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及笄礼之初绾云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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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慕君这人,本就不善言辞,碰到柳盛之这么个油嘴子,更是毫无还嘴之力,轻轻松松就让他糊弄过去了。

    不过却不会像对着霍大哥一样,羞得满脸通红。因为她压根不相信柳盛之说的是真心话。

    柳盛之本就是逗她玩的,见她“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心里觉得有意思极了。她这个样子却比平日里淡定从容的样子可爱多了。

    “好了,礼送到了,我也要出去坐好,准备观礼了。”柳盛之放下簪子,笑吟吟的说声,拍拍手就走了。

    他身形如此之快,慕君只来得及“哎”一声,拿着簪子站起来,他就已经不见了。他竟然还要坐在外面观礼?

    夏慕君突然觉得一阵头疼。

    在一阵悠扬的礼乐声中,夏若虚站到了大堂的正前方,清清嗓子,说:“今日是夏某人的小女,慕君的及笄嘉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

    说完他略停顿,朝东屋的方向道:“下面,由慕君拜见各位宾朋。”

    语毕,先出来的是肖映荷,作为赞者,她先是于黄铜盆中净手,然后立于西阶静候。接着夏慕君缓缓走出,身着采衣,白底包朱红锦边,梳双鬟髻,象征着女童的天真浪漫。

    她行至大堂正前,面向南,向观礼的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慕君端坐平视前方,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看到他。

    霍乘风在人群里,那么清晰,周围所有人都模糊成他的背景。他嘴角微微扬起,冲自己轻轻点头。

    慕君的脸几不可见的红了一下,心里却没那么紧张了。

    可是马上,夏慕君的脸色就又变了,因为她看见了柳盛之。

    那个厚脸皮的柳盛之虽然坐在人群最后,可身量高啊,一身亮白锦衣十分惹眼,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周围的乡亲们也频频看向这位陌生男子,可他丝毫不见局促,看到慕君朝这个方向看过来,还十分得意的招了招手。

    慕君赶紧低下头,她的反应都被霍乘风看在眼里。霍乘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柳盛之得意的表情。

    柳盛之更是挑衅地冲霍乘风眨眨眼,霍乘风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衣袖下的拳头却已经悄悄捏紧。

    礼乐声又起,正宾也就是夏婉娘,于东阶净手,高声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诵完,有司即夏云峥,端来托盘,奉上罗帕和发笄。

    夏婉娘跪坐,在映荷的帮助下,为慕君梳头加笄。先是将鬟髻拆散,再细细挽成螺髻,盘好,覆以罗帕,插上发笄。

    高高的螺髻束起了慕君乌黑润泽的头发,也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和光洁的额头,青涩褪去,整个人落落大方。

    霍乘风看着这样的慕君,心中泛起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初加完毕,映荷陪慕君返回东房。慕君再次出来时,已经换好了素衣襦裙,清雅简单,恰似豆蔻少女的纯真无邪。

    慕君缓步来到大堂正前,然后转身面向跪坐主席的父母亲,庄重的行跪拜礼,说:“慕君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夏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真心实意。她也在心中悄悄说了一句:“夏慕感念父母生育之恩。”对身生父母,她以前并不恨,也只是不恨而已。而现在,她觉得自己也该感恩。

    夏若虚和夏于氏在上方看着女儿,欣慰的点点头。夏爷爷夏奶奶抱着小慕兰在下面看着,也是感慨不已。

    人群中坐着的离歌看着这一幕,难免心有所感。她努力的眨眼睛,泪水却还是渐渐蓄满眼眶。

    实在忍不住了,不愿意失态,她缩了又缩,把身子挤成小小一团,从座位上慢慢溜了出去。除了于元意,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小翠也没有。

    小翠在干嘛呢?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面的慕君。

    所谓及笄,有女长成,待字闺中,父母甚慰。

    自己呢?她只依稀记得自己五岁上下进霍府,已经待了七年有余。

    旁边那位有司看着倒挺精神,是慕君姐姐的弟弟吧。那日在河堤,他捏着拳头维护自己姐姐的样子,小翠现在还记得。

    我的哥哥如果还在,也有这般高了吧,也会如此护着我吧。小翠想着。

    前面执礼的夏云峥有些不自在,觉得好像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瞅个空档,他悄悄回头一看,却是那个绿衣丫鬟。

    她并不回避,就这么痴痴的看着自己,轻轻蹙眉,好像在想什么。

    她在想什么呢?

    云峥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瞧一位姑娘。中间隔了这么多人,他还是看清楚了,她的左眼眼角有一个小小的红痣。

    可她却又突然流泪,然后低下头。她怎么了,云峥心想。

    小翠擦了泪水,再抬头,却发现身边的小姐和于元意都不见了。她在心中暗骂自己疏忽,急急的跟了出去。

    出了祠堂,外面都是差不多的青瓦红墙小院,鸡鸣犬吠相闻,农田零星散布,羊肠小道和黄土路如阡陌纵横。

    小翠兜了几个圈,夏阳高照,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也没有看到小姐的影子,倒是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祠堂内,笈礼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慕君拜完父母双亲后,再次回到席上跪坐,夏婉娘开始吟诵二加的祝词,诵完就和映荷一起,将慕君头上的发笄拆掉,换上发钗。

    尔后,慕君换上整套的曲裾深衣,再次向各位长辈和来宾行礼。

    二加后,还有三加,换上钗冠和长裙礼服的慕君,雍容大气。她缓步走到祠堂的天井,庄严的跪拜天地。

    接下来,是“字笄者”,由父母给女儿取一个表字。

    本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所以夏若虚觉得依祖制,就将慕君的乳名作为她的字,最合适不过。

    夏若虚站在前面,清了清嗓子,说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曰玉娘也。”

    慕君跪拜答谢:“玉娘虽不敏,敢不祗承!”

    至此,及笄礼的全部流程才算走完。礼乐声歇,观礼的人们也准备散了。

    夏慕君和家人立在前排,向离场的各位来宾和亲朋一一鞠躬致谢。

    柳盛之抢先走到霍乘风前面,还要偏偏立在慕君身前,用确保霍乘风能听见的声音,笑着说:“玉娘,恭喜你!记得要戴我送的发钗哦。”

    说完,柳盛之冲霍乘风笑笑,晃晃悠悠的走了,他背影上简直写着“得意”两个大字。

    他身后只留下黑脸的霍乘风和红脸的夏慕君两两相对,一个是气的,一个是躁的。

    慕君还想着要怎么解释,霍乘风只说了句:“你别理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