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留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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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原确实心生去意, 但他这个念头, 不过是才动了一动, 既没有, 也没有任何情绪外露,不知道白晚楼是怎么知道他要走的。

    白晚楼分明气若游丝,但他勾住江原的手,却像有千钧力,叫江原一时不能放开。白晚楼的手, 一惯是冷的, 像冰一样, 江原不止握过一次。那时在冷池中, 白晚楼一身冰水, 整个人往下滑去, 叫江原揽他时都无处下手。

    如今白晚楼身上, 也这么冷么?

    江原才勘破机缘,上了一层心境, 仍未从飘渺的气机中回转过来, 一时心思飘渺,红尘不留痕, 其面容平和, 气机平稳, 整个人都不似红尘中人,但闻白晚楼此言,心头却仍微微一动, 像被抓过一样,叫人禁不住要上前。

    他眼神变化万千,像无数星辰在眼中蕴过,这只手该不该放,这个人该不该留,在心中盘桓许久,最后到底没松开白晚楼,只就着俯身的姿势,轻轻贴上白晚楼的额头。

    果不其然十分冰冷。

    “我在的。”江原道,“我不走。”

    江原手里握着一盏灯,这盏灯他原本想要归还连照情,但连照情没有收。连照情手中还抱着白晚楼,看着冷硬的人一旦失去知觉,也只是软软一团,窝在连照情怀里,长长的头发自连照情臂弯处泻下来,就像那时江原初见一样。

    “这盏灯没有了灯芯,便也没有用处了。”连照情道,“它既是珍宝,本该归属于晗宝阁管。晏齐不在,你就先替他收着吧。”

    连照情完,便飞身而去。他一动,白晚楼的手顺势就垂了下来,素白一只,指尖荡在袖外,手指微蜷,像握了什么舍不得放开的东西。

    慧根没走,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见光中青年长身而立,似有通达之意,不禁上前一步,眼中殷切:“江施主。”

    江原看了他一眼。

    慧根道:“老衲看施主很有悟性,不如随老衲回佛门,一道念经罢?”原来是一腔胸襟无处去,好为人师的本能犯了,挖人墙角来了。

    江原尚未答话呢,金非池已抢先了。

    他满面倨傲:“老和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看山下的人写话本,总是喜欢写你们和尚拆人姻缘,原本替你们不值,现在看来,倒是大有道理。他去和你念经,晚楼怎么办,你要晚楼拆了你的山门吗?”

    金非池着又看眉如意,目露怜悯:“似乎你们道门的人被拆的姻缘最多罢。”

    眉如意一脸暴躁:“关我什么事。把你的蝴蝶拿远一点。”不知道他最讨厌这种飞来飞去的虫子吗!尤其还特别香的那种!

    慧根不急不躁:“昨夜之前,江施主心中有红尘未尽,老衲当然不强求。如今他意有通达,气机澄澈,已是通明之境,红尘俗世,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即便不入我佛门,老衲佩服他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境界,请道友讲经,又有什么不对呢?”

    “老和尚大师。”就在慧根与金非池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起争执时,一直望着连照情离开的方向不曾话的江原却忽然开了口。

    他虽然还是叫老和尚,却十分客气地加了大师。在江原而言,已经是十分给面子的事了。

    “我早先便同你过,我这个人,脾气差,心眼,睚眦必报。喜欢喝酒,又爱吃肉,以前还有家室。实在是不能剃头念经。”

    慧根长眉一挑,乐颠颠想再两句。

    便听一句‘但是’。

    酒照喝,肉照吃,家室有待商榷。江原负着手,手里攥着一片衣袖,白而轻薄的一片,不过一个用力,它便化成了灰烬,飘散在无尽山河之中。

    他随意道:“但是,你的倒是一个好主意,横竖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哎,和尚,你们念经,能不能渡人红尘的。”

    慧根惊地一下捏住了佛珠。

    宁毁一桩庙,不拆一段姻。

    他只是见江原资质颇高,便兴起结交之意,随便唠嗑两声,却不代表果真要江原同他回去。而江原这一声应承,却忽然勾起慧根埋在记忆深处的不大愿意回想的往事。

    早年间,同白晚楼有关系的人,有那么一个,也进过佛门。他磕过三千神佛的响头,听慧根念过七天的经,走之前拐了他门下三十八个和尚还俗。

    三十八个,三十八个啊!

