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的设定十分特立独行。

    这是丧尸型末日的主场。而且并不仅仅只是丧尸，根据主线剧情的设定，在末日之后，出现了一个名为“伪善者”的组织，他们将会以各种方式猎杀人类。

    伪善者相信，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杂质”。

    游戏的设定中，玩家会在升级的时候进行抽卡，所抽到的卡片即为你能使用的异能，但是并不是所有异能都是有用的，并且每一次的抽卡都会覆盖掉上一次卡片中的异能，因此很多人在得到了不错的异能之后就会停止升级。

    辰逐星现在还是0级，自然要去升个级，然后抽卡。

    祝方觉现在所使用的异能，是一个非常神奇的能力。废土中很多人拥有着奇奇怪怪的能力。这些千奇百怪的异能，也是废土这个卡牌游戏能吸引到人的原因。

    他的异能，名为“小说家的笔”。

    准确来说，就是剧透。比如说，他在游戏里遇到某个NPC从屋子里走出来，然后下一秒，他就会知道这个NPC是伪善者的一员，并且清楚地得知这个人即将做些什么。

    不过这个异能发动的前提，是将来的事件与自己有关。

    换言之，他就像是一本小说里的主角，但却能跳出这本书之外，去看到未来的情节发展。

    因而这个异能名为“小说家的笔”。

    祝方觉一直认为，游戏主脑之所以在他没有参与过任何竞技场的情况下将他放到了排行榜的第五位，就是因为这个异能。可想而知，这个异能在战斗中会发挥出怎样的重要作用。

    祝方觉第一次得到这个能力之后，他就不自觉回忆起了上一个末日世界。

    毕竟在那个末日世界中，也有不少人拥有着奇奇怪怪的异能。

    但是诸如小说家的笔这样的，恐怕还是在游戏里更有说服力一点吧。毕竟游戏是有着完美的剧情架构的，每一个细微的线索都能够通向一个既定的未来，甚至比小说还要更适合这样的异能，毕竟小说里也有不少的闲笔。

    所以有时候祝方觉就不自觉地想到，与其把这个异能称之为“小说家的笔”，不如叫他“程序员的键盘”更合适一点。

    三人组队来到了沃尔斯城外，打了两只丧尸，然后辰逐星便升到了一级。他的第一个异能是非常普通的R级火系异能。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游戏都觉得元素系异能是那种非常烂大街的存在呢……

    辰逐星没有继续升级的欲望，毕竟他只是想体验一下游戏罢了。他对这个火系异能不做评价，只是站在祝方觉身边，十分警惕且防备地看着凯尔索。

    祝方觉有些意外，因为他觉得，辰逐星绝不会这么排外。

    他们又回到了沃尔斯城内，在凯尔索的提议下，来到一家由玩家开的、他十分推荐的小酒馆，各自点了一杯饮料，然后坐下来。

    辰逐星暂时放下了警惕，抿了一口杯子里面的啤酒，吃惊地看了看：“味道很真实。”

    “废土已经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实度了。”凯尔索接话。

    祝方觉点了点头，他低头碰了碰自己的手指：“有时候感觉，这百分之一，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辰逐星嗤了一声：“游戏终究是游戏，谁都知道。”

    “如果不知道呢？”祝方觉抿着唇，他低声却坚定地说，“如果不知道自己身处游戏之中，那么、那么怎么还能分辨出真实与否呢。”

    辰逐星惊讶地看着他。他想到祝方觉游戏内外的表现，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他只当祝方觉是不喜欢外面的处境，并不知道祝方觉是有感而发。

    自从上个世界，意识到自己或许存在问题之后，祝方觉的脑洞就越开越大了。

    凯尔索却沉吟了一会，才道：“其实很简单。”

    “嗯？”

    祝方觉和辰逐星同时疑惑地看向他。

    “你们不是这个行业的人，所以恐怕不知道。”凯尔索语气低沉地说，“区分人类和AI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生灵密码。”

    生灵密码？

    祝方觉的表情滞了滞。

    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概念。

    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松开，一边慢慢回忆，一边听凯尔索继续说。

    “比如说游戏吧，这个情况比较简单。”

    他们三个人，围绕在废土这间小酒馆角落里的一个圆桌边上，随意谈论着一些听上去十分飘忽的东西。

    凯尔索说：“玩家在进入游戏之后，这个需要操纵的身躯，”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实际上同样是有着和NPC相似的代码，但鉴于它与外界有着联系，并且有着一个独立的神智来操纵，因此在代码中会多出一串东西，这个东西，就是生灵密码。

    “叫法有很多种。”凯尔索聊得很随意，像是在给他们两个做科普，“像有的人把这东西叫做灵魂代号。其实都差不多啦。”

