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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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兰端坐在比武场尽头的高台上, 这个位置往常都是江辞和其他师叔监训时站立的场所,她很少来这里。

    更别提面对着整个凌山的弟子了。

    “……”怀兰藏在斗篷衣物下的手指实际上已经因为不安和彷徨攥紧, 她不敢抬头看向面前那一片严阵以待的弟子们, 大家都站在膝盖高的积雪中等待了好一整, 江问寒也还是没有来。

    她不话, 弟子们也就站在下面耐心的等待的着,的确相较江辞还在世的时候,凌山的弟子已经少了一大半,往常是可以将整个比武场占满的,但现在稀稀拉拉的剩余了很多空地。

    并且那金垣门的女弟子还这些弟子中,有许多都是仙缕教假扮的,怀兰感觉到很难过,这次是为自己的无力、懦弱和犹豫感到难过,她好似从来都没有帮助江辞做过什么事, 到现在江辞的门派也是在自己的眼睛下一点点被儿子捣毁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帮凶, 因为对儿子的谎言置之不理, 自己是多么糊涂的人……但现在不一样了,渊儿还活着,金垣门的弟子也愿意帮助她, 她不能再这样一错再错下去了,

    想到这里怀兰颤抖的手稍微平复了一点, 她心里回忆着昨晚初玲为她制定的计划,江问寒在第一次邀请的时候肯定不会来,这个时候稍微拖长一点等待的时间, 因为初玲要在这段时间去做点什么事情,然后等差不多了,再派人第二次去传话。

    传话的内容怀兰也有些不太懂,什么叫做去确认一下收藏的物品?不过初玲一定要她这样,怀兰便准备照做。

    又等待了一刻钟后怀兰便将离自己最近的凌山弟子唤了过来,让他去对江问寒传话。

    这样就好了么?会有用么?要是江问寒还是不肯来这里该怎么办,怀兰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担心,也不要紧张,可还是感觉心脏跳得很快。

    没过多久,怀兰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江问寒竟然真的让弟子给搀扶来了比武场,江问寒的到来自然也让比武场中的许多凌山弟子惊讶无比,因为少主平时是根本不会下地的,但现在为什么却来了?

    “母亲……”江问寒被弟子搀扶着坐到了怀兰旁边的椅子上,他穿了很多层厚衣物,面色发青眼窝深陷,漏在外面的手指也枯瘦的像是树枝。

    这幅模样让怀兰还是心疼不已,可她是明白,她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明白,面前的是江问寒,而不是江问渊……是她那坏事做尽的儿子。

    搀扶江问寒的弟子退下高台,同其他人一起抬头看向这对母子,一时间比武场内安静得如同无人。

    “……母亲今日召集大家,是要,宣布何事?”江问寒的声音很,但场内所有人都能够听见,大家的目光也就聚集到了怀兰身上。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怀兰不再看向江问寒,而是站起身走到石台边缘,目光沉静的看向石台下众多身着素白衣物的弟子,此时要将事情出口了,不知为何反而平静了下来“这些时日一直有事瞒着大家,对此……只是道歉也无法弥补,但仍旧是要出来的。”

    江问寒盯着自己母亲的背影,他知道事情果然败露,但他母亲还是傻,这样单凭口,谁会相信她?即便将江问渊拉出来,那家伙的记忆也已经不同了。

    “大家都知道,凌山派之所以会如今日般萧条,是因为逆子江问寒。”话时怀兰的目光已经量了全场,但并没有见到初玲“江问寒勾结仙缕教,将门派弟子推入火坑,毒杀亲父,残害兄长,都是因为江问寒,我和江辞的二儿子,使得凌山派不复昔日。”

    听母亲这样,江问寒闭上眼睛强忍心中的愤怒:“母亲……为何要提起此事?叛徒江问寒已经自作自受死在了仙缕教手中,现到处都寻不到他,只要等我身体好起来,凌山派就会恢复往常的样子,母亲请相信我。”

    “我自然是愿意相信你的。”怀兰回头看了眼江问寒,她愁容满面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有些虚弱“但事实是我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做错了许多事情。”

    江问寒舔了下干枯的嘴唇:“母亲何出此言?”

    “因为你不是江问渊。”怀兰终于是将这话出口了,原本安静听掌门夫人话的弟子们终于有了些动静,无疑都是惊讶的看向江问寒。

    “母亲您在什么呢。”江问寒面不改色,他只要死不承认就行,没人能拿他怎么样,现在凌山中半数可都是他的人“如若我不是江问渊,那谁还能是呢?”

    怀兰摇摇头:“寒儿,不要再装下去了,我是你的母亲,自然是分辨的出来的,之前是我愚蠢,是我心软了,才一直默许了你的谎话,但现在事情已经逐渐严重起来,你竟然是想将整个凌山派拱手送交仙缕教?”

