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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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放学和下班高峰期, 路上有些堵, 常常开到临近红绿灯就卡住, 几分钟都走不了。

    林俏蜷缩在后座, 头被郑朗宴扶着枕在他的腿上。

    郑朗宴坐得笔直,看着前面堵得水泄不通,眉头皱得更深。

    林俏死死咬着牙关,几乎要因为痛觉意识模糊。她的额头和脖颈不断冒着汗, 头发几乎全被汗湿了,洇到郑朗宴的裤子上。

    郑朗宴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怕她往下掉或者磕到,另一手对着额头探过去,摸一把, 整只手全都是微烫的汗水。

    林俏脸色苍白, 死死咬着的嘴唇也毫无血色。郑朗宴看着她闭着眼睛眉心紧皱,心脏跟着紧紧的皱缩起来。

    “还要堵多久?”郑朗宴语气里的烦躁昭然若揭。

    郑家新换的司机被他低沉压抑的声音吓了一跳, 战战兢兢地看一眼车后座黑着脸抱着少女的男生, 不笃定地:“应该快了……”

    “绕过去!不行就撞过去!没看到她要疼死了吗?!”终究是忍不住,郑朗宴怒吼出声。

    前前后后都是车, 他的这话简直就是失了理智。

    司机捏紧方向盘, 装死,没有话。

    他可不敢听,出了车祸赔钱都不, 反正郑家有的是。把这少爷伤个好歹, 郑家还不得弄死他?

    林俏胸膛起伏着, 因为忍痛,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力气开口话,嘴唇被咬得几乎失去知觉。

    使尽全力,林俏抬了抬手,终于轻轻握住郑朗宴帮她擦汗的手。

    “郑朗宴,”林俏几乎失去对温度的感应,只本能地握紧郑朗宴,终于开了口,“你不要这样……”

    郑朗宴浑身暴怒欲裂,突然被她毫无力道地握住,绷紧的背脊猛地顿了一下,跟着垂下头来靠近她,放轻了声音,像是在哄:“好好,你别话了。我都知道。”

    前面车终于缓缓动了起来,司机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把车开了出去。

    林俏用力吞咽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你别怕……我没事……”

    刚完,右下腹的疼痛突然加剧,林俏下意识地就要咬下唇忍痛。

    几乎是立刻,郑朗宴手下移,手指就贴着她的嘴唇送了过去:“林俏,别咬自己。疼的话就咬着我,我不怕疼。”

    林俏停了一下,感受到唇边贴过来的指节和皮肤,停了一下,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死死地咬紧牙关忍过去。

    嘴唇还贴着郑朗宴的皮肤,轻轻软软的,像是虔诚的轻吻。

    好一会儿,痛劲才稍微挨过去。

    林俏双手摸索着探上去,抓住郑朗宴的手,拉着他的手背抵住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跟着很轻很轻地安慰他:“不疼……”

    好容易才到了医院,郑朗宴几乎是抱着林俏一路狂奔进急诊室的。

    医生很快把林俏转移到别的科室做全面检查。

    郑朗宴焦急地跟着,寸步不离,跑上跑下,紧张得衬衣后背全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毫无知觉,看着林俏虚弱地躺着被推进推出的模样,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时间什么心思都有了。

    中途接到孔家人的电话,他根本没心思话解释,直接让他们来市一院来。

    好容易才等到检查结果,护士一面摘下口罩,一面签着单子,出来通知郑朗宴:“病人家属?病人属于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切除。是要微创还是传统?”

    “手术?”郑朗宴一听,登时就炸了,“是要开刀?!”

    “是,”护士挑着眉,看着这个年轻的男生,一副急坏了吓坏了的样子,“赶紧去那边办手续缴费,拖不得。再不麻醉手术,姑娘都快疼休克了。”

    郑朗宴登时沉了脸色,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跟着沉着声音,冷冷地道:“叫你们院长来。”

    “什么?”护士也被他的话的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和态度更不好了,“你当医院是你家开的啊?看你们样子还是学生吧,赶紧叫家长来把手续办了,手术不能……”

    “我,叫你们院长来!”隔着病房门,可以看到林俏在病床上挂着水虚弱的样子,郑朗宴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吼了一声。

    跟着,没等对方有任何反应,他自己伸出手去,摸了半天才摸出手机,抖着手在那边拨通电话。

    护手看着他这个态度和样子,噤声,转身进了病房,算去跟里面的姑娘商量了一下。

    没过十分钟,医院六楼一阵骚动。

    跟着,林俏所在的病房门被推开。

    护士看着刚刚那个男生沉着脸进来,刚准备没好气地再戳点他几句,猛然看到身后穿着白大褂的人。

    她愣了一秒,跟着马上站了起来:“院、院长……”

    男人看了一眼病床上合着眼的姑娘,摆摆手:“什么情况?”

