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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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的城墙下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们真的爬墙出去?”宋乐仪里拎着一根绳子,神色有些古怪。

    难怪赵彻上辈子时不时往她墙头上跑,这爬墙的经验当真足的很。

    “表妹若想从丹阳门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我也不拦你。”

    赵彻低头,伸环过她的腰将绳子系牢,语气变得颇为认真:“宫墙内外禁军巡视间隔只有两刻钟,我们要快一点儿,不然会被发现。”

    “不会被当成贼人直接斩杀吧?”宋乐仪抿了抿嘴角,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若是如此没了性命,她当真委屈。

    “死不了。”

    赵彻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略微灿烂的微笑,幽黑的眼底尽是揶揄:“若是真被发现了,你我二人得去大理寺待上一待,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与老鼠虫蛇共眠一夜而已,有我相陪,表妹不会孤单。”

    听到老鼠虫蛇,宋乐仪顿时头皮发麻,不过与死亡相比,又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她有些干巴巴道:“不会死就好。”

    话的一会儿功夫,赵彻已经将绳索系好,又用力抻了抻确定没有松动,这才抬头慢悠悠的了一句:“表妹定会长命百岁。”

    “一会儿抱紧我。”

    赵彻又重复了一遍,宫墙深而滑,没有任何借力点,须得借助绳索,往日他一人倒是轻松,如今带了宋乐仪,他得心一些。

    闻言,宋乐仪眼眸微闪,稍稍抬起细润的下巴,仰头看向宫墙,神态有一些扭捏,秋水似的眼眸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声嘟囔道:“我自己也能爬上去。”

    赵彻嗤了一声,直接抬将人搂在了怀里,白日还因着怕猫抱着他不肯撒,晚上就变了一个模样,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姑娘的身体柔软纤细,贴上来的瞬间,夹杂着淡淡的香甜,赵彻深长的睫毛颤了颤,眼底似乎有某种情绪外露。

    “没等你爬到一半,禁军已经拉弓把你射下来了。”赵彻垂下眼帘,掩盖了眸中异色,语气甚是平静的了这么一句。

    然而在沉沉夜色中却充满恐吓之意。

    正如赵彻所料,宋乐仪不再犹豫,她心翼翼的伸,露出一节白皙似藕的腕,环了他的腰,抱紧。

    夜幕上的圆月洒下清辉,为两人的面上铺上一层莹白,赵彻抬眼看了宫墙头,左拽着另只绳子,轻身往上,没一会儿便带着怀里的宋乐仪立到了墙头上。

    微风拂过,几缕柔软的青丝蹭过赵彻的脸颊,酥酥麻麻有些痒,宋乐仪从他的怀中探出头,飞快的看了一眼。

    作为大越最繁华的都城,燕京四衢八街十分规整,在黑夜中依然有灯火幢幢,以城西的街坊最为明亮。

    宋乐仪与赵彻要去的便是那里。

    两人不敢在墙头多停留,一息间便借着绳索的力量稳稳落地,身影最终隐没的漆黑的宫墙角,向着城西而去。

    城西的坊市十分繁华,最盛时甚至有晚市方歇,早市便始的景象,宋乐仪与赵彻到的时候,宽阔的街道充满着贩的吆喝声,人流往来,好生热闹,

    俩人在街上走着,不停有人侧目投来注视的目光,虽然衣着甚是普通,但耐不住容貌打眼。

    姑娘的五官明艳,肤色莹白,两颊微微泛着粉意,甚是灵动,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的公子也生的俊俏,嘴角噙着笑,气势不凡。

    好一对亲密无间青梅竹马,人群中传来艳羡的声音,有人窃窃私语,猜测这两人是那个府邸上的孩子。

    相较于宋乐仪的兴奋,赵彻便显得有些情绪寡淡了,见她在那个摊位都要停下,他便忍不住嘲了她一句,堂堂夷安郡主,什么世面没见过,怎地这般没出息。

    别,真很多年没见过了——

    宋乐仪心情甚佳,听了也没恼,只朝着他笑了下,如此大好时光,她才不想与他斗嘴。

    被太后捧在心里长大,性情十年如一日的娇着,那怕重生一世,仍是女儿心态,这不,转身瞧上了那边架子上的兔子灯。

    她不喜欢活的动物,却对这些纸糊的雕的玩儿意分外喜欢,待打听了价钱,宋乐仪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日没有带银钱出来。

    可是那兔子灯又做的栩栩如生,模样憨态可掬,可爱的紧,于是宋乐仪咬咬牙,一狠心,直接拔了头上那支银簪。

    “老伯,你看我拿这只银簪换兔子灯可好呀?”姑娘的声音又甜又软。

    “不可不可,姑娘您这银簪可比我这兔子灯贵多了。”

    卖灯的老伯是个实诚人,连连摆拒绝,又瞧着面前的女孩儿玉雪可爱,于是笑道:“这兔子灯值不了几个钱,姑娘若是喜欢,就当老伯赠你,结个善缘。”

    “那怎么行呀”宋乐仪不好意思,正要把银簪塞到老伯中时,从旁边伸过一只干净修长的,把一块碎银被放到了老伯中,紧接着他沉声道:“老伯,不用找了。”

    老伯一愣,正要推辞着找他银钱,只见那眉眼俊俏的公子已经拎了兔子灯,拉着那姑娘走了。

    宋乐仪的了他一圈,握在里软绵绵的好似无骨,赵彻握着又紧了紧。

    “你干什么?”

