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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对方身上刻名字的情况,花辞不是没听闻过,比如早年居住在乞灵山囫囵族。

    听他们是前朝皇帝遗留下的血脉,在宫变时为了躲避官兵追杀,特地躲进乞灵山这种漫山遍野全是妖却没一个人的地方。开始时这些妖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露出原形会吓到他们,没想到这些人几乎半数都有通灵之眼,早就知晓了他们妖族的身份,见囫囵族对他们也并无恶意,人妖之间相处的也还算融洽。

    可是这个囫囵族却有个难以理解的地方,就是婚配时,男女双方会在彼此的身体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以此宣示对方是自己的所有物。

    当年花辞亲眼目睹那一幕时差点吓得把根系从土里**。简直太血腥了,明明是相爱之人,为何要对彼此动刀子呢,就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至死不渝花辞也不能理解。

    如果他真心爱一人,是绝不忍心伤害他的。

    花辞扯着被子闷闷的把自己包起来,见清作还在盯着自己,赶忙把被子分出一半盖在清作肩上,把两个人都团起来。

    清作看着他,感觉花妖好像更不高兴了。他侧过头,下颌无意间擦到花辞的额头,把后者吓得一愣,搭在身上的被子一下滑落下去,露出了大半个肩膀。

    花辞赶忙把被子拉起来,顺手摸了把脸,感觉好烫,幸好现在是夜里,不然恩人肯定看出他脸红了。

    “为何生气?”

    “嗯?”花辞发现最近恩人总是问他一下奇怪的问题呢。他摇了头,“没生气的,只是心口像压了块大石头,有些不畅快。”这确实是他的真实感受。

    “那便是有气。”清作看着花辞,忽然捏诀点燃了书案上的长明灯,赤红的火焰瞬间驱散了黑暗,只见清作从袖口中拿出一把短刀,刀刃上黑漆漆的,像是沾了什么黑色的东西。

    他将短刀递到花辞手里,向后扯下衣领露出身后的脖颈,“你用刀把它割掉,这三个字里含了魔族血,必须用淬毒的短刀才能割去。”

    花辞捧着短刀的手一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清作转身看他一眼,捡起地上的短刀,花辞被他吓得连连后退,好像对方不是要他拿刀割自己,而是要拿刀来割他一样。

    清作站在床前不敢动了,因为花妖又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迟疑着,正考虑怎么哄比较好,一只枕头就朝他砸过来,清作没有躲,任由枕头砸中他然后掉下来,他把枕头捡起又递给花辞,本想着让他可以多砸几次,没想到花妖看他递上枕头,突然呜噫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因为上任天帝早逝,夫人也故去的早,只生下清作一个子嗣,所以自他就没有过哄孩子的经历,如今看着哇哇大哭的花辞,清作感觉头皮都在发麻。但出于清冷的性格,依旧面色如常,只是默默的看着花辞。

    这一幕要是被非闲看见,肯定要骂他冷血无情,夫人哭成这样也不知道哄,要是他家白伶难过至此,他早就飞赴上去了好吗?可惜他那边的情况一般都跟清作相反,都是他哭得难以自拔,然后惨兮兮的抱着白伶的大腿求哄。

    唉,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哭了许久,花辞总算能些话了,只是声音还带着些许抽泣,听着格外可怜见。

    “你太过分了,为何总是欺负我?”

    清作艰涩的动了动喉咙,却发现自己无话可。只是纳闷到了极点,为何花妖想的跟他预期的永远不会一样。

    他看着手里的短刀,第一次感觉开口这么难。

    “你不是不高兴看见我脖颈后的字,我以为割掉后你会高兴。”

    花辞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么想的,他看到那些字确实不开心,可那是因为夜东篱伤害了恩人的身体,而不是因为那三个字本身。

    难道因为脸上有道疤被毁了容,就要拿刀割掉那道疤,那不是更难看了吗。

    恩人怎么可以这么傻!

    花辞第一次发现恩人比自己的脑子还堪忧,当即大吼:“我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我要被你气死啦!”

    他光着脚踩着地走到清作面前,一把扯过那把短刀丢得远远的,然后伸手把清作的衣领整理好,气鼓鼓道:“以后谁在你身上刻字你就要狠狠揍他,怎么能叫别人随便伤害自己的身体呢,刚才那样,要是再有下次,我就要敲你头了。”

    完举起自己的拳头,跳起来敲了清作额头一下,呜,比他的拳头还硬。

    “我没有随便。”

    “嗯?”

    清作摸了摸自己眉心,被刚才那一拳敲得还有点缓不过神儿来,他澄清道:“是他把我败后强行刻的字。魔族有传统,决斗之后获胜方会在战败方身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以此证明对方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为了不让花辞继续误会,清作还是把这段了,虽然心里十分别扭,毕竟哪个男人也不愿意跟其他人坦白自己曾经是某某的手下败将。

    花辞听后顿时愕然了,不过他关注点已经不再是刻字上,而是,“夜东篱竟然把你败了?!”怎么可能呢,恩人明明是六界最强的。

    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所以清作对自己脖颈后的秘密一直严加保护,连洗澡都是穿着里衣的。

    “半泽荒对仙族有限制,进入之后法力会被压制,与凡人无异。”

    “那他就趁人之危?”见清作默认,花辞更气了,“夜东篱当真是坏人,你们明明是好友,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那时还不是好友。”

    花辞更加疑惑:“都拿刀子割你了,后来你还与他做朋友?”

