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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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暮凉薄,江水中一座庞大的楼船划过水面,只留下丝丝涟漪荡开来。

    船上一间舱室临窗的躺椅上,坐着一位衣着随意的公子,一身淡色便衣,随性舒适,一头乌发随意束起。

    散乱下来的发丝随着窗口吹来的轻风随意飘荡。

    窗外深碧色的江面随着船体滑动荡漾开的涟漪破了平静,丝丝荡漾开的涟漪碰到岸边的土石草木才停下来。

    岸上的树木,草丛,山壁形成一番绝妙画卷,随着船的前行,在窗前缓缓展开。

    不过这番美景却完全没有影响到此时坐在窗前的人,他正闲适支着一只腿,坐在躺椅上,拿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舱门外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接着便见一个身着玄色猎装的英武健壮的男子走进来,手中还端着两盘点心。

    那人进门之后,抬眼便看到坐在躺椅上,认真看书的青年,一副惬意舒适的模样,让看到的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这人在门口停顿片刻,欣赏了一番,才抬步走进来,来到他身边,把手中的盘子轻轻的放到桌上,才温声的道:“修然,休息一下吧,尝尝厨房新作的点心。”

    正姿势舒适的坐在那里的纪修然听到呼唤声,才从书中世界出来,抬头看过来,看清来人,眼中便染上一片光华,忍不住对着这人露出一个笑意。

    随后才底下头看向那两盘点心,其中一盘雪白的半透明的外皮上还隐约的带上内陷橘红,看起来特别的赏心悦目。

    纪修然看到便忍不住喜欢,伸手拿起一块,软软的触感,还带着一丝冰凉,大刚好合适一口吃掉。

    放到嘴里,仔细的咀嚼品尝,软糯的口感,酸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的喜欢。

    纪修然两吃了两块,才停下来,赞同道:“甚是美味,看起来也漂亮,如雪团一样。”

    一旁一直看着他的石靖琛,听了他的话,便忍不住笑了笑,道:“这点心正叫雪团。”

    纪修然忍不住挑眉笑了笑,才看向另一盘,普通的酥皮,看起来,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想来这人这么郑重其事的送来,定有奇异之处。

    思賦着,便面对好奇的拿起一块,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酥油香混合着一股荤食香,这香味倒是颇为独特。

    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咸香满口。

    纪修然仔细的品了品,又忍不住认真的看了看内陷,看着露出来的混合着黑色菜干和肉粒的内陷,才面露笑意的对着身边人道:“三哥,这是咸口的,你也尝尝,应该会喜欢。”

    石靖琛不喜甜食,纪修然是很清楚的,所以刚才的雪团虽然好吃,他也并没有推荐,但这酥饼倒是咸香满口,很符合石靖琛的口味。

    石靖琛看他面色真诚的给自己推荐,就好像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要送给你分享一样,脸上便忍不住溢满温情。

    并未拒绝,也没有伸手,只不过弯腰一口把他手上剩下的那半块叼到嘴里,慢慢的咀嚼着吃下去。

    仔细的品尝了一番,便忍不住微挑着眉,笑着回道:“果然美味。”

    纪修然忍不住瞅了他一眼,撇撇嘴,抱怨道:“盘子里这么多,三哥何苦要抢我的。”

    石靖琛低声笑了几声,才戏谑的回道:“自然是……修然口中的更加美味。”

    的纪修然忍不住嗔了他几眼。

    石靖琛笑着抬手把他抱起来,吓得纪修然不得不抱紧他的脖子,紧张的轻斥道:“三哥,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这可是白天。”

    门外时刻可能有人来,他可不想被参观。

    石靖琛见他如临大敌,忍不住大笑了几声,才抱着他坐在躺椅上,语带笑意的道:“为夫并没想做什么,如果修然想要的话,为夫便舍命陪君子了。”

    纪修然见他只是老实的坐下来,瞬间便松了一口气,听到他的话,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撇撇嘴,不再理他,自顾自的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身上坐好。

    伸手拿起一块酥饼递到石靖琛的嘴巴,让他吃。

    石靖琛笑着张开嘴。

    纪修然看他吃下去,满意的笑了笑,便随口问道:“嘉宝呢?”