    等走到人少的地方,他把兔子灯塞到她里,又掰开她的心拿那只银簪,一连串的动作惊的宋乐仪完全怔住。

    等她反应过来,便要去夺他中的簪子,赵彻挡了她的动作,竖起一根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别动,安静点。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真的管用了,宋乐仪不明所以,乌黑的眼里一片迷茫,他这是要做什么?

    然后她看见他抬压住了她的发髻,另只将那只银簪插入发间,等一切都做完,赵彻拢了拢袖,语气无甚起伏道:“表妹,贴身之物怎可以随意送人。”

    这话时,他眼底神色黝黯不明。

    宋乐仪微怔,很快反应过来赵彻的意思,她展开眉眼笑了笑:“这银簪我是第一次戴,算不得贴身之物,而且我忘记带银钱了”

    她到后面,声音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丝娇意,而且毫无悔过之意,赵彻顿时觉得不太开心,语气幽幽的问了句:“那为何不问我要?还是表妹觉得我连着一盏兔子灯都买不起?”

    宋乐仪:“”

    难道要她觉得他是只铁公鸡一毛不拔不会给她买吗?

    当然是不能的,宋乐仪眨着眼,神情一片无辜,轻轻咬了下唇,不肯话。

    他也没指望宋乐仪出个理由来,即便了,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话。

    望着那白皙的脸蛋,赵彻悠悠叹了口气,忽然伸,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语气郑重又严肃:“不管如何,贴身之物都不能送人。”

    宋乐仪被他这一下捏的,腾的红了脸,胡乱应了句“知道了”,赶忙将注意力转到上的兔子灯,掩盖她的慌张。

    暖黄的灯光在夜色中分外柔和,虚虚笼着俩人的身影。

    有赵彻付钱,宋乐仪没了后顾之忧,看上什么买什么,大多数是玩儿的东西,偶尔也想买一点吃食,赵彻却不许。

    从吃的皆是精细的食物,肠胃早已养的娇嫩,他不敢让她吃。

    “表哥,我要这个。”

    顺着她指看过去,摊上摆着一排整整齐齐的银丝糖,色泽乳白,细若龙丝,站在摊前就有扑面而来的甜香。

    年轻的贩忙得意洋洋的笑着介绍:“姑娘好眼光呐,这燕京城里就数我做的银丝糖最好吃,保准儿甜到心尖去!”

    “不行。”

    赵彻漆黑的眼眸淡淡扫了一眼:“表妹可曾听闻过龋齿,这银丝糖吃下去,你一口牙得全拔了。”

    宋乐仪:“一块没关系的”

    “这位公子,你表妹的对啊,吃一块坏不了牙的。”贩一边着,一边又吆喝,“走一走看一看啦!刚出炉的银丝糖!保准又香又甜!”

    他朝她摇了摇头。

    “赵彻!”

    姑娘的声音显然有些恼了。

    赵彻闻言,双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或许你喊声好表哥我就给你买。”

    还记着呢。

    宋乐仪自然是不肯叫,她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羽之下一片狡黠,倏地伸,直接捏了一块银丝糖直接放到嘴里。

    赵彻:“”

    “表妹如今倒学了几分无”

    还不等他完,宋乐仪又掰下一块银丝糖塞到他嘴里,堵了他的话,笑吟吟的问:“好吃吗?”

    眼前的姑娘眼睛明亮,而银丝糖入口即化,口腔溢满的是他往日并不喜欢的甜腻。

    赵彻喉咙滚动,将那化成糖水的银丝糖吞咽了下去,而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唇齿微动,吐出两个字:“好吃。”

    脑海里禁不住的想,若是表妹愿意喂他,他也能勉为其难的多吃些甜食。

    然而宋乐仪并不能看穿他的想法,只当他是真的觉得这银丝糖好吃,她轻轻抿唇,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赵彻只买了一包,不多,只有两块,宋乐仪将糖捧在里,吃的像只餍足的猫儿,也不忘分了赵彻一半。

    燕京多贵胄,出门在外碰上两个熟人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谁曾想,好巧不巧,竟然碰上了安平公主赵妙。

    宽阔的街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驶来,一只纤瘦的素掀开马车窗帘,露出一张孤傲清冷的脸庞,女子随意一瞥,遥遥就瞧见不远处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赵妙起先是不敢相信,半眯着冰凉的眼眸看了许久,果然是宋乐仪,她冷笑一声,叫停了马车,带着丫鬟婆子,朝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