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是旅游淡季, 泸沽湖多少有了点镇该有的清静。路上大多是长裙披肩，挂着单反的文艺青年，不疾不徐, 随心所欲的模样，看起来挺有点气氛。

    叶多对这一切毫不关心，她坐在客栈临湖的露台上, 已经喝了两杯咖啡了。虽然是淡季, 临湖的客栈也不算便宜, 不过没关系，她会找卫先生报销。

    在她喝第三杯咖啡的时候, 隔壁二楼的露台上走出来一道人影，正是她在泸沽湖转了两天才找到的卫先生。

    叶多抬头看着他。卫凡走到露台, 站在栏杆边看着湖面, 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站了一会儿, 退回露台中间，坐在木椅上, 开始悠闲的看报喝茶。

    叶多费了好大劲, 才忍住去揍他的冲动, 华城里闹得人仰马翻, 这位爷居然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喝茶！丫的挺资啊！叶多举起手机, 对着卫凡录了一段视频，然后发他微信上了。

    叶多清楚地看见他拿起手机翻看，原来他一直都能收到微信，就是不肯理他, 真有出息了！

    卫凡看一眼消息，整个人呆了。

    叶多见他没动静，立刻发了段语音过去：卫先生，好巧呀。

    卫凡终于动了，他站起来，朝叶多看过去。

    叶多举起手机晃了晃，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喊道：“卫先生，你好！”

    卫凡住的客栈是loft风格，下面是客厅，上面是露台和卧室。叶多进了屋，他正板着张脸坐在楼下沙发上。

    叶多：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对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了？”卫凡照旧冷冰冰，大概还在闹情绪。

    “想来就来了，别告诉我泸沽湖也是你的产业。”

    卫凡抿着唇，不话了。

    叶多一屁股坐他身边，故意逗他：“卫先生，你为什么要把假结婚的协议爆出来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再一次。”

    “跟你没关系。”

    叶多的火气又上来了，卫凡这个王八蛋，极其嘴硬，特会装蒜，还爱闹别扭！叶多觉得迂回战术行不通，必须来点铁血手段。

    她翻开包，拿出那本日记本，放到卫凡面前。叶多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他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在商场的多年拼让他懂得怎么将情绪藏得滴水不漏。叶多有点气不顺，这种情形下，不应该是拿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吗？哪里颤抖了，看来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你是张伟对不对？现在我问你，你爱不爱我？”

    卫凡抬起头，很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要话的意思。

    叶多有点急了，她站起来：“你话！我数到三，你再不话，我们就永远别见！一！……”

    “你好，”他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我是卫凡，爱你胜过一切。”

    叶多看着他的手，有点懵，感觉不对，卫先生这告白有点别出心裁，跟商业谈判似的。

    “哪有你这样告白的？”

    卫凡隐着笑，问：“那要怎么告白？你教我。”

    叶多深感责任重大，卫先生应该还没谈过恋爱，自己要肩负起教导他的重任。“我给你示范，”她特别认真地看着卫凡的眼，：“卫凡，我喜欢你，当我男朋友好吗？”

    “好！”卫凡臭不要脸地，立刻就接话了，看来早有准备。

    “你！”叶多上了套，气坏了，指着他，“卫先生，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哦？”卫凡笑了起来，一双眼弯弯地看着她，眸子里像藏了碎星子，闪烁着光芒，“可是我已经有媳妇儿了。”

    叶多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要教导卫凡的责任感，完全就是自作多情！卫先生已经从当年自卑的胖子进化成了套路极深的老狐狸！

    叶多气鼓鼓回他一句：“那你这样很容易失去你媳妇儿。”完，也不等他回话，转身就走。

    叶多觉得卫凡肯定会追上来，谁知道走到门口了，他还没动静。现在回头，有点没面子，叶多硬着头皮去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砰一声就被关上了。

    卫凡站在她身后，一手撑在门上，将她禁锢在门、墙和自己之间。他低下头，脸颊在她头顶蹭了蹭，哑声道：“宝贝，我等了你这么久，怎么可能让你跑掉。”

    一瞬间，叶多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争先恐后地往脸上涌，一张脸顿时红通通的。

    卫凡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放在门把上的手握住，拿下来放在她腰间，顺势将她搂住。他低头，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惹起叶多一阵战栗。

    “感觉等这一天，等了快半辈子了。我有多爱你，你根本不知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哪儿欺负你了？”叶多语气里带着笑，背后的男人撒娇般的语气，让她心里软的不行。

    “每天在我眼前晃，但又不喜欢我，行为特别恶劣。”他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怨气，像个受尽欺负的孩。