    这大半天了,也没见他过来缠着他,倒是让人意外的很。

    石靖琛慢慢的吃着点心,长长的抻了抻腿,头枕着椅背,脸上忍不住露出舒适慵懒的神情,听到他问话,便懒懒的回道:“在钓鱼。”

    纪修然也忍不住挪了挪自己的身子,靠着他的胸口,舒服的蹭了蹭,才开口道:“怕是又调皮捣蛋了吧。”

    石靖琛抬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让他靠到更舒服些,才不赞同的回了一句:“嘉宝还是很听话懂事的。”

    纪修然撇撇嘴,斜睨了他一眼,如果是之前,这话他倒也不反对,时候的嘉宝确实乖巧懂事。

    但现在长到七八岁的年纪,狗都嫌的熊性,再这话,自己都觉得亏心。

    石靖琛被他看了一眼,想到自己儿子往常的辉煌战绩,也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

    不过纪修然也没有多计较便是了。

    对于嘉宝的教导,两人都有默契,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他们都放任不管。

    就算嘉宝之前做出很多熊事,但二人怕抹杀了他的天性,便没有严厉管教。

    但想想他做的那些事,便忍不住牙痒痒。

    只能七岁八岁孩子的世界,他们不懂。

    好奇一个墨块能够磨出多少墨,便逼着七声六月把能用一个月的墨块一次磨开,弄的屋里到处都是黑色墨汁;

    奇怪家鸡分明有翅膀却不能飞,便把家里的大红公鸡绑到树杈上,训练它飞行。

    可怜一只在家里称王称霸的红公鸡瞬时被吓破了胆,被解救下来之后,便窝在自己的窝里不敢出来。

    好奇红花汁和朱砂液有何分别,偷换了夫子批改作业用的朱砂,最后不仅损坏了夫子的一只狼毫,还污了同窗的功课。

    如此这般的事情,简直都不完。

    好在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纪修然和石靖琛便也只是嗔怪两句,便轻轻放过。

    想到这里,两人也有些不放心起来,默契的坐起身,刚想起来,出去看个究竟。

    便听到外面“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一个清脆的童声:“父亲,爹爹,你们快看我钓到了一条大鱼。”

    随后便听到哐当的推门声。

    两人见此情景,忍不住相视一笑。

    纪修然更是重新放松下来,靠着石靖琛的肩头,笑着道:“还真是不让提呢。”

    石靖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嘉宝此时已经从外面进来,呼哧呼哧的提着一个木桶,一脸兴奋的边往里走,边叫道:“爹爹,父亲,我钓了一只好大的鱼,你们快来看看。”

    纪修然此时也忍不住好奇的从石靖琛的肩头看过去,便看到嘉宝提着一个高到他大腿的木桶进来,哼哧哼哧的走的倒是很稳。

    两人都淡定的坐在那里,满脸笑意的看着嘉宝一个人提着那个大木桶走过来,谁都没有起身去帮忙。

    等嘉宝走到他们面前,便把木桶往地上一放,喘了几口粗气,随后一脸兴奋指着桶里的鱼,开口道:“爹爹,父亲,看大鱼。”

    两人都温柔的看了嘉宝一眼,才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纪修然低下头,便看到一只二尺长的大黑鱼在木桶里凶狠的翻滚着,便忍不住称赞道:“还真是一尾大鱼。”

    石靖琛也低头看了看,便抬头看向嘉宝,微笑着赞扬道:“嘉宝很厉害。”

    纪修然也抬头称赞了一声,然后高兴的道:“一会儿便拿到厨房,让人整治了,晚上便吃它了。”

    完便转头对着石靖琛道:“晚上要好好庆祝一下。”

    石靖琛淡笑着赞同的点头。

    嘉宝在一旁红着脸,被自己双亲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

    纪修然余光里看到他的表情,有些的好笑的示意石靖琛看一下。

    石靖琛转头看了一眼,也感觉有些好笑,但考虑到自己儿子的自尊心,便强忍住,还轻轻的捏了捏纪修然的后腰,示意他收敛,莫把儿子惹恼了。

    纪修然收到他的警告,便满眼笑意的趴倒他的肩头,不让嘉宝看到自己的偷笑。

    石靖琛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才抬头面色平静的对着嘉宝:“嘉宝坐下歇会儿吧,桌上的点心是厨房新做的花样,你吃一些看看好不好吃。”

