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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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纵到凌, 再次醒来头晕脑胀,昨天发……发生什么了?

    易铂愣了愣。

    刚醒,还没来得及反应, 只觉得腰上还是环着熟悉的重量。

    随后,零散的记忆慢慢回笼。

    就像是碎掉的琉璃一片片重新拼凑, 越加一颗, 就越是精彩……

    啊啊啊啊太他妈精彩了吧你你你我我我都做了什么啊——

    易铂:!!!……QAQ

    简直没法再吐槽自己的‘下限’了。

    同人文里的什么腿py, 手指py全都玩了一遍。

    再这样下去……

    摔!

    易铂深吸一口气, 收起色色的思想, 全当昨晚俩人全喝多了。

    捂着脸爬起来, 易铂无视那人低哑的一句“跑这么快做什么”, 手忙脚乱地捞地上一条裤子套上, 撒丫子奔向卫生间。

    呜呜呜。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镜子里的人脸色通红, 眼角还带着点红痕。

    就闭闭眼, 都能听见耳边环绕着夜里从自己嘴中发出的呜咽呻吟声……

    出、出这种声音的是谁啊!

    那一定不是我!

    我怕不是在做梦——

    咳咳。

    但爽是真的爽。

    啧,易铂不禁对男人毫无下限的身体反应鄙视不已。

    他觉得那是酒精导致的。

    丝毫不觉得那爽感跟自己的心理感情也有关。

    做好十足心理准备, 易铂甚至还躲在门后看看外头没人才敢迈步出去。

    ……然而,等他十分为难地收拾好自己, 穿戴整齐以后来到客厅, 才看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少爷早就已经衣冠楚楚端正坐好。

    报纸, 咖啡, 早餐和笔记本电脑摆在桌上。

    一派正经。

    他神色严肃而冷淡,一边快速阅览新闻当日工作安排,一边低声和快速记着笔记的刘启着什么。

    看到这副模样的男人,易铂瞬间收了尴尬的思想。

    ——昨天晚上那人, 一定是他妈的幻觉。

    “洗漱好了?坐。”

    黎湛低沉道,刘启赶紧把他身边的椅子拉开了一些。

    以往都是面对面, 今天却是在他旁边。

    易铂按住疑问,依言过去乖巧坐下。

    然后黎湛推来了一张报告,放在他面前。

    “原以为敲诈勒索的记录可以让凌卡娱乐吃一笔教训,没想到凌天成痕迹消得快,杜榈和张涛的所作所为不过一会儿就无迹可寻了。”

    易铂大致看了看,:“这份报告是?”

    “我重启了关于前几年萧氏某建筑工地无聊贪污的调查,原以为只是司建成相关,但看来不是。司建成早被刑事拘留,判处职务侵占罪名,不过,昨天听到‘杜天天’和爆炸相关的事情,我觉得或许还有疑点。”

    顿了下,黎湛问:“杜天天是谁?有点莫名耳熟。”

    易铂奇怪地瞅他一眼,“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

    易铂:“……”

    眼瞅着奶狗神色有些不快,黎湛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回忆自己哪句话错了。

    但没想出来。

    于是他赶紧拿起一块切好的芒果,叉住,亲自喂到易铂嘴边,轻声哄他:“宝贝知道么?给,尝尝这个。”

    易铂垂眸,稍稍张嘴,咬住芒果。

    芒果好甜,他的嘴角鼓起来一会儿,吞了,才慢慢:“以前后院里有个叫天天的,不出意外就是他吧。”

    黎湛慢慢拧起眉头。

    还有这么一号人?

    话回来,时候家里确实有不少孩,不过,跟他萧少爷一点关系也没有。

    易铂想了想,继续:“杜天天,和司浩瀚关系挺好的。”

    黎湛修长的手指幅度地动了一下,随后在桌子上扣了扣,抬眼给刘启一个眼神。

    刘启立马站直:“我去查,萧总。”

    等他走了,黎湛叹口气,“对不起,时候我……”

    “没什么,”易铂不太在意地耸耸肩,拉过来烤全麦吐司咬着吃,“你时候太忙了,注意不到是正常的。”

    男人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对不起。”

    “好啦哥哥。”

    易铂转头看他,也递给他一块吃的。

    “如果不是时候你学那么多东西,就比如昨天那样的紧急情况……你也保护不了我啊。”

    闻言,黎湛微怔。

    奶狗还会安慰我了?

