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纪修然想着他之前花的银钱,好像都是靠着纪父,纪大哥二哥和石靖琛他们猎挣来的。
他的束脩,加上平时的笔墨纸砚,每年都要十几两银子。
这要是放在普通人家可以够一家人过的很滋润了。
就因为要供他读书,就算家里人猎能够赚一笔银钱,家里平时吃穿用度也很节俭。
除了纪家给的这些,石靖琛平时猎的银钱,除了一部分补贴石家,其余的也都花在纪修然身上。
就算是这样,纪修然读书的开销还是紧巴巴的。
所以读书真是费银钱的事。
他之前不想继续科考,也是想着不再拖累家人。
再了,纪大哥和纪二哥也都已经成亲生子,有了自己的家。
再一味的拿出积蓄供着自己的弟弟,他们两人虽没怨言,时间长了,两位嫂子必定会有微词。
而且纪父纪母也会夹在中间为难。
考虑到这些,他便不忍心让家人陷入两难境地。
但现在有了这个记忆之书,他又燃起了希望。
毕竟参加科举,功成名就,出人头地,也算是原主的另一个心愿。
他在自己能力所及的时候,还是想尽力的完成原主的心愿,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原主做的。
只不过赚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在脑海里翻看着记忆之书,却一直没有头绪,最后也只好先放下,退出来,安心的睡觉。
等到了寅时,天色微微有些天光,纪大哥便起身去村里找来周郎中。
周郎中知道纪修然的身体状况,见纪家人去找他,便也不耽误,没有怨言的迅速赶来。
看过之后,发现虽然还是有些体虚,却是已经脱离了危险。
只要好好的养着便行了。
纪家人都关心的围在纪修然的房门口,听到郎中的话,才放心下来。
纪母坐到纪修然床边的杌凳上,看着纪修然有些苍白的脸,眼中带着心疼的道:“幺儿,好好休息,娘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纪修然本想拒绝,但纪母没等他反应便匆匆的往厨房走去。
纪父此时也站起身,对着纪大哥和纪二哥吩咐道:“咱们上山。”
他要去给修然逮些野味回来,昨天二牛带回来的野鸡,熬了汤,修然就吃的很是香甜。
纪大哥和纪二哥自然没有意见,起身,各自去准备工具。
纪父顿了一下,看着石靖琛,交待道:“二牛就留在家里吧,修然就麻烦你了。”
石靖琛摇了摇头,回道:“不麻烦。”
纪修然坐在床上,看着家里人都开始因为自己忙活起来,心中愧疚,想要开口阻止,但没等他话,众人便都风风火火的走了。
独留他一人,坐在床头,满嘴的话,不出来。
石靖琛看到众人都走了,便走上前,扶着纪修然躺下,给他盖好被子,道:“修然再睡会。”
纪修然眨了眨眼睛,本想拒绝,但看到他关心的眼神,便什么都不出,只好顺从的闭上眼。
也许是昨天晚上真的花费的太多的精力,他闭上眼没一会儿,便又熟睡过去。
石靖琛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脸色也放松下来。
坐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熟睡之人,抬手抚了抚他的鬓角,心中满满柔情。
纪修然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棱到地上,照耀的一室生辉。
他舒服的抻了抻腿,才坐起身。
此时屋里只剩他一人,他也没有出声,只是靠着在床头上,敛眉沉思起来。
石靖琛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如此状态,还以为是在发呆。
没有出生搅,只是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纪修然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接过杯子,对着他笑了笑,道了声谢,才放到嘴边,边喝边继续想。
石靖琛看他心不在焉,便提议道:“修然,去院子里坐坐吧。”
纪修然听了,眼睛一亮,起来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待在屋里,还没出过屋门呢。
有机会去院子里放放风,他自是乐意。
石靖琛看他反应如此直白,眼中忍不住带上笑意。
起身去给他准备椅子,放到房廊下,这个地方阳光正好,坐在这里正好晒晒太阳。
又拿了一个坐垫放到椅子上,准备妥当,才进门把人扶过来。
纪修然坐下来,便忍不住抬头量起这个农家院。
四方院子,坐北朝南,正房加东西厢房。
纪父纪母住在正房右边的三间里,三间房子,隔成厅堂叫内室的格局。
平时待客,吃饭,都在那边的厅堂进行。
剩下的左边两间便是纪修然的房间。
纪大哥一家人住在西厢,纪二哥一家住在东厢。
西厢过去到门口还有一个窝棚,里面放了一下柴草。
东厢这边过去便是鸡棚和旱厕。
大门开在南边靠西的地方。
南面墙边空出来的那块地方,便开出来一块菜地,现在正种满了蔬菜。
门口靠近菜地的地方种了一棵香橼。
二三十年的老树了,树干有一人粗,十几米高,树冠如盖。
抬眼看去,还可以看到深绿色的树叶间点缀着几处金黄。
纪修然抬头看到那时隐时现的金色滚圆的大个果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可惜有些高,够不着呢。
石靖琛正坐在纪修然身旁的台阶上,低头忙活着自己的事。
忙活的空隙里,分神关注一下纪修然,便恰好看到他,看着那棵香橼,垂涎欲滴的样子。
好笑的开口揶揄道:“香橼可不好吃。”
纪修然听出了他话里的调侃,微微红了红脸,面色平静的转开眼,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量院子。
起来,纪修然本人并不是什么吃货,谁知道现在换了身体,属性也跟着变了。
他托着下巴,仔细分析了一番,应该是,他的灵魂还没有适应这具身体,所引起的后遗症,对,就是这样。
有了解释,他也不在羞赧,心安理得的开始垂涎各种好吃的。
量完院子之后,纪修然便坐在那里,享受着阳光,闭上眼。
又在脑海里,翻看起记忆之书,找着可行的方案。
过了一会儿,有了些头绪才渐渐的睁开眼。
