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花辞瞄着桌上的绿色粉末吞了下口水,又抬头看了眼目光凛凛的清作,不自觉的把身子挺直了,搭在肩膀上的发尾哗啦一下掉下去,在后背了几转。声道:“朋友给的。”
“是狼妖?”
花辞不敢隐瞒,急忙点了头,“嗯。我在乞灵山时救过一只狼崽,为了道谢那孩子的父亲就把这块储物石给了我。哦,还有咱们刚才吃的肉干,都是他们夹送的。”
见清作依旧面色不愉,花辞绷着身体心跳得突突快,怯怯问:“怎么了?”
“没什么。”
清作避开花辞探寻的目光,望着已经见底的茶盏。他没有告诉花辞,就在储物石开启的一瞬,一股狼族特有的气味飘散出来,那是头狼为了对外宣示占有权的狼息。
早年妖族为祸人间,清作随父君去妖海林征战时在狼妖族嗅到过这种味道,虽然不是很好的记忆,却让清作印象深刻。
当时他只身攻入狼妖族内部,却发现对方首领藏身之处极为隐蔽,且狡兔三窟,总是难以找到其真正的栖身之处。无法,为了将罪魁祸首连根拔除永绝后患,清作只好假装成受伤的仙族被对方抓获,没成想见到狼妖首领准备拔剑时,却被对方喷了一身奇怪的味道。
当时他还不解其意,事后被非闲笑了好久,这是狼息,狼王对自己母狼宣示占有权用的,来个糙点的比喻,就跟狗到处撒尿做记号差不多。那狼王既然朝他喷了狼息,十成十是看上清作,要把他扣在妖窝做压寨夫人了。
有些事不知道还好,一明反而徒增厌恶。
自那以后清作便对这股味道深恶痛绝,周围凡是出现一丁点类似的气味,他都会立刻察觉,何况花辞那块储物石中还那么浓烈的。
开启的瞬间铺天盖地的狼息便把花辞团团围裹住,清作发现自己的行为第一次出现了不可控。他甚至没有思索,便下意识捏碎了储物石,把那股汹涌的狼息用内力驱得烟消云散。
那种被戾气环绕的感觉无比陌生,仿佛另一个人在操控着他的身体,使他变得怒不可遏。
何况花辞也解释了,只是救命之恩的谢礼,可他却依然不能忍受花辞身上染上其他人的味道。
清作不懂这是为何。
占有欲?
可那不就是未开化的野兽才存在的低劣想法……
而且他与花辞具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也谈不上谁属于谁。
“抱歉,那块储物被我捏碎了。”清作顺着袖口拿出一枚金色的方形石头,闪闪的,他从花辞身上寻了根掉落的头发,用内力催动发丝穿过金石挂在了花妖脖颈上。“这个赔给你。”
花辞拿起金石仔细看起来,金灿灿的,看着好像凡间的黄金啊,听黄金可是一种很贵很贵的石头,住在树爷爷头发里的乌鸦一家就特别喜欢捡这种金灿灿的石头放到窝里,是留给他们的快要化成人形的女儿当嫁妆。
恩人挂在他脖子上这个,不会就是黄金吧?
想到这花辞更不敢收了,赶紧从脖子上摘下来,塞回清作手里,“不行的,黄金很贵你要自己留着,那就是块普通的储物石,没有这么贵重。不定日后见到他们,我还可以再讨一个。”
听到花辞要再去对方那里寻一个,清作望着他,那视线瞬间把花辞冻得了个哆嗦。
清作将金石重新挂在花辞身上,“不是黄金,只是一块普通石头。拿着,不要丢了也可。”
花辞垂眼瞅着胸前的吊坠,包在手心里轻轻捧着。抬眼看想跟清作道谢,却发财对方已经踱步走了出去,锅子下的木炭已经燃尽了。
虽然恩人的这么无关紧要,可花辞知道,这块金色的石头一定来历不凡。以前白伶就过,什么身份的人就会配什么等级的东西,像清作这样在仙族万人之上的地位,这块石头定也普通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自己,总感觉好浪费呀。
不过恩人刚刚为何要捏碎他的储物石呢?
花辞捏着下巴琢磨了半晌还是毫无头绪,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就见雪儿蹦蹦跳跳跑进来。闻到阁楼上好大的肉香味,馋得他委屈的抱住花辞,自己下辈下再也不做雪精了。
刚才基本都是花辞一个人在吃,清作只是象征性的夹了几口,花辞也没有劝他。他知道,恩人吃饭跟自己可是不一样的,自己吃饭目的在于果腹,而清作只是尝尝味道。
仙族人基本从出生起就不会饥饿,只需偶尔补充些仙露丹药辅助提高修为,听食用过多的食物,反而会增加他们身体的负担。
花辞从还剩好多肉的锅子里捞起一块送到雪一嘴边:“尝尝吧,这是凉透的。”虽然火锅的汤底一凉就会凝固,可是以雪一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了。
雪一啊呜一声吞下嘴里的肉干,干巴巴的嚼着,凉掉的肉哪里还有香味,嘴里只剩下辣乎乎的味道。他撇撇嘴,刚想嚷嚷不好吃,就看到了花辞挂在胸前的金石,顿时惊得把肉渣滓咽下去,呛得咳了好久。
雪一指着那块金石,磕磕巴巴的问:“夫人,您,您怎么有这个?”