    他笑了起来,就着易铂递食物的手指咬下去。

    一口吃掉那颗圣女果,温热的嘴唇顺便吮|吸一下他的手指。

    易铂被电到似的把手指收回去。

    黎湛低笑道:“嗯,哥哥保护你。”

    ……

    经过昨夜的实操,易铂对于怎么表现‘被异物入侵’这个情节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第四集全部拍摄完毕,特别顺利,陈导预想的会再卡上一天这种故事完全没有发生。

    陈导十分欣慰:“很好很好,一晚上就能想通,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铂金王子。期待你在影坛也红透半边天!”

    易铂:“……好,好。”

    不过,拍完之后,片场助理在检查成片时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情。

    她偷偷指着监控画面上的某一点,给陈导:“这、颜朗的脖子怎么有一红痕?拍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

    摄像师笑着:“不懂了吧,高清电影镜头,超高对比度和像素,拉近了比人眼还好使!”

    助理:“啊?那陈导,这块要不要重拍?”

    陈导扫一眼。

    然后捏着下巴,微妙的视线又在另一边站着话的黎湛和易铂身上扫了扫。

    “……不用,就这样吧。这么的东西怕是要观众上显微镜才能看得出。”

    完,陈导一转头就突然神色复杂。

    怪不得今天拍的那么顺利。

    所以,是真的找到感觉了?!!

    年轻人……

    咳。

    祝沛柒正好摸过来和易铂招呼。

    “啊~那快拍第五集吧!拍完我就下线啦!”

    易铂还在纳闷,“你怎么来了,第四集不是没你事了吗?”

    “哈哈,昨天听丁制片、导演和黎神呢,问剧本改动的事和档期安排。黎神就干脆把第五集也拍掉,毕竟第五集的戏改动不多,而且场景也都在仙女岛,所以就临时决定再拍一集放假。”

    黎湛刚走,去准备下一场的造型。

    易铂若有所思,“放假放多久?”

    祝沛柒:“没确定呢,不过至少要到春节以后吧?”

    “这么久?”易铂望向他,“现在才十一月。拖这么长时间,观众能同意么?”

    “不知道,反正黎神同意了。”

    祝沛柒缩了下脖子,“拍影视还不是要跟着大咖档期走?而且放假时间也是黎神提出来的。”

    “嗯?”

    易铂挑了挑眉。

    祝沛柒:“他你要过生日了,不该在片场过生日。然后马上就是圣诞节加新年,春节时间又早,所以干脆就二月份再复工……”

    易铂:“……”

    他面色复杂,脑门上都写着‘这么任性?’四个大字。

    祝沛柒哈哈笑笑,“恐怕资方会有意见。”

    “那倒是。”

    凌天成的宝石才露面几颗,现在法方还着急要原石。

    他正等着立刻拍完后面的几集,再把原石送到法国切割制作,这样可以敢在明年春季开门大吉。

    可惜,被萧少爷这么一卡,资金又要质押很久。

    凌天成能乐意?

    必然不能。

    当天,凌天成就亲自电话给陈导,“怎么回事,我听剧组要拍摄延期?这件事情经过我同意了吗?”

    已经收到带薪休假保证的陈导乐呵呵的:“啊,凌总,是天风娱乐那边定的呀!咱另一个投资人,萧氏集团也不着急,您看……”

    凌天成噎了口气,“不行!这件事怎么也不能拖,至少再拍两集!”

    再拍两集就可以放大批原石出国。

    陈导干笑几声,“那个,凌总,就是因为这事儿我们才要赶工第五集出来,这不马上就开拍了吗?至于后面的第六七集,您公司那个……杜先生的问题,这个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剧本,少了一个人,又不好换演员,编剧这边还是比较为难的。您看,要是乱改,您这投资也起不到赚钱的作用啊!”

    凌天成沉默片刻,阴恻恻道:“是谁教你这么的?”