    “卫先生，能不能讲点道理？”叶多在他怀里扭过身，一双笑眼对上他委屈屈的双眼，“明明是你要一个劲往我眼前凑。嫌我欺负你，还要跑我这里来，欠虐吧。”

    卫凡也弯起眉眼笑了，“就喜欢被你虐。”

    ※

    卫凡住的房间，二楼有一个大露台，正对着湖面，景色极美。两人算在这里吃午饭，卫凡点了菜，两人就去露台坐着闲聊。

    初冬的阳光泛着浅浅的光芒和懒懒的暖意，叶多坐在躺椅上，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生出一种时间悠然岁月静好的感觉。她动也没动，直接：“我们老了来这里养老吧，也在湖边建一个客栈，每天看着太阳从湖的尽头升起又从湖的尽头消失。”

    “好。”卫凡笑吟吟应她。他侧头，看冬日下她闪闪发光的脸，觉得在哪儿都好，只要她在。

    叶多沉浸在对退休生活的向往中，继续道：“客栈按我们自己喜欢的风格装修，只接待志气相投的朋友，反正你那么有钱，也不靠这个挣钱。”

    叶多着，突然扭过头去，严肃地看着卫凡，“你为什么要把假结婚协议放上网？你知不知道你们公司会损失多少？”

    “知道啊，”卫凡云淡风轻道，“我不想让别人骂你，赔了一个公司也无所谓。”

    “幼稚！还有没有点公司老板的样子了，你简直像个灭国昏君。”叶多嘴里骂着，心里却比冬日的阳光还暖。

    卫凡从自己的躺椅上探过身来，凑近叶多，嘴角挂着坏笑，：“我是昏君，你就是惑主的妖后。”

    “我才不是。”叶多一把将他的脸拍开，问：“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我？”

    卫凡明显不高兴了，臭着一张脸：“我跟你我喜欢你，然后你再跟我‘对不起，我喜欢宋锐’？”

    一起宋锐，他周身都是低气压，看来宋锐是他心底的一根刺。想想也对，高中时期，叶多在他面前无数次提起宋锐。叶多想了想，卫先生大概还不知道她喜欢的是张伟吧？

    “其实我一直喜欢张伟。”叶多顿一下，观察卫凡的神情，卫凡明显怔愣了片刻。叶多继续：“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喜欢张伟。”

    叶多觉得这么直接表白，有点难为情，她垂着眼，不去看卫凡。

    卫凡只当她是为了哄他才那么，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现在是他的了。

    “你刚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张……”

    叶多话没完，卫凡就断她了，“如果告诉你了，你会不会跟我，我们已经熟到只能做朋友了，然后一辈子把我当好朋友？”

    叶多原想反驳，他这个理由太扯淡，但是她转念想到卫奶奶的话，卫凡似乎不愿意提起以前，甚至还有心结。而且最后一篇日记也写了，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不堪的一面。他这么敷衍的答案，应该是为了掩饰什么。叶多不再去追问，她不想他难受。

    “话回来，这些年你到底吃了什么？怎么突然长这么高？”叶多对身高一事耿耿于怀。

    “牛奶。笨蛋，我不是跟你了，多喝牛奶会长高啊？你怎么不听我的。”卫凡忍不住笑，他大概属于发育比较晚的那类人，十八才开始蹿个儿。

    “那你跟以前长得也不一样了，不然我肯定一眼就认出你。”

    “瘦了，减肥就是整容。”

    叶多点点头，觉得有点道理。她扭头盯着卫凡的脸看，见他嘴角挂着一丝隐隐的笑，总觉得他又在瞎。

    叶多伸脚踩了他一下，：“不对！我记得你以前是单眼皮，减肥能减成双眼皮？”

    卫凡一把握住她使坏的脚，在她脚背上拍了一下，：“胖的时候眼皮里都是脂肪，所以撑成单眼皮了，瘦了自然变成双眼皮了。”

    卫凡的煞有其事的样子，但没憋住三秒，就乐不可支了，笑得一个劲在躺椅上抖。

    “能不能不要瞎扯？！卫总都是用一本正经的瞎扯来诓竞争对手的？你大概是靠瞎发家的吧！”

    叶多气呼呼地从自己的躺椅上站了起来，爬上卫凡的躺椅，她死活要摁住他，检查一下他的双眼皮是不是割的。

    卫凡边笑边躲，两人在躺椅上闹起来，可怜的躺椅被晃得吱呀直响。突然哗啦一声，苟延残喘的躺椅终于散了架，两人呱唧摔地上。

    叶多骑在卫凡身上，两人面面相觑。

    前来送菜的服务员听见一声巨响，抬头看见一男一女正以不可描述的姿势躺在一堆碎木头上。

    服务员：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来送菜的呀！为什么要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