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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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克斯果然没有忽略卡尔的异常,但他搞错了实际情况。

    不是ptsd。

    具体是不是其实也不好,卡尔缺乏这方面的判断力,亚历山大对他忽隐忽现的幻觉保持沉默——卡尔躺在沙发上的时候还会和他臆想中的听众话呢,就好像他的家里曾经住进来别的什么人似的——卡尔知道他的心理状况一定出了点问题,但至少他不会承认这是ptsd。

    绝大多数的痛苦是生理上的。

    排出体内的氪石毒素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过确实,如果失去太阳的照射,他会有种疼痛加剧的错觉,而看到莱克斯在他面前高谈阔论,这种错觉会愈演愈烈。

    但远远不到出现心理障碍的程度。

    ——就只是太痛了。

    太痛了,所以他不想多。

    他也没什么能的了,事到如今一切语言都显得过分苍白,而且他本来就不是特别擅长服人的、夸夸其谈的类型,他用来打动人的从来都是真诚,信誉,而非口才,他把话得好听或者难听,和他最后取得的成果基本没有关联。

    但莱克斯此刻的反应依然让他觉得好笑他在见到莱克斯之后产生的“好笑”情绪是不是太多了?

    没什么,他并不打算嘲笑莱克斯,他只打算嘲笑他自己。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嘲笑自己了,在他不是第多少次救下一个人后又赶去救另一个人,却被痛斥“不顾及被被救援者的财产”时;在他拼尽全力从火焰中救出一个女人,她却因为自己毁容而自杀时;在他尽一切可能让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却被人愤怒地咒骂,因为他遗漏了那个人的爱宠时他并不会困惑于自己的存在本身,可诚实地,他会在心里问自己:值得吗?

    值得吗?

    他不会强求一个答案,因为超人就是不去问值得不值得,只是尽一切力量去做。

    但他偶尔还是会这么问自己,并感受到受伤后的隐痛——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出于悲凉。

    这种情绪当然不会在他心里停留太久,只是他也不会遏制它们,毕竟,他保持自己的敏感,而敏感就注定了会受伤。

    莱克斯让他左右为难。他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他总是拥有希望的,他希望莱克斯能做些改变,不是被迫的改变,而是发自内心的改变。克服恐惧去爱一个敌人并不是那么困难,真正困难的是不去逃避,但也不去多想——

    也许这是一个错误的讯号,卡尔猜。

    直到此刻他依然选择先在自己身上寻找问题,他想着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是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让莱克斯认为非得杀死他不可,是不是在和莱克斯话的时候泄露了紧张、犹豫和不安,但无论怎么回忆,他都把这样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他太擅长无视从平行世界看到的痛苦了。

    疲倦令卡尔感到不堪重负,悲剧性的性格造就了莱克斯悲剧性的人生本身,而他成为了莱克斯悲剧性人生的获罪者对错不重要。他和莱克斯之间的对错早在莱克斯用一整个客的生命逼迫超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一清二楚,早在那时候他就该让莱克斯被绳之以法。

    那些被波及的生命何其无辜。

    刑罚是莱克斯卢瑟应得的后果。

    他的仁慈让莱克斯幸免于难,而他的仁慈从来都和他与莱克斯之间的感情无关。他的爱至多只是让他对莱克斯抱有更多期望。

    但如果他当时赶不及救下所有人呢?如果是这样,他绝不会姑息,他和莱克斯在那之后产生的所有故事都不会发生。

    偏偏他尽全力让所有人都生还。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尽全力让所有人都生还。

    莱克斯离开得就像他的到来一样悄无声息,仿佛只是一个梦境,卡尔慢吞吞地离开餐桌,阿尔弗雷德迅速从角落里钻出来,收走了餐盘。

    他叫住了卡尔:“您还需要别的什么吗,艾尔先生?”

    卡尔想了一会儿。

    不想吃东西,不想喝水,不想睡觉,不想读书或者做别的需要脑子的事情。

    “这附近有猫吗?”他问。

    “您喜欢猫。”阿弗,他凝神思索了几秒,“您可以去这里看看。”

    他给了卡尔一个地址。

    卡尔谢绝了阿弗送他过去的提议,他还没有虚弱到这个程度。

    不,他根本就不虚弱,他只是状态不怎么好请相信一个氪星人的身体强度,他就算状态不好也能轻松接核弹,只不过接完了会更难受。

    本来是要开车去的,布鲁斯满车库的豪车阻止了卡尔。在哥谭没人不认识布鲁斯的车,就算是全新的也一样——豪车买回来的过程都会被媒体追着报道,就算普通市民不知道车是谁的,媒体人也知道。