    “教我?没有没有,您误会了,我是本着要做好作品,不能随意敷衍观众的责任心的,您可千万别误会,凌总,如果您实在想推进,不如找一下天风的丁制片和韩总,我……”

    ‘咔’。

    电话断了。

    陈导摸摸鼻子,不知道自己一个的导演是怎么得罪了这尊尊神。

    【第五集】开拍。

    颜朗被捅了一颗宝石,气愤不已。

    手腕刚被何枭松开,他就迅速起身,动作剧烈地要去跟何枭拼个你死我活。

    何枭轻易将其再次制住,附在他耳边,“长官,你得听话,不然真的会死的。”

    颜朗不知他在犯什么混。

    远处手电灯光照来,一片晃眼的灯光中,何枭轻轻笑着:“接你的人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啊,宝贝。”

    舔舔嘴唇,何枭又邪肆道:“不过我想,你也跑不了太远……”

    像情人似的帮颜朗扣好衣服,他像鬼似的瞬间消失了。

    颜朗只觉得莫名其妙,又生气自己不过他,于是眼睛泛红,恨恨地在瘫坐在地面。

    来人是裴七,还有第十队的另两名兄弟。

    一番交流过后,颜朗这才知道,他们局里出了大问题。

    上层组织分崩离析,陷入了派别斗争,底下人都是牺牲品。

    可是该涉及到的问题依然存在,比如这桩珠宝走私案,还有其中混杂的另一道不可的神秘势力。

    颜朗这几天在仙女岛摸索许久,也知道了一些岛上的地形。

    既然裴七他们来了,四个人便决定趁此机会,看看这何枭到底是在做什么黑暗勾当。

    沿着何枭消失的方向走,他们竟然看到丛林深处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建筑。

    戒备森严,围着层层防护的铁网。

    几个人低声探讨一会儿,在附近蹲守很长时间。

    直觉告诉他们,这里是与案件有关的地方——

    只是到了深夜,建筑中还没有任何人走出来。

    颜朗直觉不对,太安静了,刚下令让裴七几人一同撤退,没想到一瞬间周遭亮如白昼——

    他们被发现了,那些人就在等着他们露出脚步!

    各种斗声和枪声在深夜的雨林中响起,第十队成员带在身上的武器不多,很快就在敌方围捕中落入下风。

    他们节节败退,最后被堵在一个悬崖上。

    后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前面是十来个人的抓捕队。

    一丝绝望在第十队成员心里蔓延。

    裴七:“学长,难道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颜朗定了定神,安慰他,“不会的……只要有最后一颗子弹,就绝不会失去胜利的希望。”

    一番激战。

    斗到一半,颜朗诧异地发现,敌方有好几个人莫名其妙地倒地。

    原以为是增员来了,可是裴七并没有后援——

    到后来,他们体力渐渐不支时,才看到黑暗的雨林中,有个矫健的身影慢吞吞走出来。

    他迎着黎明的橙色光晕,就像是战神降临。

    “哟,长官,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就你跑不远的,不是么?”

    颜朗惊了,不知何枭是什么身份,顿时起十二万分的警备。

    可没想到何枭反手就揍晕一个敌方。

    然后跑到颜朗身边蹲下,拧一把他的屁股,意味深长道,“我就你跑不远,怎么不理我。”

    颜朗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被他弄得居然都有点生气。

    什么情景,生死相关的战斗,你给我在这调情?!

    强压下怒火,颜朗:“……你怎么找来的。”

    何枭哼笑一声:“闻味儿啊。”

    颜朗一瞥眼,瞅见一只哈士奇在一旁与歹徒搏斗。

    那英勇的姿态简直与雪橇第二傻搭不上边。

    颜朗:“……滚。”

    着就要继续去帮第十队的干架。

    何枭没同意,一把拉住人搂着按到地上。

    “刚提醒你,又忘了?”

    男人狼似的眼神扫了扫,“宝贝,屁股放松一点,如果那玩意儿碎了——你是真的会死的。”

    突然的正经,让颜朗不知所措。

    莫名地停下了动作。

    在颜朗的视线里,何枭战无不胜,很快将一干人马撩翻。

    似乎是在黎明中,第十队几人暂时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于是裴七转而对何枭警惕起来。

    何枭风轻云淡,抓着哈士奇的头,告诉裴七:“07?劝你别盯着老子,否则……”

    话还没完,一个看似动弹不得的敌方动作幅度很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炸弹。

    拉弦‘嘶’的一声。

    他大喊:“看到我们的秘密,你就去死吧——”然后从地上腾地爬起来,冲这边的第十队袭来!

    裴七距离这人最近。

    他一眼就能看出炸弹的威力,不好听的,这一片森林都要陪葬,玩完。

    于是裴七霎时转身,拦腰截住这个人。

    随后,两人一同坠落悬崖。

    “砰”的一声,大海的浪潮将惨烈的爆炸吞噬。

    颜朗整个人呆住了。

    ……

    陈导:“卡!好,又到了拍电视剧最难的一幕了,主角下线的戏码我最不想拍了,别着急啊裴七,等会儿给你发领盒饭红包。”

    “好呀导演。”

    祝沛柒眨眨眼,丝毫没有下线的伤心,只是有点感叹。

    “唉,就我这还主要男配呢,才拍了一半就下线了。”

    陈导笑他:“没有你,哪儿来的后面的颜朗。”

    “也是。”

    祝沛柒啧啧几声,转头看易铂,“偶像,哦不,学长,我死了你伤不伤心?”

