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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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伏兔这话听来可真是莫名其妙。

    神黎眨了眨眼,坦然地微笑道:“你在什么啊?我一直都有在好好地看着他啊。”

    从到大,不是一直都注视着他走过来的吗?

    “真的吗?”阿伏兔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当对上她的眼睛时似是一愣,索性跳过了这个话题,:“没事回来了就好,接下来可还有很多事要忙,团长和那个地球武士的窃国计划要开始了,还有,你走前去的那颗星球,现在算死星了,本来就是快要枯竭的星球,被你们那一闹可就彻底废掉了,现在可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办。”

    他们一起并着肩走出医疗室的范围,听他这么一,神黎的脑海中突兀地想起了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女。

    我们也只是想要拯救这颗星球,拯救我们自己的家而已。

    她平淡的声音好似还在昨日。

    那清秀温雅的面容却渐渐与千音夫人的脸重叠了。

    神黎不禁敛下眸子,语气也轻了起来:“对不起”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这声“对不起”是对阿伏兔,还是对千音夫人的,神黎继续道:“我当时只是想一个人去拿回点东西,没想到神威也去了,也没想到会闹那么大。”

    但是阿伏兔:“岂止是那个笨蛋,你家那个怪物也过去了。”

    “嗯?”神黎抬起头,发出疑惑的语气。

    阿伏兔没什么精神气的眼珠子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上次回来,你家那个怪物女儿控找不到你,可是差点将我们第七师团灭了啊,那场父子大战也差点提前开场,到头来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可怜的下属,所以我就透露了点信息,让他过去那边折腾了。”

    “”

    神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原来补上一刀的是你啊。”

    “什么叫补上一刀?”阿伏兔扯开嘴角,露出一个颇为恶劣冷酷的笑容来:“反正都是一群垂死挣扎的人罢了,顺便给你报个仇不好吗?”

    不太好。

    神黎想。

    但是她又很快意识到,这就是海盗春雨的作风,也是神威阿伏兔和第七师团的夜兔们向来的作风。

    若是换作她,不定也是这样。

    她现在所属的,是暗流涌动吃人不吐骨头的春雨,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以强者为尊的第七师团。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和她,都是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海盗。

    所以阿伏兔的行为十分合理。

    神黎便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在那个世界,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段时间后,一回来就差点忘了自己原来的作风了。

    而阿伏兔也不再什么,陪她走到她的房间后就将她推了进去,笑道:“好了,快去洗个澡吧,总是光着脚你也不觉得冷吗?”

    神黎这才发现自己还真赤着脚走了一路。

    阿伏兔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走了,神黎走进自己的房间一看,一切都还是离开前的模样——基本的床桌柜子,简洁而单调的摆设,看不出什么温馨的气息。

    好在房间好像有人定期打扫,一点灰尘都没有,和走前差不多一样干净,仿佛她从没离开过一样。

    就是那桌上的花瓶里没了之前她插进去的漂亮的花,空晃晃得很。

    神黎脱下衣服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淋浴。

    当蒸腾着热气的水流自上而下、流过她白皙光滑的肌肤时,神黎仿佛能感受到体内属于徨安的血液与能源也正在这副依旧年轻的身体里流蹿。

    星球的生命力,即以前支撑着她和江华活了上千年岁月的能源——阿尔塔那,在徨安枯死后,剩下的也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能量结晶石罢了。