    所以卡尔是步行过去的,他围了一条毛绒围巾遮着下巴,就施施然地走进了哥谭的巷。

    阿弗给他的地址并不偏僻,算是治安比较好的一条路,这里的治安好不是这地方没有黑帮和偷摸,那是高级社区的专利,这种地方的治安好意味着街上有厉害人物坐镇,轻易不会有人把事情闹大。

    虽然是白天,卡尔还是能感觉到有无数藏在角落里的窥伺,路边有浑身横肉的壮汉虎视眈眈,偶尔还有一两个骨瘦如柴的人用病态而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猛瞧。

    但所有的视线都在他接近目的地的那一刻消失了。

    卡尔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屋。

    陈旧,但很整洁,屋子周围还有一圈草地,屋檐上垂下来几根毛茸茸的尾巴,草地上躺着几坨胖猫,每一只猫都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不愁吃喝。

    屋子里有人在蒙头大睡。

    卡尔坐到台阶上,从衣兜里掏出阿弗赞助给他的猫粮。

    猫咪们停止了打闹,似乎是闻到了猫粮的香气,它们谨慎地端坐着,用长长的尾巴绕住自己的半边身体,只有尾巴尖轻轻晃来晃去,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接近这个陌生的投喂者。

    卡尔把猫粮倒在心。

    “喵”

    一个东西落下来,掉到他的头顶上。

    四个软绵绵的肉垫慌里慌张地扒拉着他的头发,勉强在他的头上趴稳了,发出嗲甜嗲甜的叫声。

    “喵”

    它蹬了蹬肉垫,颤巍巍地直往下滑,这似乎令它慌张起来,它把指甲伸出来,试图勾着卡尔的耳朵往下爬。

    卡尔抬把头顶的东西捉了下来。

    是一只白猫。

    一只就能托起来的大,蓬松的毛毛,湛蓝色的大眼睛,鼻子和嘴巴都粉粉的。

    它看起来娇乖娇乖的,真是和哥谭市画风不符。

    卡尔把它放到腿上,喂它吃东西。

    但它不吃,在卡尔伸直的腿上站稳后,它开始伏趴着朝着卡尔的怀抱挪动。

    似乎是观察够了,觉得卡尔没什么威胁,一个胖得离谱的橘猫滚滚而来,毫不客气地把大胖脸埋进了卡尔的心,大嚼起来。

    卡尔耐心地摊开,等它吃完后想把收回来,橘猫却抬爪扒住他的腕,喝水一样用舌头舔他的。

    几只猫从屋檐上跳下来,姿态优雅地接近了他。

    猫太多了,却只有两只,卡尔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台阶上,缓缓地倒了半袋子猫粮在上面。

    几个脑袋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争抢着最好的进食位置。

    白猫在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后爬到了卡尔的肩膀上——它的爪子勾着他的马甲,弄出了几个洞,但愿阿弗不会生气——它心满意足地把毛乎乎的脸贴在卡尔的面颊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只橘猫没有争抢,它缓慢地从卡尔直挺挺的腿下方踱过去,像个热乎乎的大毛毯一样,垫在他的膝盖下面不动了。

    “吱呀——”

    瑟琳娜打着呵欠,抱着胸靠在门前,睡眼朦胧地望着卡尔的背影。

    “嘿帅哥。”她懒懒地,“谁允许你喂我的猫?”

    卡尔反身仰视她,没忘记抬起一只扶着肩上的猫。

    “”瑟琳娜看着那张脸。

    “你好。”卡尔彬彬有礼地,“我以为这些都是流浪的野猫?”

    “嗯哼。”瑟琳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模棱两可的音节,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卡尔的脸。

    “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亲爱的,但也不至于让你看那么久。”卡尔笑了,“而且我恐怕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你确实不是。”瑟琳娜,抬脚用脚尖顶了一下门,卡尔这才注意到她是光着脚站在门口的,“进来。”

    “呃。”

    “我不会吃掉你的,男孩儿。”瑟琳娜嗤道,“这里没有汽水——那对保持身材没什么好处。不过我有黑巧克力。来点儿?”

    卡尔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空间非常狭,瑟琳娜身材纤长,站在房间里的时候就像白瓷瓶里斜插着一根梅枝一样美好,但卡尔对这个房间来就太笨拙了,他束束脚地坐在房间内唯一一条椅子上,两乖乖地扶着膝盖。

    “拿着。”

    一条黑巧克力飞了过来。

    锡纸已经被拆开了,开口处能看到清晰的牙印。

    卡尔默默地从另一个方向掰下来一块黑巧克力塞进嘴里。

    不是他吃惯的味道。这条巧克力尝起来稍微带了点甜味。

    “所以,”瑟琳娜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卡尔终于有胆量把眼神往她脖子以下的方向移动了,“你来哥谭做什么?”

    “我”卡尔张口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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