    黎湛在一旁没吭声,只静静地观察着那站姿笔挺的年轻男人。

    破烂的军装丝毫掩盖不住他眼底的锋芒,在镜头前,他的男孩一向最为闪耀。

    易铂点点头:“陈导,现在拍么?”

    陈导瞅他一眼:“你能直接哭?不要酝酿一下吗,天赋异禀啊。”

    易铂表情很淡:“我觉得不需要哭。”

    “呃……出生入死的战友加上朝夕相处的学弟去世了,颜朗,你虽然是一个表面上清冷的人,可你非常注重感情的,你出生的时候就是在军人世家,对国家和人民的上心根植于血液之中。对于裴七这种被邪恶分子给害死的,颜朗会特别愤怒,而且……”

    “我知道,陈导。”

    易铂垂着眼睫,别人看不清他漂亮的眼睛里在想什么。

    陈导还是不放心,“不哭真行?朋友为了自己牺牲而送命,这种壮汉也会掉眼泪啊。”

    黎湛突然出声。

    “导演,他这样的话,就让他试试吧。”

    陈导摸摸鼻子,“行。不行的话再调整,来各方准备。”

    易铂整理好思绪和表情,回到之前跪坐的地方。

    当‘A’一声领下,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颜朗表情先是怔住。

    仿佛有爆炸的火星扑面而来,颜朗的蓝色双眸霎时间被染上猩红。

    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缩了一瞬,下一秒,不可置信、始料不及的情绪如同暴雨欲来般一点点渗出。

    他手指轻颤,扣入泥土。

    慢慢地撑着身体站起来……

    随后眼神又变了,变得出乎意料的空洞。

    微微敛眸,张张嘴。

    沙哑而疲惫的声音从喉咙间滚出。

    “裴……七?”

    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

    黎明将尽,他一步一个脚印地从泥泞的泥土地走到悬崖旁。

    嘴唇泛着青白,随着步伐而颤抖,但他仍旧死死压住震动的感觉,仿佛垂死之人还想拼尽力量在呼吸一口空气的挣扎。

    颜朗想看看。

    想亲眼看看,在悬崖旁边——

    他的学弟,朋友,战友,是不是还有一丝丝的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会不会在爆炸之前,裴七已经将炸弹丢出去了?

    ……

    可他垂眼只看到生生不息的巨浪。

    连同血渣和骨沫,一起被吞噬。

    如果不是巨石上被染了大片大片的鲜血,颜朗或许还能安慰自己,学弟还有一线生机。

    ……

    他往后退了几步,闭上眼。

    饶是仍旧笔挺的站着,但他的肩膀好像这才开始背负了重量。

    裴七是来救他的。

    然后,他牺牲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连尸体都剩不下。

    这一刻,年轻的军官突然再次睁眼。

    泪咽无声,冰冷的喉骨颤动。

    饶是眼泪从未落下。

    但他的表情,冰冷而决绝,绝望的痛苦之中,有那么一抹火苗……

    轰然熄灭。

    ……

    陈导:“卡!真棒啊颜朗,太棒了,这一场比哭还好看!”

    助理:“……呜我刚才都不敢话。”

    摄像大哥:“我去,我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要落泪了。”

    然而易铂还没动。

    他还保持着站在原位的姿势,眼神变了变,随后合上眼,没出声。

    黎湛突然冲上前去按住他的双肩。

    “导演已经喊卡了,你……你还好么?”

    易铂听到他话,恍然回神。

    “啊,嗯……我就是走神了。”

    完,他轻轻拨开黎湛的双手,稳定心神,从拍摄区走出来。

    像是特别快地从拍摄状态中恢复似的,还能与祝沛柒拍手庆祝。

    祝沛柒:“啊啊啊,偶像你太棒了,我这样就算是领盒饭也值啦。”

    易铂:“还可以么?”

    陈导:“岂止是还可以,哈哈哈哈,我就没见过能第一次演戏就演的这么好的新人!”