    曾经,那个男人为了拯救濒死的江华,不惜离开妻儿,花了三四年的时间才找到一块。

    想必这次神威给她干涸的身体注入的也是那些个难找的阿尔塔那结晶吧。

    ——她又被她的母亲救了。

    也被他给救了。

    以前是江华

    ——现在是他。

    神黎洗完澡后换上了久违的旗袍,穿久了和服后现在穿来有些不太习惯了,特别是开叉到腿根的部分,凉嗖嗖轻飘飘得很。

    擦头发的时候,神黎突然想到自己的油纸伞好像都落在那个世界了,这让她有些失落。

    她不禁打开了床头的抽屉看,见那里面有一杆长烟斗,还有一袋烟草,以及一枚红色的流苏耳饰。

    她一愣,随即笑了笑,拨了拨自己左耳下的耳饰,只将那烟斗和烟草拿出了出来,然后把那枚属于那个人的耳饰推回封存的记忆中去了。

    不多时,神黎披散着墨色的长发,转着烟斗提着烟草袋子,踏着高跟长靴去往厨房。

    有点饿了。

    她懒散地抽着烟想。

    去的路上,她陆陆续续见到了第七师团的大家。

    第七师团成员多为他们夜兔族,单个人战斗力爆表,团战更是不得了,所过之处无非都是一片战乱狼藉,因此总给别人一种凶神恶煞的形象,实际上也差不多,总归都不是好惹的人。

    但神黎依旧习惯性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结果出乎意料,比起以前的平淡与冷漠,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十分热情地回应了她:

    “欢迎回来!神黎大姐头!”

    “好久不见了!大姐头!”

    “你终于回来了神黎!!”

    或笑或激动的表情,甚至可以是喜出望外,有人甚至露出了一种外出打工的孩子终于回家过年了的欣慰感。

    神黎一脸懵逼。

    这群兔崽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

    平时个个不都如大佬般高冷的吗?!

    困惑间,一群大老爷们纷纷拥促着她走向餐厅。

    “神黎,饿了吧,已经给你备好饭了。”

    “真不愧是大姐头,早上被团长背回来时只剩一口气,现在就已经生龙活虎了。”

    “两个多月不见,感觉神黎大姐头又变漂亮了。”

    “不不不,我觉得她瘦了,等下得多吃点,这段时间一定是出门在外没吃饱。”

    神黎被按在一桌丰盛的饭菜前时还很懵逼。

    旁边围着一群夜兔,有的还在不断地送上一筒一筒的米饭,神黎交叉着腿在桌前坐下时,蹙了蹙眉。

    怎么回事啊这群人?

    吃错药了?

    她面色冷然地吐出一圈烟来,将烟斗在桌沿处轻扣了两下,抖掉余烬,换上了新的烟草,这时旁边递来了一个打火。

    啪嗒一声,火亮了。

    神黎一愣,微微凑过去任由对方为她点烟,然后吐出一口雾来。

    火的主人是个黑发黑眼的夜兔妹子,年龄不大,长得可爱,战斗力也尚可,是第七师团少有的女孩子,所以神黎平日对她颇为照顾。

    但是这个妹子平时也怕她的,总是阴着脸暗戳戳地跟踪她,神黎一直觉得她想暗杀她。

    然而,现在对方收回了火后激动得来握住她拿着烟斗的:“前辈!欢迎回来!这些天我都有好好为您打扫房间!”

    神黎被吓了一跳:“谢、谢谢啊。”

    “不,这是应该的!”黑发的夜兔妹子从一群人高马大的夜兔中凭借娇的身材挤上前来,大声:“前辈,您这两个月不在,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心意!我再也不想理那个短腿的呆毛笨蛋团长了!!我要大声地告诉您!我好想您!”

    语毕,她猛地抱住神黎的腰,埋进了她丰满的胸口处使劲蹭了起来。

    神黎眨了眨眼,觉得莫名其妙。

    下一秒,她将这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妹子拎着后领提了出来。

    她正想对她什么时,旁边的家伙们在安静了一会后也开始吵闹起来,朝她大吐苦水:“大姐头!我们好苦啊!在你不在期间,我们被团长折腾得好惨啊!!”

    “没你和副团长在都没人维护我们!请你之后一定要狠狠揍他!”

    “以前怕被团长打,所以一直不太亲近你,现在我们都不想理他那个笨蛋了!”

    神黎觉得他们好像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这时,门外又传了一些人的声音:“喂喂喂,一群人在这里鬼哭狼嚎什么?”

    神黎一看,那是第七师团中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夜兔,相比于周围年轻的夜兔们,他们和阿伏兔一样,算是看着她和神威在第七师团长大的前辈。

    他们见到神黎,一愣,随即笑着:“哟,回来了啊丫头。”

    在神黎微笑着点头表示打招呼后,他们又笑着对其他人打趣:“我你们啊,别怪我们没提醒啊,走快点,别再围着丫头了。”

    语毕,他们就笑着从门外走开了。

    倒是身旁的人还吵吵闹闹地围着,他们:“大姐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变得更爱笑了。”

    有人还:“神黎大姐头你没被哪个混蛋欺负吧,你今天回来时那副样子是谁弄的?我们帮你宰了他!”

