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马场
第十一章
燕郊马场——
“子川,你这马养的真好,个个骨俊貌清不,这腿蹄尤其轻捷,跑起来一骑绝尘,一点不输白狄的马!”
子川是赵彻的表字,本朝男子十六行冠礼,表示成年可以婚嫁,而一般勋贵世家会在孩子十岁左右时取表字。
一白衫少年跃下马,临了抚了抚马头,这才恋恋不舍朝着赵彻走来。宋乐仪只看一眼,便知眼前人是谁了。
一双风流桃花眼,两片薄纸无情唇,长的人模狗样,却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哪处热闹往那儿钻,除了安国公世子苏易外,还有谁?
幸在苏易有一个能力不凡的爹,家底又厚实,够他折腾,只要不触怒天颜,混一世无忧没有问题。
不过,她好像比他强不到哪儿去,宋乐仪默然,跟在赵彻身后,默默掰扯着五根指,降低存在感。
苏易走过来,嬉笑着勾住赵彻肩膀,低声道:“那晚没见你踪影,是被太后罚跪了?”
上来就被人戳了痛处,赵彻扒拉下苏易的胳膊,似笑非笑道:“禁足这几日可还好?”
“别提了,我差点被我娘打死。”苏易叹气,转而问他:“听是夷安郡主告的状,你怎么惹着了她?”
“你打听的倒是清楚。”赵彻若有若无的暼了身后的宋乐仪一眼,语气平淡,没有要深入解释的意思。
苏易嘿嘿一笑,语气颇为浮幸灾乐祸,语重心长道:“我跟你啊,宁惹人不惹女人,尤其是夷安郡主这种女子,见着她,躲远远的。”
宋乐仪沉默。
“不是我你”苏易上下嘴皮子一碰,又是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话下来,诸如夷安郡主太骄横了,又子川兄如此凄惨,竟要忍耐和夷安相处之类云云。
她揉了揉耳朵,有些恶劣的想,要是他知道此时他话里的正主在这儿,会是怎么样一副表情?
“没你的那般惨。”
“这还不惨?”苏易惊愕,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彻:“子川,你是跪的不清醒了?还是太后威胁逼迫你了?”
“没有”赵彻不耐的揉了揉耳朵,“你声音聒噪,我听的头疼。”
何止聒噪,简直没耳听。
宋乐仪最终还是没忍住,冷笑着插了一句嘴:“苏世子背后编排人,此等厚颜,实非君子所为。”
宋乐仪其实很想动,让他感受一下夷安郡主是不是真的飞扬跋扈,但是她忍住了,不仅是因为不合时宜,更是因为上辈子苏易也算帮过她。
赵彻垂眸整了整袖口,微不可查的勾唇笑了笑。
“咦,你是谁?”
苏易这才注意到赵彻身后跟着的公子,身形瘦弱,十分眼生:“怎么还戴着面具?”完,他伸就要去摘。
宋乐仪躲得快,冷声道:“君子当自重,人始自重之,苏世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这公子话还挺呛人,苏易想,不过他一向以脾气好闻名。
“言之有理,请问公子可否把面具摘下来?”苏易换了个语气,十分诚恳的问道,只听见那公子冷道,“不可以。”
场面一度尴尬。
这时,一直懒散的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的赵彻了话,他声音平淡:“她自生的样貌丑陋,不堪露于人前,岁初别难为她了。”
宋乐仪:“”
“如殿下所言。”宋乐仪吐字清晰,有那么一丝丝地咬牙切齿,她知赵彻有戏弄她的心思,却又正好替她解了围,不然以苏易的性子,非得把她脸上的面具掀下来不可。
“哦,这样啊”苏易了然,看宋乐仪的眼神浮上一层怜悯,怪不得话这么呛,原来是貌丑自卑。
如此,也失去了一探容貌究竟的兴趣,很快,又有其他事情勾起了他的好奇,他兴致昂昂的盯着宋乐仪打量。
“是那家的公子?还是宫里的太监?”
