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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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康纳充满敌意地盯着迪克。

    卡尔还以为他至少会问“这是谁”。

    “理查德格雷森,也就是罗宾。”卡尔,“他比你大几岁,所以从年龄上看,他是哥哥。”

    “叫我迪克就好!”迪克一点也不介意康纳正瞪着他看的不善态度,开心地冲抱着卡尔的腿躲在卡尔身后的康纳微笑,“我很早就听卡尔起过你了,但他昨天才答应带我过来玩。”

    “别表现得那么不礼貌,康。”卡尔用一只把康纳从自己的腿后面拎起来,让康纳坐在自己另一只臂上,“你不想要人陪你玩吗?”

    “我想要你陪我玩。”康纳嫌弃地看了迪克一眼,“而不是一个不点。”

    “你比我还得多呢!”迪克惊呆了,“你——你只有三分之二的我那么高,你才是不点!”

    康纳对自己的未来身高很有把握的样子:“我很快就能长得和dddy一样高了。”

    “那至少还得要十年。至少十年。”卡尔,用空闲的牵住迪克的,带着两个男孩往玉米地中走,“你们的活动范围包括后山、森林和山脚。玩去。”

    他拎着康纳的后颈把康纳放到地上。

    “哇哦!”迪克兴奋起来,“这么大的地方,我们哪里都能去吗?”

    “只是一座山而已。”康纳郁郁地,“你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我没见过呀!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起风了,茂密的植株海浪般摇晃。

    他们的声音和影子渐渐被浓密的玉米杆吞没。

    卡尔哪儿也没去。

    他原地躺下,舒舒服服地把垫在脑后,灿烂的阳光均匀地铺洒在他的面孔和身体上,将他染成了淡金色。

    微风习习。

    他或许睡着了,或许没有,无论他是否入睡,他的微笑像一场美梦。

    华盛顿。

    总统的工作是很繁忙和困境重重的——应该没有人会对这个结论有异议。

    联邦政府是一个庞大、复杂且(不可避免地)异常臃肿的系统,每一任新总统上位以后所面临的第一个困境,就是权力的交接:

    每一任新总统都意味着美帝政府上层的大洗牌,数千中高层离职,而从大选结束到新总统宣誓就职期间,当选总统则需要负责挑选任命内阁成员和各个政府部门的头目,招聘其他政府公职人员,在短短两个月时间以内,新总统需要填满将近五千个空缺职位,其中超过五分之一的职位必须由总统本人亲自提名。

    你以为提名就算是完了?不,才不是,总统是要负责填满空缺,但他提名的人选能不能走马上任,还得需要议会批准,而那分割利益的过程,毫无疑问,才是真正的战场

    想象一下那是多么痛苦的过程,开会,开会,不断地开会;扯皮,撕逼,不断地扯皮撕逼。

    支持你的财阀开始狮子大开口了,你的亲信和拥趸当然也得有一席之位,不同党派的争权夺利需要你去平衡。而在和这些人吵完架(个别甚至有可能打起来)以后,新总统还得抓紧时间熟悉上任总统交给他的各种保密文件,以及面对他所发出的政令难以施行的窘境。

    一方面是因为有专业知识更有工作经验的熟练工走了,来的全都是新,甚至可能在过去从未接触过政府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上一任总统还没有卸任,余威尚在。

    总统换届是美帝政府控制力最薄弱的时间段。

    很多电影都把“总统换届”作为一个行动的终结,正是因为这样大清洗一般的权力交接,上任局长平安无事地熬过大选后潇洒走人,新上任的领导则将上任留下的不那么重要的烂摊子直接封存,这是人人皆知的潜规则。

    尤其是情报部门的一些黑活儿,在各个部门里辗转的烫山芋,那些惹麻烦的出逃特工啊,神出鬼没的黑客啊复杂的保密条例让知情人也不过寥寥几个,大家眼神一递,顿时都心领神会,统统装聋作哑,对过去既往不咎。

    第一个困境过去以后,总统要管的事情更多了:

    国内外的恐怖袭击,失业率和就业率,总体经济趋势,各种低保医疗福利,退伍老士兵,偷渡客,孤儿——倒不是这些都得总统自己去管,可一旦出事就得是总统背锅——当然,还有各种新政策的提出和各种意义上的改革,以及战争,以及总统最重要的权力,核弹。