便看到石靖琛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刻刀,认真的刻着手中的木头。
寥寥几下便雕刻出一个兔子的轮廓,雕工虽然粗糙,但却不失灵性。
纪修然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不停,便忍不住开口夸赞道:“三哥,你雕的真好看。”
石靖琛听罢,挑了挑眉,嘴角微弯的回道:“这个有主了。”
就算你夸赞于我,这个兔子也不能给你。
纪修然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很不屑的“切”了一声。
虽然心中不是很痛快,可是他大人大量,不和这人计较。
随后看着石靖琛,开口道:“孩子的玩意,我才不稀罕呢,不过,你要帮我做些东西。”
石靖琛看他口是心非的模样,眼中满是笑意的应道:“好。”
纪修然见他应下,当即眉开眼笑,道:“那就好了,我回去便画出图纸。”
完便撑着椅子扶手,想要站起来。
石靖琛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嗔怪道:“何必急于此时。”
纪修然顺着他的力度,站起来,眨眨眼,开口道:“我没有,只是想起身走走。”
老是坐着躺着,他全身关节都要僵硬了,现在太阳正好,便想在院子里走两圈。
石靖琛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觉得可行,便扶着他在院子里走。
纪修然本来还想拒绝,但走着走着,便发现,这副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虚弱。
如果不是石靖琛撑着,他还正没办法走完两圈。
这样一来,他更坚定了锻炼身体的决心,心里想着回去要好好翻看一下记忆之书,看有没有什么科学的锻炼方法。
石靖琛看他走了两圈便有些承受不住,便赶紧把人扶到座位上坐好。
纪修然微微喘息了一下,便自嘲的笑了笑,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腿,开口道:“还真是没有呢!”
石靖琛看他如此,便开口安慰道:“大病初愈,身体虚弱自然会如此,过一段时间便好了。”
纪修然虽然心中是安慰的话语,但心里也好受了很多,舒心的笑了笑,靠着椅背上,看向前方。
微风徐徐吹来,拂去心头的烦躁,阳光暖柔的在脸上,让人忍不住心底柔软。
纪修然安静的坐在那里,用心的感受着这份幽静,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放柔。
安然的让这份宁静爬上心头,自重生以来绷紧的心弦,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心中不禁浮现一个念头,现世安好,何不好好的享受一番。
坐在不远处门阶上的石靖琛,不经意转头,看到他的表情,也不自觉被感染着,柔和了周身的气息。
……
纪修然既然可以下床走动,那么晚饭自然便不好再单独用。
所以今天晚上,纪修然才第一次来到饭厅,和全家人一起吃饭。
他们三代人,一大家子,十三口人,一桌自然是坐不开的。
所以他们都是分开两桌,男女分坐。
男桌是纪父,纪家三兄弟和石靖琛,还多一个纪大哥,六岁的大儿子,大青。
女桌上便是纪母带着两个儿媳妇和四个孙辈。
纪大哥家的八岁的大女儿,大红;三岁的二儿子,三青;
纪二哥家的三岁半的儿子,二青;一岁多点的女儿,二红。
这起名方式一看就是纪父的风格。
像纪大哥,便叫大林,二哥,便是二林。
纪修然如果不是因为读书的时候,先生给改了名,现在应该还是叫纪林。
好在,当时上私塾的时候,先生给改成了纪钧,及冠的时候,现在的先生又取字修然。
不然,纪修然便用不了自己的本名了。来都是缘分吧。
起来,石靖琛的名字也是私塾里的先生取的呢。
当初纪修然去上私塾,要走十里地,路途遥远,纪家人不放心,便那个石靖琛跟着去照顾。
当时无心苛待孩子,便咬牙多交了一份束脩。
使得二人可以一同读书。
不然,石靖琛怎么会如此感念纪家人。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出钱供自己读书,总是不灭的事实。
起来,石靖琛当时表现出来的读书天赋要比原主还好。
可惜后来老先生身体欠佳,不能继续任教。
纪家人不想耽误孩子,便想送他们去县里。
石靖琛了解家里的难处,主动提出休学。
再后来,便是原主一系列的转变,再之后便是纪修然穿越过来,一切才又有了转变。
后来纪父受到纪修然名字的启发,觉得几个孙辈的名字太不讲究。
便每个人又给取了个大名,大青,名纪青云;二青,名纪青风;三青,名纪青雨;大红,名纪红苑;二红,名纪红英。
……
晚饭时候,正房饭桌旁。
纪父上座,纪大哥紧邻纪父,坐在左侧第一位,旁边是纪二哥。
石靖琛紧邻纪父,坐在右侧,旁边是纪修然,大青坐在末席。
本来石靖琛了纪二哥的位置应该换一下,但考虑到要照应纪修然。
座位便这样安排了。
反正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纪修然坐定,便忍不住抬眼量家人一番。
之前病的迷迷糊糊,都还没仔细看过。
现在大眼一扫,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点头。
这一家子,长得都很精神。
纪大哥和纪二哥长相更肖像纪父,浓眉大眼,很英气。
纪修然则是更像纪母些,眉眼更加精致。
他随意看了两个嫂子一眼,都是老实本分的长相,勉强配得上自家哥哥。
几个侄子侄女也同样继承了父母的长处,长得都是一副好眉眼。
只不过家里的伙食一般,各个都没有孩子应该有的婴儿肥,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
看过一圈,便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
桌上一盘酱菜加一盘清炒青菜,每人面前都是一碗糙米饭。
而自己面前则是白粥,鸡汤,加一碗鸡蛋羹。
看到如此明显的差别对待,直叫纪修然感动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