    台下终于哄闹起来,江问寒倒是也不管,他只是盯着怀兰:“母亲空口无凭就诬陷孩儿,即便是我,也是会感到委屈的。”

    要怀疑一个人,自然证据是非常重要的,虽然怀兰是掌门的夫人,但因为她不经常同门派内的人交流,所以虽然有身份,但光凭几句话便盲目相信她也是不行的,起初的骚乱后弟子们都安静下来想听怀兰要拿出什么证据。

    话到这里怀兰才有些紧张,事情竟然都按照初玲昨晚所的发展了,那么现在她只要……只要将初玲教她的那个问题出来就行,但如果不管用怎么办?怀兰看向江问寒,此时江问寒眼中已经丝毫没有了方才的病弱,那是极度的仇恨。

    好像她正企图从他手里拿走一切东西,怀兰感觉到无奈,到底自己和江辞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让问寒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如果你……真的是问渊,那么我下面的这个问题你应当很容易就可以答得上来吧。”

    “母亲请问。”江问寒咧开嘴笑了笑,这笑容让他看起来无比丑陋,如果是要他用只有江问渊会的剑术来证明自己,那他只用推脱就行了,因为他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

    不过怀兰接下来的问题让江问寒没有算到。

    “金莍淤活散的配方……是什么,你知道么?”

    这问题看似莫名其妙,但怀兰出口的那一瞬间江问寒的脸僵住了,石台下的弟子也正等待着‘少主’回答,他们是知道少主平日喜爱研究药草,所以一味药散的配方对少主来是很容易就能答上来的问题。

    自然,江问寒是答不上来的,因为‘少主’久久不肯开口,台下的弟子们终于开始察觉到事情好似真的不对了。

    江问寒睁着眼睛看怀兰,而怀兰只是不忍心的将目光转到一旁,对石台下的弟子吩咐:“将叛徒江问寒押下去。”

    “谁敢。”江问寒忽然站起身,他肩膀上披的斗篷因为这个动作摔落到了椅子上“我现在是凌山派的掌门,你们,将企图反叛的人都镇压住!”后半句他是给现场的仙缕教徒所听,但奇怪的是完也并没有人听命。

    “保护夫人!”凌山弟子不顾江问寒的话,年长的几名已经冲上石台将江问寒和怀兰隔了开来,江问寒甚至看见了几名保护怀兰的弟子内有仙缕教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不站在他这一边?陈公公呢?

    “你们敢!?”江问寒拔出腰间的短刀挥开了几个企图将他制住的凌山弟子“就凭她几句话,你们就认定我不是少主?!荒唐!”

    到底江问寒还是有些功底,一时间想要控制住他有些不容易。

    简直就像儿戏一样,江问寒几乎快将嘴唇咬出了血,他就因为这个儿戏般的问题被质疑了!而且为什么仙缕教的人现在不帮他,为什么!

    江问寒劈手夺过旁边人挥下来的剑,然后一脚将他踹开,最后反手企图将背后靠近的弟子捅死,但还未感觉到剑捅入人肉中的钝感,他就感觉到膝盖窝一阵剧痛,随后不得不跪倒在了雪地之中。

    光是跪倒还没有结束,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踩住了,然后一个用力江问寒整个人便被踩进了积雪之中。

    “是在想那太监为什么不来帮你是吧?”

    女性的声音从江问寒脑袋顶上传来,他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也不认识这个人,他只是趴在雪里,忍受着膝盖被刺穿的剧痛几乎快将牙咬碎。

    初玲更用力的将江问寒踩进了雪里,手中的长剑挥动,将江问寒的两边手肘也砍掉了:“因为他也被我砍了关节丢在了你们找不到的地方,他如果不想死,那这些仙缕教的喽啰就必须按我的办。”

    江问寒目呲欲裂

    “真可悲。”初玲盯着整个人埋在雪堆中的江问寒,他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将周围的雪全部染红了,看起来十分恶心,就是这个人在折磨阿寒,就是这个人伤害了她的师父和师兄。

    江问寒愤怒的吼叫着,被砍断关节的他现在无力反抗,但他还不想死,他不想死,眼泪从眼眶中不断的冒出,先开始的吼叫被嗓子里的哭意撞得无比软弱:“母亲!!救我!!母亲!!!”

    “母亲!!!娘!!寒儿知错了,寒儿知错了啊!!!”

    怀兰已经被弟子们带离了比武场,她原本是想留下的,但初玲命令弟子必须将怀兰带离场。

    “虽然不认识你,但你这个人真是可悲又可笑。”

    初玲抬剑

    “不会有下一次了,江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