    祝方觉却怔住了。他想起来他从什么地方听到过生灵密码这四个字了。

    兰斯！

    兰斯曾经说过，在塔雅世界，心脏是外来者生灵密码的所在。甚至他明确地说了，就是玩家在塔雅中所操纵的身体的代码。

    祝方觉皱起了眉。

    但兰斯同样也说过，除了生灵密码，还有脑电波的代码。听上去，像是分开的？

    不、不对！

    祝方觉陡然意识到，其实这里面有两个东西。一个是生灵密码，一个是与外界的接触。

    当初兰斯想要他永远地留在塔雅，自然是想要切断他的脑电波代码，这样他就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但那和生灵密码其实没什么关系。

    辰逐星对这个话题提不起兴趣，只是抱臂坐在那儿，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注视着他的星主。

    他看到祝方觉脸上隐隐浮现的震惊，挑了挑眉，不太明白他的星主都在想些什么。

    祝方觉越发地专注了，他问：“靠生灵密码就可以区分？但是这不就需要一个‘局外人’来做观察代码的人吗？”

    “唔……说是这么说啦。”凯尔索有些苦恼地皱眉，“现实情况其实要更加复杂一点。游戏里能够直观地看出来，但如果是那种有着人一样外表的机器人的话，恐怕也很难区分吧。

    “至于‘局外人’……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不管是自我意识还是自我概念，都需要意识到自己与外界的关系才可以。”凯尔索这么说，“你知道图灵测试吧？在这样的概念下，机器是否具有智能，甚至得要人来测试才能决定，但是人又是主观的……啊呀，这种事情根本说不清。”

    “说不清吗？”祝方觉低低地问。

    “不过呢，其实还有一种说法。”凯尔索说，“其实生灵密码理论上讲谁都相信它的存在，但好像也没有人真正给出它的编码，所以就有另一重观点啊。之前的那种观点认为生灵密码是非常客观的存在，或者说是人为添加进去的，但是另一种呢，

    他往后倒了倒，语气有些无奈，“听上去是非常科幻甚至玄幻的存在。简单来说呢，就是——我还是拿游戏举例——就是玩家所操控的躯体和NPC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多了一串乱码，而这串乱码就是区别人与机器的最关键的东西。”

    “乱码？”

    “是的。”凯尔索说，“就是一种反向的推导。人和机器存在着区别，所以他们的代码也一定存在着某种差别。至于为什么是乱码，或许是随意的猜测吧。”

    “等等。”祝方觉却莫名其妙地怔住了，“如果是乱码的话，那不是意味着……人类无法输入这串代码。它是、它是……自动生成的吗？”

    “噫——”凯尔索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你这个想法，倒是很有趣。”

    “如果这样的话，”祝方觉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样的话，机器如果拥有了这串乱码，会发生什么呢？会自我觉醒吗？”

    听到这里，辰逐星倒是有了点兴趣。

    他本来就是由星星产生的星球意识，在这样的情境中，他似乎可以把自己代入进祝方觉的话里面。

    听不懂祝方觉和凯尔索的对话，已经让辰逐星十分挫败了，但这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能成为祝方觉话中的一个例子，这让辰逐星有些喜出望外。

    他忍不住插口：“但是机器的自我觉醒，一定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吧？怎么可能人为控制？”

    凯尔索笑道：“你们都想太多了！我说了，这都只是推测，没人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一串乱码，或许只是别人瞎猜呢？”

    祝方觉眯了眯眼，他把生灵密码这个东西放进脑子里，好好地储存。然后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其实也是，自我意识就够主观的了。”

    “哈哈，是啊。”凯尔索说，“像这种游戏世界，都能够以假乱真了，说不定也有NPC能随随便便地自我生成出生灵密码呢？”

    辰逐星有些不虞地冷哼了一声。虽然凯尔索是随便地开玩笑，但依旧让他这个非人类感到了一丝被冒犯。

    凯尔索大概知道辰逐星的身份，于是露出一个带着些歉意的微笑。他随口说：“与其想人工智能会不会自我觉醒，倒不如去思考一下恐怖谷现象吧。”

    “恐怖谷？”

    “这个我听以前的前辈说过。”辰逐星露出思索的样子，“似乎是说如果机器人过于逼真，会让人类感到不舒服。”他露出不屑，“当时那位前辈就在担心他如果化形会不会被排斥……人类果然是脆弱的生物。”

    祝方觉隐约觉得这句话里隐藏着一些东西，他皱眉思考起来。

    下一刻，即便是使用着虚拟的身体，他都不自觉感到背后冷汗直流。

    拜托，他可是跟十几个非人类谈过恋爱，其中不乏自我觉醒的机器人，为什么他……从未觉得不适呢？

    祝方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也有可能是他心大，或者是他生来接受能力强，不是吗？

    但祝方觉自己生前作为一个游戏程序员，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产生人类智能的机器人。可是他之后在这些世界里碰到了好几个，却从来没有感到过一丝惊讶，而是理所当然？就这么接受了这个设定？

    不管怎么看，都太过于可疑了吧？

    祝方觉现在，就连自己那些所谓的生前记忆，都不自觉地怀疑起来。

    当他把怀疑的目光对准自己的时候，他却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疑点了。

    提醒一句啊，虽然这章对主线很重要，但其实在这个世界里只是故事线上的一次闲聊啊，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