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赵元敏x谢 施
宣和六年,开春之后,天气愈发暖和起来,春末夏初的时候,是燕京最舒服的季节。
这一天的清早,赵元敏便来了豫王府寻宋乐仪玩儿,闷在府里也是无趣,俩人索性一同去百戏楼听戏。
燕京人人皆知,敬和长公主喜欢听戏,永安侯谢施没少在百戏楼给她包场,可谓羡煞众人。
沾了赵元敏的光,宋乐仪与赵元敏一到,百戏楼掌柜的就满面笑容的亲自出来迎接,热情而谄媚地将两人迎上了最好的观戏台,以最快地速度上了最好的茶水点心。
一场玉簪记散时,赵元敏莹白的脸上已经满是泪花。
宋乐仪看戏全当消遣,一会儿拨弄着腕上镯子,一会儿捏快点心咬一口,一场戏也不知看进去了多少,只记住几个婉转悠扬的戏腔,唇瓣翕动,轻声哼唱着。
一偏头,瞧见赵元敏泪光盈盈,好生可怜。
她抽出腰间帕子递给赵元敏,声音调侃:“这出戏都看多少遍了,每次都能叫你抹泪,若是谢侯爷瞧了去,得多心疼呀。”
一听谢侯爷三个字,赵元敏情绪又低落了几分,拭泪的动作都顿了几分。
宋乐仪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温声问:“怎么了?同谢侯爷吵架了?”
赵元敏摇头,低垂眉眼,咬着唇瓣许久没话。
桌子的遮挡下,她伸摸了摸腹,那里平坦一片。
成婚两年多了,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医她和谢施的身体都没问题,那便是他不想要孩子了,是不想要有异族血统的孩子么?
自的生长环境,让赵元敏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的同时,也比寻常人心思更细腻敏感。
宋乐仪伸戳了戳她额头,笑道:“你啊,莫要胡思乱想。”
*
百戏楼外边,谢施与赵彻相逢。
看到赵彻身影的时候,谢施眉头跳了跳,果不其然,只见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朝他扯着唇角灿笑,打了招呼:“妹婿,好巧啊,这是来接六妹?”
“”
这位豫王殿下长了他的妻子几个月,按照辈分,他这么叫没错。
谢施慢吞吞地“嗯”了一声,瑰丽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声喊了一句:“五哥。”
赵彻与谢施一同上了三楼包间,两个男人的容貌都是出挑打眼的,一路上不少大胆女子频频投去目光,脸颊微红,直到看见他们各自牵了妻子的出来,一颗芳心暗落,艳羡而惋惜。
回府的马车上,赵元敏坐在另一边,离谢施远远的,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浅琥珀色的眼眸里此时还洇着泪,眼眶微红,巧的鼻尖也微微红着,像极了受委屈的兔子。
谢施失笑,主动挪到了她旁边:“看什么戏了,哭成这样?”
赵元敏抿了抿唇角没话,谢施一向会察言观色,很快的便体会到了令妻子难过的情绪来源于他,于是伸把人揽到了怀里,低声问道:“怎么了?”
回应他的一阵沉默。
谢施向来是有耐心的人,轻握着她的肩膀,等人话。然而此时他脑海中却过了无数个推测,一双若春花般的眼眸微微挑着,闪过几丝冷意,妻子一向心思细腻敏感,今日又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豫王府找夷安郡主,想来是有人在她耳边了什么。
想到这里,谢施神色暗了暗,危险的眯起眼眸,指尖轻叩着,是该分家了。
许久,赵元敏终于声喊了一句:“谢施”
谢施抬眼:“嗯?”
赵元敏紧张地捏着衣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心里话:“你是不是不要想要我生的孩子,不想要有异族血脉的孩子”
声音到后边越来越,直到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赵元敏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谢施怔了下,没有马上话,而是伸把人抱到了腿上,怀中人软软的一团,他握着她的指安抚。
狭的马车内,谢施声音温和地解释:“敏敏,我没有不想要你生的孩子。”
赵元敏的眉眼间微红,她情绪低落,声哽咽道:“太医我们的身体没问题,可是两年了,我都没有身孕。”
眼前人委屈的模样,看得谢施心疼,这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很多时候,他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也习惯了去掌控一切,却在无意中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而这个被忽略的人是他的妻子,这件事上,是他错了。
谢施捏了捏她细白的指,开口道:“你以为是我嫌弃胡人的血脉?”