    “该不会又是和团长干架了吧?虽虽然一个打不过他,但是一群总归行的,我们也想揍他好久了!”

    喂喂喂,最后的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神黎正想吐槽,这时,门边又传来了轻快的声线来:“你们啊原来对上司这么不满吗?就这么想死吗?”

    所有人一瞬间像只察觉到危险来临的兔子一样炸起兔毛来,一看,绯橘发的少年人站晃着呆毛,抱着倚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他们尴尬地笑了几声,仿佛将刚才的话都遗忘了,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笑着一哄而散了。

    神威也没阻止他们离开,只是时不时在谁路过他时就伸腿一绊,让人猝不及防摔个狗吃屎,末了还笑着来一句:“这都躲不过,还想揍我?”

    待到大家都走光了安静了下来,他也没离开,反倒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擅自吃起她的食物来。

    神黎无奈地攥住了他正要去拿包子的:“我你啊,这是我的吧。”

    下攥着的腕上缠着新的绷带,看得出是刚换上的。

    少年人似乎也刚洗完澡,不久前的血迹与尘埃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个人都还弥漫着一股清新温热的水汽。

    他白净的脸上是一双水雾氤氲的蓝眸:“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的就是我的”

    神黎瞅着他那头还在滴着水的橘发,便放开了他的,反之伸将他那头披散在肩的发丝都拢到脑后去了。

    指尖上是微凉的水珠和柑橘的淡淡甜香,她蹙着眉:“了多少次了,洗完澡后把头发擦干吹干,你这样很容易感冒。”

    “是是是”他语气轻扬又敷衍,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无辜笑意。

    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此时他身上没了平时若隐若无的戮气,少年人明快微笑的面容看上去莫名有了几分乖巧与温软。

    神黎看着他晃来晃去的呆毛忍不住想撸上两把。

    于是她笑着:“等下吃完后我给你擦头发编辫子吧。”

    他心情好像真的不错,也没拒绝,随口嘟囔了句“好啊”就继续大快朵姬。

    神黎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她见他额头上因不久前流血而缠上了一圈绷带,就懒懒地抽了口烟,笑着:“痛痛飞走,痛痛飞走。”

    闻言,他停下动作,转头笑弯了眸子问:“你在哄孩子吗?”

    神黎也就不了。

    她放下烟斗,朝他伸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拿一盆米饭过来。

    他却没弄懂她的意思,鼓着嘴,困惑地眨了眨眼。

    神黎叹了口气,正想收回自己去拿,他却突然弯下身将头凑了过来,像只猫一样,微笑着将下巴轻轻搁在了她的掌心上。

    神黎一时愣住了。

    嘴里鼓着食物无法出声,他只能在她的掌心中抬起眸子来瞅她,似是在无声地询问她是这个意思吗?

    他难得这么乖巧又安静,神黎捧着他的头,一支颐,不禁用指尖挠了挠他的下巴,懒懒笑道:“可不就是孩子吗?”

    他将嘴里的食物尽数咽下时,神黎的指尖能感觉到他的喉结在颤动。

    片刻后他才直起身来离开她的,一边弯着精致的眉眼笑道:“再一次,我就杀了你哦”

    神威这人向来最不喜欢被她成是孩子,当下,神黎也不觉怕,她笑了笑,起身,探着身越过他,自己伸去拿他身边堆叠的一盆米饭。

    及腰的柔软黑发没拢好,一时间擦过桌沿,也擦过了他的肩。

    神黎伸将它们从他肩头撩回来时,他笑着抬头来看她,那双眸子里的朦胧水雾已然散去,显出了它最纯粹盈亮的净蓝来:“嗯,你是橘子味的”

    神黎抱着一盆米饭,自上而下瞅着他抬起来望向她的眼睛,笑着:“你也是橘子味的啊,我们不就是同款洗发露和沐浴露吗?”

    作者有话要:  神黎:“原来我没有被讨厌!!感动!!”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