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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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雨连绵的日子终于过去了。盼了这么多日之后,天放晴了,酷热也似乎不是那么难耐。

    京都的百姓们仍然乐呵呵的出来,闲话着八卦,泡几杯茶,悠哉悠哉。

    但朝廷命官们可没有这样的日子供他们清闲。

    先是五皇子失踪了,据连四皇子都被拘起来了。这时节一个青衣书生跳了出来,将大皇子与四大贵族相勾连的事情公布于众,连证据都来不及销毁,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朝廷命官们人人自危,不知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是如何迅猛发展的。

    似乎是一愣神儿的时间,这一切就突然的发生了。

    他们心里哀叹。神仙架人遭殃,皇帝陛下还没年老,诸位皇子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动起手来了吗?

    他们自个琢磨这事情,难道又是一出夺嫡大战。就如同前朝立国之时发生的,轮回上演的宫斗,上位,夺嫡……

    而他们则非常有可能成为炮灰,这也是诸人人心惶惶的原因。

    在这些人为自己做着算的时候,太子子黎仍旧在查询着确凿的证据。

    一夕之间,他周围的人似乎都变了,只听其言,只观其行,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然而实际上,他们骨子里的东西已经变了。子期非常醒悟地领会了这一点。

    什么都不可信,唯有去相信那些确凿的证据。

    子黎彻夜未休,最终,他梳理好所有的东西,起身离开了东宫。

    四皇子府,祭足并未离去,四皇子也并非外界传言那般被拘了起来,准确的,应该是祭足拜访的时间超长待机了而已。

    祭足不离开四皇子府,四皇子也没有理由抽身出去。实际上,他也没算出府。在子峙看来,祭足登门,就意味着太子哥哥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也默许了祭足的审问行为。子峙不愿抵抗太子哥哥的命令,只是沉默不语。

    茶水孤独的氤氲着,两张俊美无比的脸,却冷冷相对。

    许久之后的枯坐,祭足问道,“五皇子在哪里?”声音里没有任何焦虑或者急躁,仍然冷静如初。

    子峙自嘲一笑,“老五失踪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有着更缜密的推理,祭足将他所想到的理由尽数出。字字句句,十分灼人。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我的。”子峙苦笑,似乎难以忍受祭足对于他和老五的关系的评价。

    “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这样伪装,你本性如何,我并不在意,我又不是太子。”祭足不为所动地道。他不子黎,偏偏以太子称谓,话里显示着四皇子在子黎面前做戏,只因为子黎是太子这个身份的缘故。

    子峙闪过一丝自哀的表情,转瞬即逝。

    祭足继续道:“你去随州之后,和你再次回到京都,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却差别很大。离开京都之前,你虽然总是面无表情,实际上内在暴躁,总是忍不住积一堆郁气,子黎还常常为你担忧。可是当你再次归京都之后,处事十分老练,连平素看不惯的许多事情都可以淡漠掉。子黎为你这样的进步感到欣慰,可我不认为不过一趟随州之行就能让你有这么大的变化,要知道随州一行并未有什么能改变你心志的事情发生。”

    祭足此时故意不称太子,却亲昵的着子黎二字。话里显示着他站在子黎亲近人的这边,对子峙的谴责。

    子峙一直忍耐的好好的,此时却怎么都无法忍耐下去。祭足的谴责,令他蹙眉吁气。最终子峙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你在蓼州地界做了什么?”祭足趁着子峙情绪不对的事情发问。

    子峙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或者你是怎么杀死柴臣的。”

    祭足的这句话有着石破惊天的效果。子峙愣住了。

    “坐回来吧,我们好好聊聊。”祭足道。

    子峙坐了回来。

    “柴臣的事情早就结案了,你怎么又重提此事了?”子峙问道。

    “柴文骏被你追杀过,你否认吗?”祭足言之凿凿,令子峙不由得避开视线。

    “很好,你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你从未和我的书童过照面,你可能不知道,是我的书童救下了柴文骏。在我院子里你从未发现过书童,因为在那期间,他被我派去了随州,更寻找到了一些证据证实我的怀疑。”

    “而我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实,比如……”祭足的余光再次掠过四皇子。

    四皇子正襟危坐,面上一片平静。

    “你间接杀死了柴臣。”祭足发现四皇子面上仍然是一派安宁,实际上他的袖子有一丝涟漪。

    这一丝变化尽数被祭足收敛入眼,他顿时明悟。

    果不其然,四皇子和柴臣之死有关。书童被他派回随州,本意并非是去查证四皇子在随州的行径,不过是偶然间发现了一些事情。

    当年猎户如何纵的大火,将柴臣凑巧的烧死。

    而背后指示之人乃是四皇子。祭足在这一诈一下,把答案解了出来。只是无冤无仇,四皇子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设计一个江南富商?这正是祭足现在所费解的。