赵元敏垂着眉眼,没有应。
看来是了,谢施又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脸颊贴着她的脸蛋,缓缓道:“敏敏,妇人生产太难了,幼时我见父亲妾室争宠,一尸两命常有,保子弃母亦常有,敏敏,我不想你吃苦。”
“人生匆匆不过百年,我可以没有孩子,但是不能没有你,明白吗?”
赵元敏心头微震,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睁大,在她的认知里,从来没有男人会出这样的话,开枝散叶,传宗接代,自古以来便是这个理儿,尤其是大家族里,没有哪个家主,不想要子嗣昌盛,家族绵延。
在沉默中,谢施又道:“孩子这件事儿没有同你商量,是我的不对,但是敏敏,我不能把你置于危险之中,即便只是万分之一的危险,也不行。你若喜欢孩子,我们可以从旁支过继一个。”
赵元敏张了张红唇,摇头声道:“我不是想要孩子。”着,她伸出细白的捧了他脸颊,声音软软:“谢施,我想要一个我和你的孩子。”
“我时候很羡慕二哥和五哥,他们从就有父母疼爱,淑妃娘娘薨逝后,母后亦是待他们二人如己出。我母妃是父皇醉酒,春风一度宠幸的,我亦不受重视,从到大,我在深宫里只与母妃相依为命,然而我们母女因为胡人血统,受尽了众人轻视。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以后能嫁的一位如意郎君就好了,一定生一个我们的孩子,我想把我少时所有不曾有过的欢乐全给他。”
闻言,谢施陷入良久沉默,方才妻子的每一句话,都戳到了他心窝里。
只是
谢施压着她下巴,在红唇上印下疼惜一吻,低着嗓音道:“敏敏,让我想想,可好?”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赵元敏点头,她揪了揪他衣袖,软声道:“要快点想呀,你已经快三十岁了。”再添上几岁,都是可以做爷爷的年纪了。
三十?
谢施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半响,他展了一个瑰丽的笑容,尽量温和问道:“我老了?”
赵元敏点头又摇头,眨着一双清丽的眼眸看他:“你长得好看,不老。”
“不止是容貌不老,”谢施笑了笑,忍不住点了点她额头。
他知道妻子一向喜欢他的脸蛋,他亦花了不少功夫去保养,只求十年之后,同她站在一起,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谢施一边着,指便已经滑到她腰间系带上,轻轻挑开,意味深长道:“身体也不老。”
意识到他的动作,赵元敏推他,忙脚乱去系带子,声音微颤:“谢施!这是在马车上!”
“正好,敏敏,我们可以尝一尝新鲜。”谢施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没一会儿的功夫,怀中娇软女子的身体便软绵了下来,她浅琥珀色的眸子里光色潋滟,容颜清丽而妩媚,勾的人再也停不下来。
马车辘辘,咯吱咯吱的声响,盖住了里面车里刻意压抑的喃声。
**方歇,谢施将赵元敏揽在怀里,帮她理好衣衫,哑声道:“燕京新来了一个戏班子,我将其买了下来,以后养在府里,你若想听戏,就让戏班子在府里唱给你听,省得跑百戏楼劳累。”
闻言,赵元敏的眼睛倏地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府里人多,唱戏吵闹,不妥当”
“敏敏,你是当家主母。”
谢施扶好她发髻上的簪子,慢吞地声音镇定人心:“永安侯府里,你了算。”
赵元敏一怔,随即点头,弯眸笑道:“好。”
*
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早点遇见敏敏。
我生在高门望族,却身份卑贱,曾一度深处泥潭沼泽,不见天日,亦看过人世间最多险恶,早已习惯虚以为蛇,逢场作戏。
直到遇见她,我方才知真情真意是什么滋味。
少时,我立志要把所有折辱过我的人踩在脚下,亦想垂名青史,功禄千古。
如今我却多了一份执念,执子之,与子偕老。
敏敏,往后余生,你我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