    需知入道入佛需缘分。

    慧根这么多年,一两年也就能看中一两个弟子,还想找人接他衣钵的,竟然一下被苏沐拐走三十八个和尚,就为了报复他磕的这三千响头听的七日经!

    往事不堪回首。

    慧根立马后悔自己提了这一嘴。

    他干脆利落道:“老衲开玩笑的。”

    “出家人不诳语。”江原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谁和你开玩笑。”

    佛门清静,包吃住,有和尚玩,有什么不好。

    日头升起,山河依旧。一夜过去,对于摊头摆茶的人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既不修道,也不在朝中为官,每日复每日,就卖一个茶水钱,聊着已经过时的八卦。

    但无情宗不同,作为中原盛产八卦的第一阵地,它宗内上下都知道了一个新八卦。

    新产的,还热乎着。

    大家都知道,江有毛病。

    他看到好看的人,就要忍不住个雷快乐一下。所以后来弟子们其实很想叫江看一看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要被雷劈,顶个锅盖也就过去了。但能证明自己的容颜尚可,这当然是一件叫人十分高兴的事。

    作为一个盛产美人的宗门,上至宗主长老,下至峰主师兄,这一溜的水准都是叫外面的人能把嘴角擦一擦的。要不当日江原应招个杂役,还需同那么多人抢。不就是因为出色的‘审美能力’,才叫晏齐在人海茫茫中一眼相中他么?

    可见要被美人看中,还得足够的亮。

    现在江原就非常亮,比从前还要亮。

    这个亮,不是单他容貌。诚然江不当瞎子后,没了遮他半张脸的罗网,瞧来是既青翠又鲜嫩,但冲你笑一笑,就像是秋后沾了露的翠竹,望之心旷神怡。

    但现在他亮,是因为他身边还跟了个大光头。

    晗宝阁的江。

    他竟然皈依我佛了!

    慧根走他便走,不日就动身!

    这是为什么?无情宗的白长老他不好看吗?和长老在一起不开心吗?难道江傍宗主傍长老,现在连佛门的光头都不放过了吗?可是长老他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啊!

    这岂非就是始乱终弃?还是,江他终于劈雷把自己劈出毛病来了!

    因为这个承诺,慧根硬生生在无情宗住了下来。他拿将‘黄泉杖放在无情宗好生保管他一定好好念经替它渡化’的条件,换连照情留他在此,好吃好喝好劝江,就是不走。

    佛门的大师念念叨叨:“江施主,你还是想想清楚,我佛慈悲,不缺弟子。”

    “谁我要当你弟子。你们不是慈悲为怀么,你之前还劝我妄自情深皆无用,红尘俱是笑谈不该执着。如今我要你渡我,你渡不渡?”

    慧根苦着脸:“此渡非彼渡,硬渡无用啊。江施主——”

    江原的步伐迈的更快了,一头钻进房间,把门窗关了个紧。慧根不生气,他左右看了看,便在门前一坐,自怀中掏出一个木鱼,敲啊敲的开始念经。

    “阿弥陀佛。”

    “阿陀陀佛。”

    江原在床上装死,充耳不闻。

    慧根掀开眼皮,见房内没动静,他继续念:“白日依山尽,阿弥陀佛。”

    江原翻了个身。

    “晚楼听风雨,阿弥陀佛。”

    江原捂上了耳朵。

    “山外青山楼外楼,阿弥陀佛。”

    江原一下翻身坐起,跳到后窗外去了。

    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已然翻天覆地。因为成沅君身份特殊,连照情将他炸了自己的事情压了下来,不愿叫人知道太多。淮南王死在无情宗,总归不是一件好听的事,正好给别人理由,叫他们上门滋事。更何况,成沅君要能这么痛快死了,连照情把余生倒过来写。