    “你不做辩解?”祭足故意问道。

    四皇子换上了那副众人常见的冷面孔,默然无声。没想到祭足聪慧如斯,仅凭几条细微线索,便推敲了七七八八。

    子峙不信祭足能找到什么实证,重生之后,他唯一所做的事情就是密谋了这件事,早已是天衣无缝,完美扫尾。

    一切不过只是推敲而已。子峙重归波澜不惊的状态。

    祭足观子峙神色,便知道他有恃无恐,看来事情果然是他做下了,不过是觉得找不到实证而已。可是实证有必要吗?即使有实证对一个贵胄皇子而言也毫无杀伤力。

    唯一对四皇子有杀伤力的只有太子子黎而已罢了。

    “既然如此,我便去向太子复命了。”祭足眼底敛去所有深意,起身告辞。

    “慢走不送。”四皇子子峙冷着一张脸道。

    太子哥哥知道祭足的回禀会如何想他,四皇子垂首,陷入黯然之中。

    可是他的这些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助太子哥哥。这一切事情的制造和发生,都饱含着他的良苦用心,即便是现在太子哥哥怀疑乃至于憎恶他,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再等一个月,太子哥哥自然就懂得他的深刻用意。

    子峙坐在桌子前,许久未动,只是手愈发变凉,乃至于在这酷热之中通体生寒。

    罢了,罢了,早就选择那样做的时候,就已经舍掉了的那份希望。只是在谋划之初,他们原本计划不是这样的,陡然生出老五的波澜,不知道大皇子会如何处置?

    大皇子府。

    处处清净风雅,有一种独到的风流。是其他府邸一心向往却无法临摹出的韵致。

    一径路,通向幽处。两个各有风姿的男子分坐左右,执黑白棋子。

    “子黎你输了。”子黎对面的男子嘴角噙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仍然是无数京都贵女的梦里人一样的风姿。

    “我输了。”子黎放下棋子道。

    “天色已晚,我就不继续搅了。”子黎起身道。

    “等一下。”秦蕃道。

    秦蕃站起,将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埙掏出来,紧紧地攥在手里,走到子黎面前。

    “我和公孙家的姐结婚的时候,你要来观看吗?”秦蕃笑着问道。

    “等不及父皇回来再举行?”子黎冷言反问。

    “等不得了。”秦蕃轻声叹道。“公孙府催促了紧,我提了点要求,不希望有四大家族之外的人观礼,其他皇子那处我便不去了,还望太子派人替我下。”

    “好。”子黎重重地回了一声。他一直以为大哥无意于朝廷、功名利禄,是个贤达之人。原来是他误会了,大哥从静修之地返回来之后,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京都贵族之中,成为贵族之冠。现在不过是大哥不再在他面前掩饰,一切都清晰明白的呈现在他面前。

    “这只土埙是你七岁送给我的,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吹它了,送还给你吧。”秦蕃摊开手,递给子黎。

    “好。”子黎拿了土埙,不愿再什么,径自离去,空留枝蔓晃动影子。

    子黎从东宫来到大皇子府,本意质问他是否做下了那青衣书生所的种种事情,秦蕃却让他先手谈一局,再其他事情。

    棋下了很久,日光都变了昼昏。

    一直没有结果的棋局分出了胜负。

    他输了,秦蕃显然不会告诉他明确答案。只是手上的这只土埙、耳边秦蕃出的话都清晰的表明,他已经倒戈了贵族世家。

    几日后,在四皇子赠给二管家的南橹巷的宅子里,发现了五皇子的尸体。

    在同一天,秦蕃亲迎公孙家姐,参加筵礼的只有为首的公孙、司徒、崔、陆四大贵族。

    那场婚宴如何盛大、夺目、出彩,在京都百姓的口中流传,然而婚宴之中却中途出了变故,大皇子当场撕掉了嫁衣,尽数抖落贵族之间的事迹,桩桩件件,令人心颤。

    大皇子道出公孙家族的家主公孙隐如何通过嫁女而令前朝秦家一朝覆灭。

    语毕,饮酒自尽。

    其余贵族被秦蕃诓骗饮的酒水投放了春药,而丑态百出。

    婚宴之中如何发生的变故,详尽的在报里写出。而每一桩贵族们所做出的丑事,都被尽数披露。

    一时间世家贵族名声尽丑,人人避之,以此为耻。

    大皇子以一己之力将贵族的名声拉下去。

    子黎接连听了五皇子被杀和大皇子自戕,禁不住一阵眩晕,支持不住,倒在了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