子，再后来就有人送了药来，是能延年益寿的，算是感谢村里人对那几个孩子的栽培。”

    丛云愣了一下，想起风龙景之前过的话，惊疑地看向他：“你早就……？”

    “猜的。”风龙景蹙眉，“没想到这么准。”

    “可……村里……神仙，……治病。”

    男子似乎是对丛云有些兴趣，抬眼量了他一番，被风龙景瞪了一眼才收回了目光，：“什么神仙，都是村里那么叫的罢了，其实是一伙人。”

    “一伙的？”风龙景挑眉，“知道是什么人吗？”

    男子想了想，摇摇头：“听是个大门派，至于是哪里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听人起，实际上也没见过。”

    丛云问道：“……描述……吗？”

    “蓝色的……”男子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目光一转，落到远处一处屋子上，走了过去。

    方才跑掉的几个孩就是躲在那屋子后面的，他们看见男子时倒也不惊讶，还和他起话来。

    男子问了几句后，从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接过什么东西后便回到了两人这里，将那东西交给了风龙景：“其中一个孩子的哥哥就跟着走了，留了这个，是信物。”

    “信物……”风龙景拿在手里看，丛云也探了个脑袋过去，发现那是一块蓝色的腰佩，火焰形状的，巧，但谈不上精致。

    他拉了拉风龙景的衣服，问道：“知道……？”

    “没见过，应该不是什么大教派。”风龙景道，“不过这形状跟颜色倒是让我想到一个。”

    丛云想了想，也明白过来：“苍……？”

    “嗯。”风龙景把信物交还给男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男子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他们每次来都会带走一两个人。”

    风龙景点了一下头，男子便拿着信物回去还给那个孩子，然后消失在了树里。他也没有逗留的算，拉了丛云的手便离开了。

    两人走到村口的时候，刚刚几个孩子忽然叫住了他们，那个拿着信物的孩子有些怕生，跟他们话时声音很：“你们是山神大人的朋友吗？”

    风龙景闻言有点不高兴，丛云见状赶紧点头，反问道：“怎么……？”

    他一话，几个孩都明显有点瑟缩，往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问道：“哥哥你生病了吗？”

    丛云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不舒服。”

    几个孩子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问道：“那你们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离开？”风龙景有点奇怪，“你们想离开这干什么？”

    “干什么都好，反正不要呆在这里了。”最的孩子道，“大家都病了，每天都在等神仙来。”

    “病？”丛云有点疑惑，“病不是……？”

    “先生大家心里病了。”

    “心里？先生的？哪个先生呢？”

    “是教我们识字的先生，先生大家都病了，他要走了，到城里去了，我们也想去城里，可是大人不让，是神仙会不高兴。”

    “神仙每天都会来吗？”

    “不是的。”拿着信物那个孩子道，“神仙七天才来一次，今天就要来了，你们能带我们走吗？”

    “今天？”风龙景笑道，“我们运气这么好？”

    听他这么，几个孩子眼底都有些失望，丛云有些不解，还想问什么，却见他们忽然掉头跑掉了。

    “来了。”风龙景着拉过丛云，快几步钻进了树林里，纵身一跃便跃到了树上。

    他们稳住身形后，丛云正好看见几个蓝色衣衫的人在跟车夫搭话，至于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就知道车夫点了个头便驾着车离开了，然后那伙人才朝着村子继续走。

    看着远去的马车，丛云拉了拉风龙景的衣服，风龙景只是摇头让他别担心。

    蓝色衣衫的人走到村口时，村里的人都出来迎接了，方才跟他们话的孩也在里面，探着脑袋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因为没看见他们，松了口气的样子。

    丛云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人群的话，虽有点远，但并还算清楚。他听了一会，便有些明白这个村子现在的情况了。

    他来这之前一直以为“疾病”只是笼罩了不宁村，到了这里才发现，这座没人染上的太宁村也是如此。

    两边都是在等待死亡的到来，如果不宁村是是丢在那边等死，那太宁村就是在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染上的“疾病”和死亡。

    和不宁村一样，这里也是被抛弃的地方。

    丛云目光在人群中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前来的蓝衣人身上，为首的一摆手，后面便有人拿了几个盒子出来，：“药都在这了。”

    然后村民便嘈杂了起来，都为了那药吵着，蓝衣人却是见惯了，目光在人群中转，最后落到一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这次就你了。”

    少年的父母一听非常开心，朝蓝衣人连连道谢，推着孩子过去，跟他们换了两个盒子。

    那伙人又把药分给了几个人，然后带着少年走了。

    等他们走后村民又嘈杂了起来，没得到盒子的人跟得到的人扭了起来，都争着要吃盒子里的东西，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风龙景见状吹了一段哨子，丛云听过那调子，便已经明白会发生什么了。

    果不其然，他声音刚落，绒绒就从不知哪里跑了出来，迅速地钻进人群里，趁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咬住了其中一个盒子迅速跑了，到了树下后一跃便跃到树上，把东西交给了风龙景。