    嘉宝这才收起脸上的羞赧,眼睛晶亮的看向桌面,起来还真是有些饿了呢。

    这点心看起来便很美味,特别是那个白色的像雪团一样的。

    嘉宝当即便听令坐到一旁,拿起雪团吃起来,美味的点心吃到嘴里,酸甜可口,心情便跟着好了几分,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眼睛也亮了几分。

    晚上吃了嘉宝抓到的大鱼,一家人心情甚好的坐在船头赏江中夜景。

    微凉的晚风吹来,坐在杌凳上的纪修然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石靖琛见他感觉到凉意,便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一旁坐着的嘉宝回头看了看双亲,便也偷偷的挪了挪自己的凳子,紧挨着自己父亲坐下,默默的依靠在他身上。

    见父亲没有推开自己,便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透出窃喜,欢喜的踢着双脚,看着黑漆漆的夜景也不觉得无聊了。

    纪修然靠着石靖琛身上,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意,驱赶了夜色的微凉,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个舒爽的笑容,看着天边的弯月和漫天的繁星,忍不住道:“过得还真快了,月亮已经只剩那么弯弯的一点了。”

    石靖琛听到他的话,也忍不住抬头看去,嘴角微弯的道:“中秋有过了十天,月亮自是要变化的。”

    想来他们在江上也已经走了□□天了呢。好在顺风顺水,速度极快,明后天便能到达。

    一家人又随意的了几句闲话,夜色渐渐深了,便进到舱房歇下。

    第二天过午,用过午膳,闲来无事,纪修然便和石靖琛坐在舱房的榻上对弈,嘉宝坐在中间,观摩学习。

    石靖琛现在的棋艺虽然好了很多,但比起纪修然来还是差了些,所以很快战局便有了分晓。

    石靖琛拿着黑子蹙眉沉思了一番,最后只得怅然笑了笑,弃子认输道:“修然果然棋艺高超,为兄多有不敌。”

    嘉宝在一旁看的满眼兴奋,看他们下完,便叫道:“爹爹,轮到我了,我们来下一局。”

    纪修然颇为不屑的斜睨了他一眼,击他道:“就你那水平,我让你十目,你都不敌。”

    嘉宝不服气的瞪着眼,据理力争道:“我还,等我到爹爹这年龄,定能比爹爹厉害,到时候便要把爹爹杀的片甲不留。”

    纪修然听了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出一个残忍的事实:“你在长,爹爹也在长,到那时,爹爹也依然比你厉害。”

    嘉宝认识到这个事实,张大了嘴,顿时不出话,一时间被这个残酷的事实击的哭丧起来。

    石靖琛面色平静,嘴角微扬的看着他们父子吵闹,随后耳朵微动,转头看向门口。

    过了一会儿,门口便传来通报声:“爷,马上便到麓州了,要不要靠岸?”

    石靖琛听了便转头看向纪修然,无声的询问。

    纪修然沉吟了一声,道:“三哥安排吧,有必要便停了停,反正也就半天时间,倒也不会耽误时间。”

    他们这次回来带的东西多,走渡口镇不方便,要到青阳县的临县,平阳县停靠。

    从麓州到平阳也就半天的船程。就算在麓州听了半日,明天也能顺利到达,并不耽误功夫。

    不过他们靠岸之后,麓州的知州,乡绅们难免会来拜访,倒是有些麻烦。

    这一路上靠岸了几次,便会有听到消息的人要上船拜访,都被他们发走了。

    但麓州终究有些不同,当地的官宦对待起来便要谨慎些了。

    不过也不值当因为他们而改变行程便是了。

    石靖琛考虑到船上的一些吃用之物都要补给,便下令靠岸采买。

    过了一会儿,船便在麓州府外停了下来,船上的负责各自船务的船工便结伴下船,去采买补给之物。

    过了不久,便听到有人来通报,麓州知州携麓州大官吏求见。

    纪修然现在无官一身轻,便没有出面,只有石靖琛去见了一下,婉拒了他们的宴请,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一个时辰之后,补给结束便也不再多做停留,开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