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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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间, 一种悸动叫江原逐渐低下头去。江原没有想太多, 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是想干就干了, 也分不清是谁先主动,反正烛火在那烧地哔剥直响,而墙上两个人影已经紧在了一块儿。

    再冷的人抱久了也会有温度,白晚楼刚从塌间起来,只着了件轻薄的衣裳, 衣带一解, 实在很好将手伸进去。意乱情迷间, 江原忘了这是哪里, 但觉有一种充盈充斥着他的身心, 叫他禁不住在那脖颈上咬了一口。

    “你叫叫我。”

    白晚楼被这一口咬地一激灵, 一双手差点就要掐上江原的脖子。这实在是将命门置于敌人的爪牙之下, 练功禁忌。索性那人是江原,江原这样摸来摸去, 白晚楼并不讨厌, 相反还挺喜欢。因为温暖。就像在冰原中,江原是唯一那一点暖意。

    男人到了这个时候, 大多是任本能做事的多。既然伸了手, 便顺势而下。江原没听到白晚楼应声, 不禁更重地咬了一口:“叫我。”

    白晚楼神色忽然挣扎起来,但江原浑然不觉,感官被本能支配, 不过是想要更多一些,一个过于激动,手抖了一下。噼啪电花一闪,江原痛呼一声,立马将白晚楼一推,正见白晚楼面色一白,咳出一口腥血。

    江原吓地浑身热火都退了个干净,以为这一电一推把人弄出一个好歹,先前见白晚楼面如金纸的心理阴影顿时罩了上来,立时要出门喊人。

    白晚楼只觉得头痛难忍,随后就被人重重推开,身上像被电过一样,只回过神见江原离开,嘴一抹就将人拉回来往桌上一压,气势十足:“你去哪里?”

    他唇边还带血,眼睛却晶亮。

    于白晚楼而言,江原喜欢什么,总是要给他更多的。江原若是要渡气,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方才头痛欲裂,气血翻涌,没办法才将江原推开。若是一直任自己头痛下去,犯了疯病要人命,醒来便也晚了。

    江原哪知道这中间许多弯绕,句实话,好端端一个男人在那什么的时候突然挨一记电光火石,还把相好给电出毛病,谁还有心情!再一看,两人衣衫零乱,白晚楼脸上的红晕哪比得上他衣襟艳色触目惊心。

    他立时推着白晚楼:“我去叫人。”

    “叫人做什么。你不是,这事只能两个人做?”却是掌心一动,一双冰冷的手覆上江原,白晚楼道,“难道你要同别人做这件事,先前的是假的,是在骗我?”

    江原一愣,随及哭笑不得:“什么?当然不是。我只和你做这件事。你也不能同别人做。”不过恐怕也没人活着敢对白晚楼做这种事。

    “那你跑什么?”白晚楼着便要低下头去,他很聪明,能举一而反三,一下子就学会了,甚至还能做的很好,而且他现在头也不痛了。

    白晚楼头不痛,江原头痛啊。

    “等一等,等一等。”

    江原连忙抓住白晚楼。

    白晚楼沉下脸:“你果然骗我。”

    江原被按在桌边,觉得这个位置实在比较危险,老腰抵在桌角都快要断了,听白晚楼如此,简直又想笑又想皱眉。

    白晚楼主动他当然很喜欢,只是有的事情它真的很看心情,且不方才吓了一大跳,就理智回笼,也想起来白晚楼刚从伤病中醒来,而连照情他们还没走呢。

    “不是骗你。方才是我不该,你还病着。”江原道,“我这是在趁人之危。”

    白晚楼眉头松起来:“我没有事。”

    江原:“我知道你没事,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

    江原伸手摸上白晚楼半边肩,他二人能清楚感觉到一种刺痛感。江原松开手,无奈道:“你看,大约是我修行不到家,那天雷余威尚在,只恐怕没同你做成好事,便要先被电死啦。”

    白晚楼:“……”

    他脸色又冷的像山上的冰雪了。

    这是当然的。

    白晚楼不喜欢江原对他拒之千里的感觉。他先前总有一种感觉,倘若他不同江原清楚苏沐的事,只恐怕江原真的便要离他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如今江原才了喜欢他,本应当是件好事,可转眼之间又与他保持着距离。

    这叫白晚楼的脸色如何好看。

    可现在白晚楼也没有办法。他的气机是冰霜风雪,江原却竟然是这天地中最阳刚的正气,别动心动念,激动一下就手冒电花。

    固然白晚楼不怕电,江原却似乎怕的样子。倘若像先前一样天雷之威也就罢了,现在即便白晚楼想替江原挡一挡,也挡不成。因为江原是一定不愿意伤害到白晚楼的。

    江原闻到空气中焦香的味道,不禁有些苦笑,从前见不了白晚楼,见一眼便要遭雷劈,如今还当将这天雷已收入麾下,哪知道这是能看不能碰了。

    难道他要闭关个一年半载么?