    风龙景把绒绒塞给丛云，自己开了盒子，里头是一颗棕色的药丸，他拿近嗅了嗅，蹙起眉来：“这就是尸毒的根源。”

    “那他……抢……？”

    “估计他们都不知道，树精不是了吗，这是延年益寿的东西。”风龙景看了人群一眼，他们已经完了，似乎也发现少了一个药，有人在大声质疑其他人，也有人在哭的。

    他把药在手里捻了捻，然后丢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后又迅速吐了出来，皱着眉道：“好苦。”

    丛云被逗笑了：“你怎么……嘴里放？”

    “我又不怕这些。”风龙景着把盒子也扔了，拉着丛云往下跳。

    他们的动作放得很轻，但还是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那几个孩子，他们一直在注意别的地方，看到风龙景跟丛云，便看了看四周，确定所有人都没注意他们，便溜到他们这边来了。

    孩问他们是不是要走了，风龙景“是”，他们又拉着他的手问他能不能带他们走。

    丛云以为风龙景会跟他们不能，哪知他却是应了下来：“我晚点让人过来，但是你们出去了要做什么？”

    “去找先生。”孩道，“先生我们可以去找他。”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了……”孩犹豫起来，“但是只要去了就知道了！”

    丛云想了想，问道：“……父母……道吗？”

    “知道。”孩点头，“他们随便我们，他们要在这里等神仙，但是山里有老虎，我们不敢随便去。”

    “那好。”风龙景道，“晚点让人过来接你们，想去哪跟他就是。”

    孩应了下来，风龙景转身想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姑娘拉住了他的衣服，他见状朝她笑笑，问道：“还有事吗？”

    女孩点头，转身跑了，跑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过了一会又回来了，手里还捏着一束花，她把花递给风龙景：“谢谢哥哥。”

    风龙景弯起嘴角，把花接到手里，没什么便走了。

    两人一转身，风龙景便把花给了丛云：“借花献佛。”

    丛云被逗乐了，但没接，只是回头又看了那个几个孩子一眼，他们正围在一起话，很是开心的样子，他猜他们是在商量着到了城里要去做什么。

    这几个孩子就像风龙景手上那束花一样，虽然生于荒芜，但并不衰败，不像它们生活的村庄，那里已经死了。

    两人走了一段，便看见车夫已经在前面等着了，走过去后风龙景问道：“刚刚他们跟你什么了？”

    “问我是哪来的。”车夫边边给风龙景挑开了帘子，“我就我要赶路，停下来休息一下。”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没什么了。”车夫道，“对我使了个法术，我怕耽误你们的事，就照做了，跑了一圈再转回来。”

    “没什么好耽误的。”风龙景着上了车，坐下后长出了一口气，一副累到了的样子。

    丛云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怎么？”

    “走路好累。”风龙景着身子一歪，靠在了丛云身上，“不想走了。”

    丛云笑起来，调整了一下位置，把风龙景放下来，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睡……。”

    “睡不着。”风龙景懒懒道，“唔你陪我聊聊天。”

    “好。”丛云垂下眸子，“你想什么？”

    “那你跟我……”

    丛云话其实很少，基本是风龙景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风龙景倒是话多，没了话就会找别的来。他发现风龙景对现代的东西都很感兴趣，有些也很了解，就是没见过，总会问他一些或常识或非常识的问题，一天下来丛云过的话可能是从禁地出来以来过最多的，话也比原先要顺溜不少。

    因为中途绕到太宁村的关系，他们这趟耽搁了点时间，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风龙景告诉过丛云，他们还有两个地方要去，这里是第二个。

    风龙景带着他到当地最热闹的街道上时，他就猜到了两人要去哪了，但在路过一间传来莺声燕语的楼前时却没停下来，而是往前走了一点，去了客栈。

    客栈这会人还很多，他们进去的时候二迎上来：“二位好……”

    “住店。”没等二完，风龙景已经开口了，“两间……不，还是要一间房吧。”

    丛云闻言歪了一下脑袋，拉过风龙景的手：“你确定？”

    “确定。”风龙景点头，弯起眼睛，“我想跟你住一间。”

    丛云很想问为什么，但二在旁边等着，他最后还是没问出口来，点了头算是应了下来。

    二带他们去的是个比较偏的房间，按着风龙景的要求，是个安静的地方，扫得很干净，摆的两盆常青植物长势也很好。

    进门后风龙景点了几个菜就把人发走了，跑去开窗，他们这个房间看不到大街，但能看到后面横穿城的河流，被风吹过的水面在月光下粼粼波光，很是漂亮。

    “为什么会想跟我住、住一间？”等二走了，丛云才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我感觉你不是一个，喜欢跟人睡，一间房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风龙景也有点疑惑，“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好亲近吗？”

    丛云摇头：“可能是因为，你起床气，很大？”

    “我才没有起床气！”被这么了，风龙景有点不满，“而且我也不是完全不喜欢跟人睡一间的。”