    至于那炸山的动静,实在太好推。

    江原不是第一次炸山了。

    托他的福,他这个破毛病,已是人尽皆知。先是炸过云行,又炸过晏齐,还炸了连照情的屋子,再炸一次山又有什么稀奇。

    白晚楼被连照情带回了云顶台,唯有那里才能叫他恢复的快一些,却也不如往常那般快。大阵破就是破了,即便复原,也终究不如从前的好。

    衡止冷着脸过来,又冷着脸走,扔下一堆丹药,和一句话。

    “死不了,也快了。下次不死别找我。”

    回回折腾,气的他心口疼。

    连照情将白晚楼安顿好,看晏齐替白晚楼掖发丝,却负手站在那里,想着顾青衡所言,一时有些出神。从前的事,他一概不知,问也问不到白晚楼。顾青衡的是真的么?应当不是假的。一个能将他逼疯的事,又岂能是假的。

    原来,白晚楼曾经为苏沐连命都不要。一时之间,连照情忽然觉得苏沐偏心倒也不是白偏。

    在连照情的印象中,他对苏沐其实了解不多。尊一声称呼为师,实际关系,却还不如与晏齐他们来的亲近。实在是因为这个师父不太靠谱,面也见不着。

    连照情生于大漠,是一个胡女同过路商人所生。听是商人过大漠时,与那里跳舞的胡女一见钟情,一夜露水,便有了他。可惜商人要走,胡女也不留,九个月后,胡女将他生下来,便不见了踪影。

    连照情是一个阿妈带大的,他的母亲留给他的,是一条金锁,一本书,还有吃穿不愁的银两。那书上教的功夫,连照情都学了,金锁连照情也会用。他天生聪颖,很快便成了一个马队的头头,只劫富商。

    连照情的模样,应当是随他母亲,十分艳丽,年纪时不辨性别,也有不少人他的主意,但因连照情出手狠毒,占他便宜的没有好下场,终于再不敢妄动。从此大漠中便多了一朵令人心惊胆战的毒花,长在荆棘之中,碰一下能要人命的那一种。

    那年连照情十二,正是夏日,大漠太炎热,过路商旅很少,这么少的人中,连照情还要挑人品不好的下手,兄弟们快揭不开锅。连照情便留他们避暑,自己出去溜达。

    就是那一日他见到苏沐。

    这个人一身翠色,在这大漠中,像是遥不可寻的绿洲。即便是连照情原本有些渴,但见那双笑盈盈的眼睛望过来,忽然就不渴了。

    苏沐见他,轻轻咦一声:“圣教的孩子。”便颇有兴趣看连照情,“圣女同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要不要和我走?”

    圣教是什么,圣女是什么。

    连照情道:“同你走,我有什么好处?”他晃着脚,身上一袭红衣,明艳逼人,比苏沐见过姑苏的花更好看。

    苏沐道:“嗯,我没什么好处给你。不过有一些本事。可是你看,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我们在一起吃一起住,便是一家人。这岂非就是大大的好处?”

    连照情好奇道:“你有什么本事,有我大么?”

    苏沐道:“可大了!”他神秘兮兮道,“我能把一只兔子变成一个人,你大不大。”

    兔子还能变成人?

    连照情没见过这等把戏,他抬着下巴:“那你变,你若变出来,我就信你。”

    苏沐道:“你等等。”着兴致勃勃跑到骆驼后面,先捧出一只兔子来,雪白一只,眼睛红红的,像宝石。他高声,“你要先闭上眼。”

    连照情实在太天真,他闭上眼。

    随后听一声:“好啦。”

    睁开眼一看,顿时惊呼一声。

    连照情在大漠,只见过自己,和一帮五大三粗的男人,最多有几个胡女身姿妖饶风情万种。他虽通男女之事,也懂一些外行人不懂的内情,却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哪里真见过这么可爱的兔子,又能变成这么可爱的孩子。

    连照情一下被吸引了眼球,他跳下树,走到那‘兔子精’面前,见他玉雪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一摸,差点叫这精怪瞪死。

    苏沐得意道:“怎么样?”

