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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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的双修,的确只要做到神魂交融就够了的。

    真正让身体也结合的,那是道侣才做的事情,也正是郁天极想要的东西。可惜他最后没能坚持到仪式结束,一时间忘了这会事儿,心里顿时懊恼得不行。

    好在祝方觉算是安抚住了他。

    郁天极暂时脱离了入魔的状态,至于之后,就看祝方觉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不过现在摆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入魔的问题。

    这片虚空陡然震荡了一下。

    祝方觉怔了怔,连忙看向郁天极。郁天极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道:“天劫到了,秘境已开。”

    祝方觉把衣服穿好,站起来。郁天极同样收拾好自己,脸色恢复平静,只是脸上还带些红,难得显出了些人气儿。

    他道:“开始了。”

    他说的,是天极秘境的边界开始与云来小镇相接了。

    慢慢地,从那虚无缥缈的远方,隐隐透出了小镇的影子。这两人站在这儿,也能瞧见那影子里面人物的活动。

    那影子慢慢近了,人影也慢慢清晰起来,甚至看上去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他们其实在不同的空间。

    祝方觉看了一会,发现了不少熟人,不自觉笑道:“去凑个热闹?”

    在这方面,郁天极是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于是他点了点头,毫无存在感地跟在祝方觉身后,一起走进了那片空间。

    有郁天极在,他们可以随便地掌握这片空间。这两界融合之处,暂时成为了郁天极的领地。

    他们最先去的,自然是穆蒹葭所在的地方。

    星里云盘还在祝方觉这儿,他正想找个理由把这玩意儿送回去,然后直到他走到穆蒹葭面前了,他也没想好用什么理由。

    祝方觉的到来让穆蒹葭等人都愣了愣。

    他们现在其实就在不知处那院子的外边,也不知道穆蒹葭带着他们过来做什么。

    不过马上,祝方觉就知道了。

    因为有人不忿地叫道:“正主来了!且给我们一个交待,快把星里云盘交出来!”

    祝方觉一听便知,是查灼庆那边把星里云盘可能在陆长青那边的事情透出去了。这事儿原本他应该知道的,可惜郁天极把他关小黑屋了。

    罪魁祸首此刻正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乖顺得像是个娃娃一样。

    不过祝方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转了转头,看了眼那个叫嚣着的青年,发现自己不认识,于是心安理得地说:“你说星里云盘?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五百年还没玩够吗?”

    这话一出,汀兰山的修士们脸色立刻尴尬了些。

    他们大多知道五百年前的真相,因为一个牵连的罪状就将自己培养了五百年的大师兄赶出师门,实在不是什么好名声。

    少数不明真相的修士颇有些不忿,但还是被身旁的修士给拉住了。

    这么几十号人,就这么杵在这里对峙着。

    这时候,从边上忽然大喇喇走出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剑修打扮的人,正是殷澧。

    这人当初从方正恺那拿了份名单,不过那玩意儿估计他也解不出来。就不知道这人此刻跑出来,是为了什么了。

    殷澧眸光转了转,扫了他们几眼,然后对着祝方觉身后的郁天极道:“上次我见你便眼熟,回去好好查了查。道友便是五百年前那人吧。”

    五百年前那人?

    这能指的,可不算是很多。

    大多数修真者茫然不知,少数知道的,脸色大变,恨不得立刻远远地逃开这里才是。

    五百年前,天极秘境开启的时候,正赶上殷澧闭关修炼,因而这人没进去,倒算是躲过一劫。不过他门中自然有被郁天极杀了的,那些人携带转魂石,就是为了把死前那一幕记录下来。

    郁天极这人深居简出,但自那之后,相貌气态也是在各门派那边挂了号,殷澧认得出来也不奇怪。

    郁天极抬头望了望殷澧,然后又垂眸,整个人悄无声息,像是抹幽灵。

    殷澧啧啧作声:“上次你便已是渡劫修为,怎么现在也未飞升?”

    他这话,要是冲着那些积威已久的大能说,指不定立即让对方撕破脸皮,然后自己就身死道消了。

    但他拿准了郁天极的性子,知道他满心满眼都是祝方觉,这点挑衅是不放在心上的。

    殷澧便笑着对祝方觉道:“昨儿我去找老查,他和我说这人是你童养媳,我还不信,现在一看,怕是真的。”

    在场的修真者一片窃窃私语。

    本来还不知道这两人是谁的,被身边知道的一科普,那眼神登时就不对的,简直比看邪修还要敌视。

    祝方觉倒也任由殷澧在那边讲,反正也不痛不痒。他这会脑子里,还想着怎么用合情合理的理由把星里云盘还回去。

    但这时候,似乎没人在意这事儿了。

    穆蒹葭用一种焦虑的目光看着这两人,虽然她知道这两人修为高超,但成为修真界公敌可不是什么好事。

    殷澧还在那儿喋喋不休:“我和道友也是有缘,这几天见了好几面,到现在我才认出来你的身份。”

    祝方觉愣了愣,瞬间回神。

    好几面?

    殷澧和郁天极,这几天也就见了两面吧,何来的好几面?

    祝方觉疑惑道:“你这么老是碰见我们家小郁?”

    殷澧一乐:“我怎么知道?上回见他和一个青年见面来着,他还给了那人一个储物袋。嚯,我当时还想着,当街交易,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后面的话,祝方觉都听不进去了。

    他有些愕然。

    他想了好久的,那个罪魁祸首,那个让陆长青对他说出“物归原主”的幕后黑手,那个对汀兰山有着敌意的元凶……

    是郁天极吗?