    护士抱着病例,回答的战战兢兢:“急性阑尾炎……”

    然后,她清晰地看到院长原本有些焦急地凑近病人的身体一顿,额角抽了抽。

    院长有些无奈地回头瞪了一眼男生,跟着收起了神情:“通知他们,准备手术。”

    “啊?”护士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问,“您要亲自做?”

    “嗯,你顺便把具体情况给我一遍。”

    “……好。”

    护士一边往外走,一边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了一眼那个长的好看但是脾气很坏的男生。

    ——

    手术进行了不到一个时。

    可郑朗宴感觉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他就在手术室外,头发被自己抓的乱糟糟的,过会儿实在受不了,就对着医院墙壁狠狠锤几下。

    孔家人很快赶了过来,林知遇眼泪汪汪的,被孔尚新扶着,眼眶通红。

    孔祁衬衣有些皱,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似乎出来的急,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

    他一来,就去一边问护士具体情况。

    不到一个时,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了下去。

    郑朗宴几乎是立刻就迎了上去。

    手术室大门开,院长带着倦容出来,刚摘下口罩,手臂就被男生死死抓住了。

    郑朗宴比他高一点,抓着他,神情紧张又恐慌:“大伯,怎么样?手术顺利吗?是不是很严重?”

    被郑朗宴抓着问了一串问题的郑院长愣了一下,跟着有些无奈地停住,调侃他:“严重。我有二十年没做过‘这么大’的手术了。”

    郑朗宴一听,还当了真,无意识地松了手,一个大男孩,立马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来。

    郑院长无奈地皱了皱眉,看着这个在家里和外面都作威作福的混世魔王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有些无奈又宠溺地搓了搓他的脖子,语重心长道:“大侄子,平时多读点书。你之前着急的那样,我还以为你是要我给人做心脏移植手术。”

    郑朗宴听得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语气里的调侃。

    他讷讷地,有些难以置信道:“意思是……她没事了?”

    “能有什么事?”郑院长被他彻底气笑了,“现在全医院都知道我跑下来专程做了个阑尾切除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躺的是我的私生女。你可真是,出息了啊。”

    郑朗宴沉着脸,被他得有些不乐意了,跟着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她人呢?”

    “这么关心人家?谁啊?”郑院长看着自己大侄子紧张得跟个什么似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他,“女朋友?”

    郑朗宴面上讪讪的,顿了一下,跟着爬上一层可疑的红晕,没好气道:“不行啊!她人呢?”

    “急什么?麻醉还没醒,还得输氧止痛泵,在重症监护室。”郑院长无奈道。

    “重症监护室?!”郑朗宴一听,立即又炸了,“不是没事?那还进了重症监护室?”

    郑院长彻底无语了,又气又好笑,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你多看点书吧你。”

    ——

    林俏在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重症监护室,昏昏沉沉几次,才终于过了观察期,转到普通病房。

    止痛泵的药效还在,林俏没有感受到刀口的疼痛。

    林知遇他们都等在病房里。

    看着护士安顿好她,调好点滴速度,林知遇上来红着眼眶抓住她的手,眼泪看着就又落下来。

    “俏俏,是妈妈不好,没有照顾好你。是不是很疼?”林知遇满眼的心疼和愧疚。

    “不疼,”林俏摇了摇头,“只是阑尾炎而已,切掉就再也不痛了,您别担心。”

    孔祁凑过来看了又看,衣衫皱巴巴的,头发也抓的凌乱,严肃地瞪着眼睛她:“俏俏,你已经很瘦很好看了,以后不许学别人随便减肥不吃饭了。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林俏看着他紧张又疲惫的有些滑稽的模样,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微微翻涌,有些不出话来。

    孔尚新在一旁拍了拍林知遇的肩膀,林知遇抓着林俏的手,他沉吟了下,嘱托道:“出院之前顺便做下全身检查,找营养师搭配套营养餐,其他事情再重要也不能搞坏身体。”

    心里异样而不可名状的情绪扩散开,林俏垂着眉眼点了点头。

    屋里静了一会儿。

    林俏目光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想要的人影,跟着又飘向门口。

    “俏俏,你在找什么?”林知遇问她。

    “郑朗宴呢?”

    她从进了手术室,就再也没见过他。

    之前意识一直半涣散状态,但很多细节,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刚刚还在外面呢?”孔祁也疑惑地寻了一圈,正着,病房门就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