    连照情忍不住点头:“果然厉害。”但他又有些怀疑,“这果真是你变的吗?我没有亲眼瞧见,哪里知道是不是你骗我。”

    苏沐咦一声:“他白不白?”

    连照情点头。

    “可不可爱?”

    连照情又点头。

    “你见过他这么好看的么?”

    连照情承认道:“不曾见过。”

    苏沐便道:“他那么白,又那么好看,岂是世间寻常人能比。你看,在这烈日之中,他身上还那么冰凉,若是寻常人,早就流汗啦。这不是兔子变的么?”

    连照情便有些迟疑了。

    到底他年纪还,即便杀人不眨眼,有时候也是挺好糊弄的。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只兔子变成的娃娃这么可爱,便是连照情也忍不住要喜欢的。

    苏沐见连照情心动,更添了一把火,直接勾中了连照情心弦。他大方将‘兔子精’往前一推,:“送你啦。”

    “送,送我?”

    “对呀,他给你当师弟好不好?”

    连照情眉开眼笑。

    白晚楼面无表情。

    若非苏沐偷偷和他:“你帮帮我嘛,以后我们要立大名声的,总得有个管家才好。顾大哥实在容易生气,一点也不可爱。你看他多可爱,这么好骗,给你当个师兄好不好?”

    白晚楼一定当场就走。

    但连照情不知道啊。白晚楼被骆驼藏在后面,他哪里知道苏沐并非一人前来,其实是两个人和一匹骆驼一道走的。

    后来的无情宗宗主再如何心狠手辣,也是有过天真可爱容易上当的时候的。如今回想往事,简直是上了贼船。

    苏沐是真把连照情当接班人养,什么都塞给他学。自己成天不见人影,带着那兔子精——后来连照情才知道并不是。带着白晚楼逍遥山水,时不时捡个徒弟,美其名曰:“看你太辛苦,替你分担一下。”

    结果那些徒弟,都是连照情拉扯大的!

    连照情就不该改这名字,情在山水之间,他就应当是无情的。从前连照情一直心有不平,觉得苏沐实在太偏心。就因为是白晚楼先遇到,便占尽先机么?他只是晚来一步,便与第一眼瞧见的就不同了。

    对苏沐不满之余,又对白晚楼生气,觉得你已经占尽便宜,却如何都是冰冷的模样,似乎世间万物都不能叫他动心动念,因而又嫉妒又生恨。

    但如今想来。

    或许白晚楼只是这样的性格,他之情深义重,不外露于形色,别人又如何知道呢?想来他们虽一道以师兄弟之名相称十来年,却还是不够了解。直到这时,才发觉彼此离得远。

    那他这十年间,只顾着壮大无情宗,只要白晚楼不死,便万事大吉,但究竟有没有关心过他这个无情的师弟,究竟有没有觉得孤独寂寞,亦或伤心半分的。

    也许他都不如江关心白晚楼。

    想到这里,连照情不禁叹了口气。

    晏齐听闻叹气声,回过身来:“怎么,晚楼的伤很难治么?”

    “老毛病。”连照情摇头。

    皮外伤终究是伤不了白晚楼的,但他已然破损的道元之症,又该如何去治呢。从前他还期盼能有一个忘忧丹,想着或许找到后,就能点了这盏灯,能替白晚楼寻到生机,所以假借找到忘忧丹的名义办这三花大会,或许有人能送上门来。

    可是如顾青衡所,这灯不亮十年了,原来当年就燃尽了灯芯。想来白晚楼早就知道,才将它弃之如无物吧。这世间,还有别的替代物么?

    晏齐不解道:“那你叹什么气。”

    连照情道:“没什么事。”又看了一眼晏齐,觉得三个师弟中,晏齐实在是最乖巧听话懂事的一个了,除了脾气好不好都喜欢把人捆了扔到山下外,真是再好不过。这么一想,便温和道,“你很好。”

    “……”晏齐被那突如其来的慈爱搞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沉默片刻,方道,“照情,虽然你可能是对晚楼求而不得,但我并没有徘徊门外的。你,你不要误会。”

    连照情:“啊?”