    这回是罗网都帮不了他啦。

    有美人不能看,有美人能看不能碰,不知道哪一个叫人更啼笑皆非一些。比起这些,江原更在意白晚楼方才为何会突然白了脸。他虽然不心电了白晚楼一下,却并没有能叫白晚楼受伤的地步吧。

    白晚楼终于松开手。

    江原直起老腰,暗暗松了口气。

    “你果真没事吗?”

    江原想替白晚楼拢了衣裳,伸出手,却心有余悸,倒是白晚楼捉住江原的手,硬是按在自己领口上。白晚楼一脸坦然:“你先前渡气不曾脱我衣服,方才却要脱。刚才做的事同渡气是不一样的吗?你要运功?”

    江原面色一红,含糊道:“应当,应当不一样吧。”一想到方才的意乱情迷,和掌下肌肤的触感,江原动心之余,只觉得一身气息又要控制不住噼啪作响了。

    但白晚楼却要问个清楚才行。

    “哪里不一样。”

    运功同渡气不同,渡气可以量力而为,运功若不提前同白晚楼,如何两人能配合地好。配合不好,一次便足以走火入魔。

    江原被白晚楼如此直白一问,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有的事做就做了,非要当经书一样去解释,江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何况白晚楼瞧着你,实在叫人心中有愧。

    他摸着鼻子:“你若是见过别人成亲,就知道,成亲的人就是会在一起,有时候会那个。倘若有一方是女子,就能替对方生个——”

    话至此处,江原忽然哑了声。

    这话他时候也过,对尚是个孩子的薛灿的,以后要娶他,当一家人,就是雄鸟和雌鸟在一道还能生个蛋。

    童言无忌,希望薛灿不要记得才好。一想到薛灿,又想到或许薛灿对他有所算计,江原忽然之间就很没有兴致。他记起来,若非因为白晚楼这一病,他本应当已回了西域。

    江原叹了一口气。

    白晚楼警觉道:“你叹什么气,你后悔了?”

    “当然没有。”

    江原哭笑不得,他敢后悔么,他若,恐怕眼下那双手就要掐上他的脖子。白晚楼不会风花雪月,不会温存缠绵,最会的大约就是掐脖子。只是笑着笑着,眉目间有些冷淡。

    “我只是想到我的朋友。”

    白晚楼没有问江原他的朋友是谁。依白晚楼的性子,确实也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他愿意同你解释便同你解释,不愿意时,当你是个木头。而白晚楼对江原,确实也已开了许多先河,有了很多例外了。

    江原起身踱步几回,似在忖度,他对白晚楼了如指掌,但白晚楼对他,却一无所知。须臾江原道:“我同你过,我的故乡比较远。”

    白晚楼看着江原。

    江原道:“你听过栖凤谷没有?”

    “你们中原有蝴蝶谷,我们西域有栖凤谷。蝴蝶谷产蝴蝶,栖凤谷也产蝴蝶。”江原本已话到嘴边,但一转,却只先道,“我这个朋友为了救我受了伤,我此行来无情宗,原本就是替他讨药来的。”

    白晚楼道:“无情宗不炼丹,你要什么药。”

    江原磊落道:“忘忧丹。”

    白晚楼眼神一变。

    忘忧丹是无情宗的三宝之一,一直不见踪影多年,别是江原想要借用,即便是看,也无从看起。何况忘忧丹已经燃尽,顾青衡的时候,江原应当听到的。但白晚楼没有问江原别的,他只:“你受了什么伤?”