    “不是完全？”

    “我以前是跟我弟弟一起睡的，后来他长大了不能这样了，就不跟我一间了。”起这事风龙景语气里都是不开心，“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人陪我话，很闷。”

    听到这个理由，丛云忍不住笑起来，问道：“你房间，没别人了？”

    “难道你房间有吗？”风龙景想了一下，“也是有的，但是她们除了劝我睡觉，就是问我要不要看书，什么都不会，也很闷。”

    “又不是机器。”丛云道，“那只要肯陪你话，你就愿意跟别人一起睡吗？”

    “不愿意。”风龙景道，“我只跟喜欢的人一起睡。”

    “喜欢？”丛云歪了一下脑袋，“就像你喜欢你弟弟那样？”

    “唔——是吧？”风龙景想了一下，“但是你的喜欢，跟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丛云略微一愣，心忽然就提了起来，下一个疑问问得有些迟疑：“有什么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风龙景道，“可能因为他是我弟弟，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丛云微微提起的心落了地，却总觉得不踏实，“那不是有很多？”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是个，好孩子。”丛云想了想，道，“你很好，肯定很多人，喜欢你。”

    “对啊，有很多人喜欢我。”风龙景答得一点心虚没有，还有点自豪，“但是我好像没有朋友。”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是比我低，就是怕我。”风龙景嘟囔起来，“我又不是自己想这样的……”

    “你不会想，我是你第一个，朋友吧？”

    “那也不是。”风龙景道，“花园里有一棵树，他才是我第一个朋友，他会给我讲好多事情。”

    风龙景三两句话就在丛云心里描绘了一个跟树话的孩的形象，听得他有点心疼，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风龙景很喜欢丛云这动作，对于他一脸的同情虽然疑惑，但也没问什么，而是跟他起自己跟那棵树的故事。

    丛云听得很认真，他今天一天听风龙景了不少关于他自己的事，包括他的童年时期的一些事情，听得出来风龙景这么多年来一直过得很好，虽然没什么同龄人的陪伴，但备受长辈的呵护，跟丛云可以是反过来的，所以他总是有些羡慕的。

    “我父亲了，朋友可以不要很多的，最重要的是要交心，我觉得你就很好。”

    听风龙景这么，丛云脸上忍不住又泛红，他很喜欢风龙景这种直率的地方，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只能又去摸他的头，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风龙景会喜欢这样。

    吃完晚饭后风龙景有事要出去一趟，丛云便趁着这个机会让客栈的人倒了水洗澡。他不大擅长理长发，便只是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梳了，简单固定在脑后，剩下的便拨开到两边去，散下来后全铺在了水面上，把身体都盖住了。

    坐进浴桶里后他就有点昏昏欲睡的，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最近发生的事，结果不心就在里面睡着了。

    风龙景回来的时候敲了门没人应，便直接推开门进去了，结果就看到屏风后的丛云坐在浴桶里睡觉，他犹豫了一下才过去叫了他一声，之前发生的事已经给他留了个印象，总觉得丛云这样睡着的时候是很危险的。

    然而这次并没有他想象的问题出现，他走过去叫人的时候，丛云很快就醒了，双眼迷蒙地看着他：“现在几点了？”

    “几点？”

    “不是……”丛云摇了摇头，伸手胡乱摸了几下，没摸到自己的衣服，准备站起身来找。

    看他这样风龙景直皱眉，拿过他的衣服给他给他披上，：“出来吧，水都凉了。”

    “凉了？”丛云这才反应过来，感觉身上有点冷，赶紧出来穿好衣服，“我睡了这么久吗……”

    “应该吧，我去了有一会了。”风龙景着去叫了人来换水，等自己也坐进热水里了，才继续同他话，“我刚刚还以为你又失去意识了。”

    “我有吃药。”丛云着找了自己的药瓶出来，从里倒出一颗吃了，“我会注意。”

    “这种事注意也没用，我已经让人去找槐灵了，她应该能帮你。”

    “槐灵？”丛云问道，“岚烟的，师傅？”

    “没错。”风龙景道，“槐灵是这方面的高手，如果她解决不了，应该也没人能解决了。”

    “也不知道它到底是谁。”

    “你应该，到底是什么。”风龙景道，“会被关在禁地，就明很凶，还会对着我发狂，起来岚烟好像过，你跟我……咳……跟风家后代有关，到底是为什么呢……”

    风龙景问完，以为丛云会答点什么，结果他忽然没了声息，便又出声叫了他，“丛云？”

    丛云还是没应，风龙景这才觉察到异样，起身出了浴桶，抓过衣服披到身上，还没来得及穿好，屏风忽然倒了。

    看到丛云的神色，风龙景“啧”了一声：“你也太烦了。”

    丛云脸上扯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手动了动，房间的温度立刻低了一点，“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

    风龙景挑眉：“你能话。”

    丛云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朝他袭了过去：“我们要你们满门覆灭！”

    作者有话要：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我与地坛《史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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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新年快乐鸭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