    忽然想到自己这整个宗门的风评——

    瞬间没了那点仁慈的心。

    算了。

    晏齐也不是什么好师弟。

    “走吧。”连照情叹了口气。

    晏齐有些茫然:“啊?”

    白晚楼一个人在这里,云顶台又不允许外人进入,他和连照情离开的话,谁来照顾白晚楼。连照情将白晚楼带回来时还很担心,眼下就不管了吗?

    “可是——”

    “可什么是。”连照情也不知道是给谁听,只道,“白晚楼是什么人,能叫儿夜啼的人,天雷都不怕,中了顾青衡的冰针,也不过是手脚冰冷而已,并没有断气。最多床上躺到自己醒,他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难道你还担心他活不成吗?”

    着有意无意往上瞟了一眼,负手就走。

    晏齐一眼就懂,只匆匆跟上,待离的远了方:“他几时进来的,我竟一点也没发觉。我昨日不在,听金谷主江十分威风?”

    晏齐要留在云顶台操持别的事,自然不能来。何况只需对付一个成沅君,又何必需要这么多人呢。成沅君十年前不能他们如何,自然十年后也不成的。如果白晚楼连成沅君也对付不了,也愧对天下第一的名号了。

    只是不知道白晚楼竖着去,为什么是横着被连照情抱进来的。而且是连照情抱,却不见江原。江原分明很在意白晚楼,可以为他冲连照情发火,昨日那种情况却不来。

    连照情面色不悦,轻轻哼了一声。

    当然威风,当着他这个师兄的面,在无情宗,把他宗门大长老抱着亲,还能怎么威风!幸好最后两人吵架了,最好快点吵掰。两个拆家的人,简直要命。

    待连照情与晏齐走远,被竹林掩住的房顶一角才跳下来一个人。

    叶影婆娑,不是江原又是谁。

    江原在屋顶已经呆了很久,他现在一身气机与天地相融,有风他便是风,有花他就是花,只悄悄站在你背后,恐怕少有人能发觉他。而现在云顶台不如从前,即便没有那只被成沅君捞走的兔子,江原也能轻而易举进来。

    他看了眼连照情离开的方向,似犹豫了一会儿,方走进屋去。

    云顶台江原来过两次,均是在那山壁水池下替白晚楼疗伤,最多去过那剑台,自那最高处,俯视着这整片山脉。唯有这间清静的院落,不曾进来。江原没来之前,曾想过此地是否清贫,白晚楼一个人在这里时,会看着日头东升西落,对壁无言吗?

    如今江原迈进来,这里确实简陋,同躺在床上那个人不大相配,同他身上昂贵的纱绸和海珠也不大相配。无人问津的白晚楼躺在那里,面色苍白,长睫如羽。

    江原坐在床沿,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摸。

    江原本想回西域,可西域有薛灿,江原暂时不想见。但若留在无情宗,无情宗有白晚楼,江原一时也不是很想见。所以才逗那老和尚,要和他去佛门的,硬是把一颗秃头愁的更亮了一些。但江原岂会真的去佛门念经呢。

    江原同慧根做了交易,他给慧根一块长命锁,让慧根天天揣着它念经,几时慧根觉得这锁够灵性,够能保人平安了,江原就不同他去佛门。不然他就把三千神佛都折腾过去。

    “我弄坏你的东西,当然会赔给你。”江原摸着白晚楼的脸,自言自语道,“哎,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本来要走的。我要走,你却要我留下来。我留下来了,你又不话。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拼命戳白晚楼的脸。

    指尖带着电火花,一朵。

    江原这个破毛病,他从昨夜就发现了,被雷劈过后,这是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甚或还更厉害了些。除了不会再控制不住劈人,一激动就连指尖都蹿电花。一碰白晚楼,就噼啪一下,叫白晚楼在梦中也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  无情宗最新瓜田《那一夜》

    瓜众1:听大半夜的江要拐长老私奔,被宗主发现后了起来,宗主一气之下伤了长老,结果长老还被宗主抱了回去。

    瓜众2:天啊,棒鸳鸯,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这是法海啊。

    剧场

    江原: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啊。

    白白:你么么完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