    江原有些讶异,他本以为,白晚楼必然要关心的,自然是什么人需要用到忘忧丹,但白晚楼最先关心的却是他受了什么伤。

    江原心头一暖,如实道:“我如今没事,我与他所修功法,同你们中原不同。他无法精进修为,恐日渐流失功力。于他却是大大不妙。”

    “听忘忧丹可以淬筋骨重塑血肉,所以我原本,是想来瞧一瞧此事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便得手走人。只是不论真不真,如今他喜欢了白晚楼,就不能如此算了。

    却是这时,外面传来朗声:“假的。”

    金非池已然进来:“外面可冷死我啦。”一边搓着手,一边捧起热茶要往嘴里送,结果茶未送到口中,茶盏一裂,热水泼了出来。

    金非池长袖一兜,转瞬间换了只杯子,热水一滴不落盛在杯中,这才一饮而尽,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连照情道;“晚楼,不可无礼。”

    “金非池,你话很多。”白晚楼显然很不愉快谈话被别人断,他一下站起身来,单手负于身后,即便衣衫单薄,却也是一派长老风范,威势不容他人觑。

    金非池道:“你别看我,我答应你不同别人,就不同别人。”完心中暗想,只是我随便和一棵树一株草在那里瞎聊天,被别人听了去,又岂能怪我么。

    江原显然听进了金非池的话,他虽然也不确定传闻是否为真,但金非池如此肯定,就叫人心中奇怪了。江原不动声色道:“谷主如何晓得。”

    “若为真,我早拿它治晚楼了。”金非池哧笑道,“果真如此神奇,天下人人便能当神仙,你当这是仙丹,吞了就能飞到月亮上去么。”

    不无道理。江原一笑:“原来也不过是听了传闻,才好奇罢了。”想来好奇的人,从来不止江原一个。

    江原先前听顾青衡过一耳朵,只是一个疯癫的昆元剑的话,又如何能叫人相信,而今看金非池和连照情的反应,看来他们确实也是不知道的。

    早在晏齐收江原入宗时,晏齐就查过江原来历,但一无所获。若非如此,连照情又岂会处处故意纵容。只是没想到,最后江原竟成了成沅君拿来对付白晚楼的一个筹码,虽然这个筹码重的将成沅君这条船给压了个底朝天。

    眼下听江原自己露底,连照情意味深长道:“我倒不知你还有身在栖凤谷的朋友,他既然身在西域第一大毒谷,又岂会需要中原的丹药呢。”

    “医者不自医。”江原道,“我来无情宗前,也不知道原来苏宗主有这么多朋友。”西域和中原离的这么远,薛灿不来中原,江原也不出谷,连照情又岂会知道他们呢。

    这话的也不错。

    中原对西域确实知之甚少。

    白晚楼看了江原一眼,无论如何,江原话中对他这位朋友的袒护之意还是很明显的。即便江原方才因为他而叹气,但江原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仍会护着自己人。

    “我先走了。”白晚楼淡淡道。他站起来,低头看江原,“修为阻滞不一定需要忘忧丹,药谷孙玺心慈仁厚,擅治百病,你可以去找他。”

    江原还没能回答,金非池已经拍桌。

    “什么意思。我不是人呐。”

    江原看着金非池,金非池那张明艳的脸气的通红。都蝴蝶谷金非池和药谷的孙玺天生八字不合,骨子里犯冲,若是当着一个人的面夸另一个,那是要跳脚的。

    何况是白晚楼夸。

    白晚楼可是金非池一心想挖回去当墙角的人,眼下却孙玺的好话,金非池岂能忍?他当下就对江原道:“孙玺懂什么,他只会煎药,你那个朋友,我或者可以一观。只要你将他带来,没断气的我必然叫他活蹦乱跳。”

    江原从善如流:“那就多谢金前辈。”十分客气还叫了一声前辈,罢朝白晚楼挤挤眼,这人果然很容易激。

    白晚楼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才转身朝屋里走去,他气力不济,仍然十分疲倦,要走,并不作假,不过是走之前再替江原讨个好处而已。

    白晚楼只着了亵衣,披了件白色轻纱缎,瞧来飘然若仙,一身海明珠晃的江原眼花,只把眼睛都粘在他身上,人还在这坐着,心已经随着飞了进去。

    “对了。”便在江原心已飞进去时,白晚楼又折了回来,捧起江原的脸,与他渡了一口气,“方才没有不应该。我喜欢你做的那个事,也喜欢你对我趁人之危。”

    指尖与脸颊接触是刺啦刺啦的电石火花,这回江原不止心飘着,魂也飞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头看那几个人的脸色。

    作者有话要:  连宗主:禽兽啊!

    晏峰主:他还在生病啊!

    金非池:让我康康【咦

    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