身量是瘦了些,可这一身气度不像是普通人,苏易思来想去也没在燕京中找到这么一号人物,神情苦恼,灵光一闪便想到了太监。
宋乐仪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当做太监的一天,她深吸口气,声音四平八稳:“在下魏子仪。”
“姓魏?”
“哪个魏?”
“你同英国公府什么关系?”
苏易一连三问,魏这个姓氏着实太有名,一来就叫人和英国公府联系起来。
宋乐仪一惊,没想到苏易这么快就联想到了英国公府去,反复思忖她今日装扮并无不妥,心下稍定,冷静道:“并无关系。”
“我就呢,英国公魏长青长的那般俊美,怎么会有天生貌丑的亲戚。”苏易笑了一下,安慰似的拍了拍宋乐仪的肩膀,“容貌为父母所赐,魏公子莫要太伤心。”
“我不伤心”宋乐仪躲过他的魔爪,嗓音是刻意压低过的,不辨雌雄,“若是生的苏世子这般容貌,我才要苦恼。”
多情桃花眼,惹得一身风流债。
苏易:“”
三人快走到马厩的时候,赵彻问了一句:“容之没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宋乐仪有一瞬的惊愣,又很快释然。是啊,有赵彻的地方怎么会少了上官晔?
苏易摇头:“不知道啊,往日他从来不失期的,路上有事耽搁了吧。”他也没多想,这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儿,注意力一早就被被引到马厩去了,他笑呵呵的问:“子川兄,你这马卖不卖?”
“不卖,我这马有价无市。”赵彻抬首走在前面,语气颇为得意,又十分大方道,“岁初若有瞧得上的,我送你。”
赵彻收敛着性子,好脾气的时候,看着也就是一金尊玉贵的公子哥,虽然有事做事荒唐嚣张了些,但也不会太会人嫌弃。
原来他也知道这马有价无市,宋乐仪叹息,上辈子他输的时候可是十分痛快,连眉头都没皱。
“这不好吧”苏易搓搓掌,他人是荒唐些,但好歹是世家大族子弟,做不来无端占人便宜的事,便,“回头我让厮把银钱给你送去。”
三人先去了弓箭室,赵彻使唤人使唤的顺,侧头吩咐:“子仪,去把我的弓箭拿来。”
宋乐仪想着,反正带着面具也不怕被人识破身份,姿态愈发落落大方起来,毫不扭捏,应了句是就去拿,凭借着记忆,她很快的找到了赵彻的弓。
银色的弯月弓,上面镶嵌着大大数十块宝石,张扬,奢华,生怕别人不晓得他这把弓很珍贵似的。
“魏公子,把我的也拿来。”苏易在身后喊。
赵彻轻踹他一脚:“我的人也敢使唤?有胳膊有腿的,自己去拿。”
“行行行,我自己去拿。”
不消片刻,宋乐仪左右肩膀各背着一个箭筒,怀里抱着一张弓,里拎着一张弓走了出来,她把一副递给赵彻,一副留给自己。
赵彻不意外,他带宋乐仪出来就是怕在她宫里待的闷,不如在这马场上打发时间,若是她不拿弓,才叫他意外,少年一边将箭筒背上一边笑问:“想试试?”
宋乐仪“嗯”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神色骄傲,仿佛隔着面具,都能教人看到她眼底稀碎的光芒。
当年在燕京,她的骑射之术也是一等一的,只是后来去了白狄,她几乎没再碰过这些东西。
那时乌邪王的狼弓常挂在墙上,她有时会去盯着看一会儿,不过想的却是拿弓弦勒死乌邪王的会有多大。
赵彻弯腰,屈指在她上的弓勾了一下,拉力大正是合适,他挑眉一笑:“本王可是万分期待子仪兄弟一展风采。”
“殿下等着瞧便是。”
宋乐仪耐心十足的戴上套,弓弦锋利,若没有保护的东西,会割伤指,赵彻上的戴的扳指也叫韘,就是勾弦用的。
握着弓,背着箭,她的血液似乎在奔腾叫嚣,不可抑制地涌起久违地激动,直到浸透四肢百骸。
“府中有事耽搁,请恕容之来晚了。”
一道温和清澈的声音乍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