    听他非常真挚的夸奖,易铂极淡地笑了下,“嗯,那就好。”

    第五集拍摄完毕,剧组全体放假,等剧本改动完毕的通知。

    从摄影棚离开回B市的车里,易铂一直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风景,没出声。

    直到黎湛温声挑起话题。

    “有什么想和我的么?”

    易铂回神,但没回头看他,只垂首盯着自己的指甲盖,“我演的好吗。”

    黎湛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很好。”

    易铂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久,才问:“你觉得我演的痛苦吗。”

    黎湛答:“嗯,我在旁边看着,都能感觉到颜朗愤怒无助的内心。”

    “……”

    易铂张张嘴。

    而黎湛本来想再点什么,只是想到之前定下的‘治疗’基调,于是便沉默着陪他。

    半响,易铂声音闷闷的,“所以,哥哥你觉得,如果有人去世了,不哭也是伤心的吗?”

    黎湛:“……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

    易铂吸了口气,靠到座椅背上,整个人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似的。

    复杂情绪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因为我刚才演戏,就是代入了妈妈去世的那一天。”

    少爷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易铂轻笑一声,“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就是这样的。所有的表情,动作,都和那天毫无差别——”

    略一停顿,他又捂住眼睛,喃喃自语。

    “我没哭。”

    “也没什么。”

    “但父亲……看到我那个模样之后,从那一天起,经过了葬礼,再到惟意镇你见到我接电话的那一段时间中,都没有和我讲过话。”

    “哥哥你,为什么呢?”

    “……但我现在想想,或许是他觉得,我没哭,是不在乎妈妈吧。”

    “所以他那会儿应该是生气了。”

    “……”

    “可是你们不是都,我的表情没问题么?”

    “我不是也痛苦吗?”

    睫毛闪了闪,男孩的海眸脆弱而迷茫。

    ……车内一时陷入寂静。

    黎湛片刻之后才艰难地出声,“惟意镇见到你的那天,在电话里里听到他叫你亲爱的王子?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易铂轻轻笑了笑,“我也那么以为的,但……”

    顿了顿,他别开目光,没话。

    少爷知道,他的意思是原本以为父亲能包容自己的。

    可那会儿,路易并没有。

    易铂想了想,补充完那句话,“不管怎么样,过了那么一个多月,他确实又来找我了。这样就好。”

    黎湛一向很能,不管是在谈判桌上,还是在花言巧语的能力上。

    然而在眼下的情景里,他突然就不知道该什么了。

    易铂低着头,“其实一开始,刚见到的时候,他和我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只因为妈妈的存在,才让我们两个有了联系。后来慢慢的,交流也多了起来……他也愿意来亲近我。”

    黎湛听他讲。

    而易铂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

    “我没哭,是错了么?”

    男人低声哄他:“没有的,宝贝。”

    易铂却想不通,“可是我也很伤心的。我为什么不哭呢?”

    黎湛:“……”

    叹了口气,他把迷茫的奶狗拉到怀里抱着。

    易铂的耳朵靠在男人胸口,砰砰的心跳声传来,好像生命都变得鲜活了。

    易铂声:“你不知道,葬礼办完,他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给庄园所有的仆人都放了假,就想自己待着……哥哥,那时候,我也不想没有妈妈啊,可是妈妈就是去世了。我爱她……但也没哭。爸爸那会儿是觉得我冷血吗?我以为他因为我没哭这件事也不要我了,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

    长时间被压抑的感情没有宣泄渠道。

    直到真正需要纾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丧失那种放纵能力了。

    少爷像是要把人按进心脏似的,声音低哑地安慰他,“不是的,他爱你,我见过……我见过的,你爸爸很爱你。”

    “嗯。”

    易铂点点头,闭上眼,“他后来再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可能也松了一口气吧……”

    “……”

    少爷不出话来。

    我不在的这几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啊。

    他轻轻拍着奶狗的后背,一下下地安抚。

    贴着他的耳朵温和地哄他:“不怕了,哥哥在呢。”

    “……嗯。”

    纵使半年已过,可那个春夏交替之际发生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

    最后易铂窝着身体,反手抓住了男人温热的手掌。

    “哥哥。”

    奶狗的声音似乎微不可闻。

    “幸好,有一天,我突然看见颁奖台上的你了。”

    他靠着男人的胸口,埋头笑笑。

    声音像冰雪融化时水珠滴落的脆响。

    迈向凛冬之时,有幸得到一丝微弱火光指路。

    “嗯,我又见到你啦。”

    作者有话要:

    是不是放寒假了?今天放7000字来happy(声)一下……(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