    任何一个总统都难免会在这样的工作量和巨大的压力面前忙脚乱一段时间。

    但是我们可亲可敬的、雷厉风行的卢瑟总统没有“难免”。

    他不仅仅是没有难免,实际上,新总统自上任以来从未出过错。

    由他经的每一件事都柔顺妥帖如刚刚熨烫过的衬衫,被他关注的每一份文件都被迅速平稳地施行。上任以来,和他一起工作的任何人都没办法挑剔这个年轻人的工作和态度,他彬彬有礼的态度稍微有点老成,可也有其理由;他的态度并不算热情,但也绝对不会让人皱着眉头评价不亲民。

    有时候你得承认,这似乎就是美帝亟需的那种领导者,果断,干练,脚踏实地的同时也有实现梦想的雄心。

    或许还稍微有一点点疯狂。

    但狂妄的美帝人是不会在乎这样的一点点疯狂的,他实现了他在大选中的许诺,这样他的支持率到达了顶峰,人们早就习惯了政客的满口谎话了,没人真的觉得他会去做,没人真的觉得他能做到,人们更多只是希望他能给这个国家注入新的活力。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注入了太多的活力了。

    近些天总统先生没怎么工作,似乎是对公务失去了兴趣,人们普遍对此抱有宽容的态度,毕竟他和艾尔先生的事情在前几年也是举世皆知的。

    总统的行踪是个秘密,虽然一般情况下很难瞒得了同在白宫工作的同僚。

    但这次的出行确实是绝密的,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总统先生悄悄离开了这个城市一整天,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这里。

    茉西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中的一员。

    如果有一份名单归纳知晓莱克斯卢瑟所有秘密的人,茉西的名字一定会荣登榜首。

    她为对方工作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假设她完全清醒的总时长加起来一共有十年,那么其中至少有八年是完全属于莱克斯卢瑟的,这八年时间里,她既没有自由也没有自我,她只是工作,而她的工作内容要求她成为莱克斯卢瑟的思想的延展。

    茉西有时候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由衷地恐惧,但并非恐惧于自己的安危,令她恐惧的是她所做的事情本身。

    好在这样的恐惧很容易克服,将自己视为一种工具是推卸责任的好方法,除此以外,不用亲眼目睹各种惨状也能有效缓解情绪,能再培养那么一点点安全无虞的爱好就更棒了,工作的归工作,娱乐的归娱乐。

    可惜茉西没办法做到“工作的归工作,娱乐的归娱乐”。

    因为她的娱乐重点就是观赏老板的感情生活,而老板的感情生活又总是影响到他的工作。

    茉西一点也不想知道老板去哥谭的那一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某一个瞬间她会觉得挺可悲的,她也不知道事情究竟可悲在哪里,她清楚老板是个什么人。

    那无可救药的控制欲、旺盛到不可思议的权欲,顶级的大脑和极端的个人情感,都是让他拥有这一切的根源。

    也是他人生的悲剧性的根源。

    莱克斯坐在办公桌前翻开文件,思绪早就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

    他的思维和情绪保持着混乱。混乱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有益的,混乱能让他维持起码的清醒,而不是一头扎进逻辑怪圈里,被整个悖论逼疯。

    神和人都是靠不住的。神——根本就不存在,而人有太多弱点。

    莱克斯过去曾认为他是极少数不存在无法克服的弱点的人,但他很快就理解了这种观念的错处,来可笑,但一个从不失败的人是不能感受到自己的缺憾的,直到被超人击败,尽管超人本身极有可能是毫无意识的,莱克斯才理解什么是“完美”。

    但卡尔不是天生就是超人。

    他不是天生的圣人,他甚至从不打算去做一个圣人,他只是很特殊,一般情况下有他那样的头脑的人不会那么单纯,单纯到挺身而出去演绎一个英雄。

    他不是天生的圣人。只是在他决心成为超人以后,他的每一个行动都是那么称职,他是那么努力且勇于牺牲,以至于任何一种去否认他完美的言论都成了污蔑;他有那么多选择可做然而到最后当他做出选择的时候,你会觉得他除此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在此之前莱克斯并非没有意识到超人就是卡尔,在他想来卡尔应当就是超人的游戏,不是卡尔艾尔这一身份是假的,而是这一部分的存在十分稀薄。

    他并没有割裂超人和卡尔。

    但他一直认为他只想要属于卡尔的那一部分。

    直到昨天,直到他终于又看到卡尔,平静而苍白的卡尔,死而复生的卡尔,有些阴郁可依然十分明亮的卡尔在莱克斯觉得他无所不知的时候他天真而懵懂,在莱克斯觉得他一无所知的时候他却恰恰无所不知。

    他是不可触及的深海和宇宙,他是究极的秘密。

    过去莱克斯以为他只喜欢属于卡尔的那一部分,他错了。

    令他着迷的从来都是整体。

    作者有话要:  感谢抱琴观雪、敐敄、青青草扔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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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一点点不过日更还是要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