    祝方觉转头,他看着郁天极。

    他家小孩还垂着头,就这么安静沉默地站在他身边。他是渡劫期修士,本该大杀四方、威风八面,现在站在他的身后,寡言冷淡,像是冰封的娃娃。

    祝方觉陡然心软了一下。

    他想着,无所谓了,就算是郁天极也无所谓了。

    他和汀兰山的恩恩怨怨,郁天极和汀兰山的恩恩怨怨,发展到现在,完全是一笔烂账。

    祝方觉终究在汀兰山生活了五百年,即便重头来过,曾经在汀兰山的 日子也是难以忘怀的。他叹了口气,下定决心把这件事情就此解决。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星里云盘,扔给穆蒹葭,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道:“物归原主。”

    他现在说这四个字,没人觉得他是从路边捡来这东西,然后物归原主。

    有人的目光变了,就连穆蒹葭就掩不住她惊疑的样子。

    郁天极陡然抬头,目光锐利:“那本该是你的。”

    祝方觉与他对立而站,他道:“何曾是我的?”

    “一直都是你的。”郁天极坚持着,“汀兰山,本就是为你而造的。星里云盘,是天极秘境几万年收集得来的智慧结晶。”

    祝方觉怔了怔。

    郁天极随手设下了结界,周围人看见他们模糊的身影正处在一个隔离的虚空中。然而就是刚刚听见的那两句话,都足以让他们震惊万分了。

    郁天极缓缓说:“天极之主转世重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转世之前,他花了一段时间,在修真界中建立了能够让自己重新成长起来的门派。但他转世重修之后会遗忘这一切的准备,因而我才会诞生。”

    祝方觉沉默片刻,然后道:“不论如何,我不愿再和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他叹了口气,“小郁,我们别理这些事情了,可以吗?”

    “你不要理。”郁天极坚持地说,“我来做就够了。我会为你复仇。”

    祝方觉无奈,他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又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一时刻,世界在慢慢变得凝固。

    他们正处在郁天极所设立的结界中,天极秘境独立于世界之外,此刻被系统侵蚀得极为缓慢。

    郁天极面色陡然一变,他惶急道:“哥!你要走了,是不是?”

    祝方觉沉默。

    他没想到他又只是在这个世界呆了几天而已,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此刻郁天极的面色实在可怖,他连忙抱住他安抚:“不,别担心小郁,我……”他顿了顿,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我还会回来的。”

    郁天极依旧面色狰狞,他身上的灵力已经止不住地波动,似乎就是想要这么力拼一下子,宁愿失掉所有修为,也要把祝方觉留下来。

    祝方觉心惊胆战,他抚着郁天极的后背,想让他平静下来。

    郁天极的眼睛又开始变红了。

    那双陡然红得滴血的眼睛,凝视着祝方觉:“……你又不要我了。”

    祝方觉心口一窒,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郁天极似悲似喜地笑了笑,低声道:“我就知道。”

    祝方觉立刻摇头:“别这么想,小郁。”

    眼泪从郁天极的眼角滑落下来,他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即便那些泪水在不停地滴落下来:“你走之后,我会继续帮你报仇的。”

    世界的凝固在缓慢地侵蚀着天极秘境。

    “哥,你知道吗,我一开始产生意识的时候,就一直在那颗痣里面。我就听着你的心跳声,然后忽然想,为什么我离得这么近啊。”

    那力量,开始侵蚀郁天极的结界。

    郁天极把所有的灵力都散了出去,支撑着他的结界。但那对抗是无力而无用的。

    他缓缓说:“哥,我真希望我们一直离得那么近。”

    祝方觉心尖一颤,一滴泪珠滚落下来,滴在郁天极的心口。

    郁天极显得有些虚弱了,祝方觉抱着他坐下来。郁天极又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哥……”

    “我在。”

    “我不想你走。”

    “……对不起。”

    祝方觉想着,他要把这句对不起说上多少遍,才算是结束呢。

    郁天极摇了摇头:“没关系。”他声音都显得疲惫了很多,他轻声说,“只要是哥哥的意愿,我都可以接受。哪怕你要抛弃我。”

    “我没有抛弃你。”

    郁天极若有若无地笑了笑。

    祝方觉一直在心里呼唤系统,然而系统却没有给他丝毫的回应。

    他急切又痛恨,眼睛都红了起来。

    郁天极的腿已经开始僵硬。

    “哥。”他叫他。

    “我在。”

    “我想……看看你的胸口。”

    祝方觉连忙把衣服扒开。郁天极的手无力地攀上去,他开始颤抖,因为不得不对抗世界的意志,他的动作缓慢而迟滞,但他终究碰到了那颗痣。

    还有祝方觉的心口。

    “哥,”他抚摸着那块皮肤,抚摸着那颗痣,“我在这里,我们永远都没法分开。”

    祝方觉终于忍不住,他捧着郁天极的脸,垂头吻了上去。

    在那一刻,郁天极的手动了动,他的手指直抵祝方觉的心脏,仅存的最后一道灵力击碎了跳动着的心脏。

    也就是那一刻,郁天极的浑身都陷入了僵硬,但他的嘴角却带上了笑。

    祝方觉根本没有感到丝毫的痛意,因为在他死的瞬间,他已经被系统带离了这个世界。

    ——哥,你看,我算得多好。

    ——没让你痛吧?

    大家晚安。

    十二、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