    “……”

    这是清作今晚第二次被问得无言以对,无论怎么回答,他都感觉有些不正常。是啊,当时他觉得夜东篱这人亦正亦邪,性情反复无常,本想着尽早抽身的,可为何到了后来却是越陷越深呢。

    此问无解。

    明早还要下凡去望城,花辞赶紧铺好被褥让清作睡下,看着枕边人闭合的双眼,根根睫毛纤长可数,好像把扇子似的静静遮在眼睑上,也不知到底睡是没睡。

    花辞捂着嘴巴,悄声了个哈欠,慢慢把身体朝清作那边挪了挪,嗅到清作发丝间的幽香,恍惚间又想起与白伶从前的话。

    那时白伶问他可是喜欢自己的恩人。花辞,若是恩人让他便喜欢,若是不让他也不敢喜欢的,可是如今他才发觉,喜不喜欢哪里是他能决定的呢。

    若是夜东篱没死,又或是恩人真的喜欢他,到了那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啊。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大亮,花刺睁开眼便发现身旁的位置空了,他搓了搓脸顿时困意全无,换好衣服便跑去找雪一。

    见家伙做了个比床榻还大的木板,上面还勒着一条麻绳,花辞不由得诧异道:“这是何物?”

    “雪橇啊。夫人没见过吧。”完雪一曲起食指一吹口哨,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鹏像朵巨大的芦苇花一样飘然而至,轻巧的落在木板上,将麻绳衔在口中飞向上空。随着大鹏鸟朝前飞去,木板随着它在雪坡上滑行起来,在雪地里摩擦出刺刺的雪花。雪一赶忙拉着花辞坐上去,一路朝山下行进。

    呼呼的风雪迎面而来,花辞感觉呼一口起喉咙都要痛得不能言语,后来雪一给他套了件披风,他把头藏在披风里才算稍稍好过些。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这么大风声音太根本听不清,讲什么都要靠吼得来。

    “山下的绿川境!夫人昨日不是要去凡间找帝君吗,绿川境是附近去凡间最近的路,毕竟我们不能像帝君他们那样御剑飞行啊!”

    “那我们就这么去不好吧,不用带点见面礼吗!”实在的,自从上了天界之后,除了清作跟非闲之外他就没见过其他神仙,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也像恩人他们那样友好,毕竟仙妖有别。

    雪一啧一声,对花辞道:“去了只有他们给您跪下送礼的份,等会进去您就等着接受膜拜吧!”

    “这样不太好吧!”

    昨日清作决定跟非闲去凡间后,花辞就想跟着一起去的,就算不去捉妖看看白伶也好,可雪一他现在情况特殊,恩人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下凡的。他不想让恩人担心,可这几日心中却总是躁动难安,加上非闲仙君口中的那道身份莫测的黑影,花辞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万一此去真有劫难该如何是好?

    他三百年前受了帝君恩惠才得以化人,如今恩人若是有难,他无论如何都要舍身在前的。他可是只知恩图报才是好妖。

    花辞思来想去,还是跟雪一商量今日也要下凡,最好能尽快跟上清作他们,等确定他们平安无事后,再提早回来。

    计划是完美的,可一旦行动起来还是会产生诸多问题,比如现在,花辞他们乘雪橇到了绿川境大门前,就被一帮彩衣飘飘的仙娥堵在了门口。这帮仙娥,模样看着一个个身娇体柔貌美如花,脾气却不,拿着一堆稀奇古怪的法器,见到花辞就大喊着捉妖。

    “大胆妖,竟敢来绿川境撒野。看我不把你得魂飞魄散!”

    雪一对着正要冲上来的仙娥翻了个白眼,一把手抓住对方的长戟扔到一边,把花辞推到身前喊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帝君夫人,身份尊贵,连帝君都要宠着生怕磕了碰了,哪容你们在这一口一个妖得诋毁!看我回头告诉帝君贬你们下凡!”

    听对方是帝君夫人,这些仙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得前仰后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冒充仙族的妖不少,但敢冒充帝君夫人的倒还是第一个。

    还真不清楚自己的斤两,也不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哪点配得上帝君。

    被扔掉长戟的仙娥径直走到花辞面前,抬手就推了他一把,嘲讽道:“他是帝君夫人?帝君大婚我们怎么不知道,再这等姿色,别配帝君,就算配个扫天门的都嫌丑!”

    “你!”雪一扶住花辞一时间又气又恨,转头对着那仙娥冷笑两声,咬牙点头,“好,仙子这话我可是一字不落的记下了,回头也别我故意陷害。”

    完雪一踮起脚,直接将花辞脖颈上挂的凤印拿了出来。霎时一道金光射出,灼透了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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