花辞哦一声,拿起那块石头,“是恩人不心弄坏我的储物石,就把这个赔给我的。”
“把这个赔给你?不可能吧。”雪一看花辞懵懵的表情,叹了好大口气道:“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花辞果然很配合的摇了头,然后有些迟疑的道:“难道是黄金?”
“我的傻夫人,这可是一座金山都换不来的。”雪一看清作不在此处,赶紧压低声音跟花辞道:“这是帝君家族的凤印,只有历任的帝君夫人才能拥有,本来一直都保管在帝君娘亲那的,但前任帝君仙逝时夫人悲痛欲绝也随着去了,这凤印就落到帝君这里。您别看它现在很,开启之后连天都能装下。”
到这雪一也有些茫然,抱着肩膀一副大人儿的模样,“虽然帝君把凤印交给您也在情理之中,可他为何不明这到底是何物呢,就不怕您粗心大意当一般石头给丢了?”
听雪一这么,花辞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雪一赶紧住了口,“夫人您。”
花辞摸着凤印的手都有些抖,“其实,恩人刚才给我时还真这就是块普通的石头丢掉也无妨。”看着雪一渐渐扭曲的脸庞,花辞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我是不会丢的,就算这是块普通的石头我也会好好保管。”
雪一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这不是您丢不丢的问题,我只是奇怪帝君的态度。雪一话直白些,但是真心把您当主人的,要是有不周之处,也请您多担待。我怎么想如今就跟您直了。”
跟雪一相处了这么久,花辞何时见他话如此文绉绉,不免也站直了身子,紧张的嗯了一声,学着话本里正宫娘娘的口吻:“但无妨。”
两人坐在还没撤走的椅子上慢慢聊起来。
“其实从您来凡州脊之初,我也看得出,帝君对夫人是不太待见的,不然也不会让我带您住在望云川下游。但不似往日那样过于排斥,一般情况,只要有人往府邸里塞人,无论身份地位一律都会被帝君出去。他对您,更接近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是这样吗?”花辞回想着前些日子,拧着眉毛抓了抓下巴,“我还以为他那时对我是极讨厌的,没想到那样已经算法外开恩了。”
雪一看花辞非但不难过,反而还满足的傻笑起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暗暗替他担忧,帝君可别欺负他家的傻夫人呐。
“但如今帝君已将象征家族母系当家人的凤印转交给您,就足以明您在他心里的地位照来时已经突飞猛进。或者还可以往深处想一下,帝君是不是喜欢上了夫人?”
雪一的推断把花辞吓得一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像是被最坏事当场被人抓住了一样,脸窘迫得火势连绵。
“不会不会,帝君怎么会喜欢上我呢?他是六界最美的神仙,而我是只灵力低微的花妖,而且,而且也不魁梧……”
一开始雪一还笑眯眯的听着,最后一句陡然话锋一转,他迷茫了,这跟魁不魁梧有何关系?
“没救,帝君迟钝,您比帝君还迟钝。那您呢,就不喜欢帝君,没想过当帝君夫人?”看花辞面露犹豫,雪一赶紧乘胜追击,“您之前不还要帝君当娃娃娘亲吗?要是帝君娶了别人,就会天天抱着别人睡觉,跟别人吃饭,还会把你生的娃娃跟别人一起养。夫人您愿意吗?”
花辞被他的眸子沉了沉,垂头想了一会,竟呜呜的低声啜泣起来。要知道他从有脚之后,性子活泼了不少,就再也没哭过。
“不要,我不要恩人跟抱着别人睡觉,不要他跟别人吃饭,也不要他跟别人养我们的娃娃。我……”花辞抹了抹脸上的泪,“我应该是喜欢恩人的。”
雪一拍了下手:“这就对了。不过帝君那么迟钝,就需要您主动让他意识到这点。”
花辞虚心求教,“要如何主动呀?”
……
平日里不到二更花辞就要睡下了,可今夜清作出去练功迟迟未归,他在屋里坐不住,背着雪一偷偷坐在屋外的门槛上等,纷纷扬扬的大雪把他青黑的发丝染得雪白。终于,雪地里不远处隐约撇见一道耀眼的银色,正是千回出鞘发出的灵光。
花辞立刻站起身朝归来的人影奔去,雪深,他纤细的足尖在几尺厚的雪层中踩得踉踉跄跄。清作伸开手,花辞哈哈笑着扑进溢满冷香的怀里,手臂环住对方,久久都不愿松手。
以前不觉得,如今被雪一点播,花辞才发觉自己竟然这么喜欢恩人,喜欢得连一刻都不愿与他分开。
清作碰了下他尖尖的耳朵,“耳朵冻得很红,怎么不进寝殿?”
花辞凝望着清作的双眸,渐渐弯起唇角,“我在等夫君一起睡觉。”
作者有话要: 作作双手一僵:风太大,也许是……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