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萌脸上虽然有些惊讶, 但还是很快地接起了凌聿诚的电话。

    凌聿诚温和的嗓音在电话里不紧不慢地响起, “在学校了？”

    苏萌看了一眼驾驶位上偷偷听她接电话的蒋廷舟，，“还没有, 刚和室友看完电影。”

    “你们在哪个电影院？嘉禾广场那个？”

    苏萌侧首一眼窗外飞速往后退的街景, ，“对,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那我去学校门口等你。”

    苏萌一愣，还没来得及话，凌聿诚就接着，“妈刚刚包了几只粽子, 刚煮熟, 还新鲜着。你这周不回家, 所以我给你带点过来。”

    “可是我……”

    “你和你室友路上心点，我先挂了。”

    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苏萌收了手机，然后努力辨认了一下窗外的街景。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学校的？

    苏萌手里握着手机, 问一旁的蒋廷舟，“现在是回我学校吧？”

    蒋廷舟握着方向盘不答，转而问，“谁来的？凌聿诚？”

    苏萌点点头, “嗯, 叔叔给我送粽子过来。现在去学校吧。”

    这个点来送粽子？

    蒋廷舟闻言, 玩味地笑了下。

    他开了车载音乐，舒缓的纯音乐在车内静静流淌。

    “好，不过你明天一整天的时间，都得是我的。”

    苏萌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你本来算带我去哪？”

    蒋廷舟语气认真，“酒店，开房。”

    蒋廷舟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不是在开玩笑，苏萌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蒋三岁，你！”

    蒋廷舟看到苏萌茫然到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忍不住心情愉悦的勾唇笑了，“骗你的。”

    苏萌刚松了口气，想要骂他一句大坏蛋，蒋廷舟就又慢悠悠地接了一句，“我妈留给我的那套公寓已经快装修好了，我觉得第一次还是在家里吧，媳妇，你呢？”

    苏萌的双眼因为惊讶而慢慢睁大。

    如果蒋廷舟刚才那句话确实有开玩笑的成分在的话，那么现在这句话他就是再认真不过的询问了。

    所以，他居然已经想的那么长远了？不不不，应该是他那么久之前就在考虑了？

    苏萌眸底流光微转，心头恶作剧的念头升起。

    她将手轻轻放在蒋廷舟腿上，指尖在裤子上面若有似无地着转，她语气娇俏，撒娇的意味都仿佛要冲破车顶，“我觉得很好呀。我等着呢。”

    蒋廷舟喉结微滚，目视前方，看着路上的状况，而他的右手则一把握住了苏萌嫩白的指尖，语气暗哑，“别闹，开车呢。”

    苏萌哦了一声，刚想抽回手，蒋廷舟就又紧跟着了一句，“等停车了，随你闹。”

    苏萌：“……”

    蒋廷舟再一次放慢了车速，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放。

    苏萌将脑袋轻轻靠在椅背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会儿，问，“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蒋廷舟“嗯？”了一声，“什么？”

    苏萌主动开口提及了刚才那个女孩，“刚才遇到的那个女生，是我妹妹，苏穗。”

    蒋廷舟嗯了一声，安静地听她。

    “她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不过这些年，我和她很少有来往。你应该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吧？”

    蒋廷舟侧首看了她一眼，“确实是第一次。”

    苏萌点点头，慢慢垂下眼，神色有些落寞，“我……作为姐姐……其实有责任多照顾下她，但我……”

    蒋廷舟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中断了她此刻颇为艰难的话语，“既然你没有选择和她来往，那么自然有你的理由。你妹妹看上去心思不纯，这些年你没和她交往的决定是正确的。”

    苏萌没想到会从蒋廷舟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可是，你不会觉得我太冷漠吗？”

    蒋廷舟看上去丝毫没有将苏穗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薄唇轻勾，“不会，反正，你所有的热情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冷漠是对别人的，而热情，只能对他。

    听出了言外之意的苏萌哼了一声，不话了。

    她就知道不要脸的蒋廷舟正经不过三秒。

    指针即将划向十点的时候，车子终于在帝都大学的门口停下了。

    苏萌下车之后，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校门口传达室门外站着那道身影。

    凌聿诚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等多久了，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拎着满满一袋子粽子。明明粽子那么重，他却一直拎在手里。

    苏萌远远地喊了他一声叔叔。

    听到这道声音，凌聿诚抬头朝她看来，温润如玉的脸上刚刚扬起的一抹笑容，下一秒就因为看到某个不讨喜的人而消失了。

    苏萌走到凌聿诚身前准备接过袋子，“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聿诚没松手，“没一会儿。这袋子粽子等会我帮你拿进去。”

    “不用，叔叔，你早点回家吧，不然爷爷奶奶会担心的。”

    凌聿诚这一次沉默了很久，不答反问，“那么他呢？”

    这个他，明显指的是蒋廷舟。她让他早点回去，是怕爷爷奶奶担心，那么蒋廷舟为什么还能站在她身边？

    凌聿诚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如果不仔细听，可能都会错过这一句话了，“你不是和室友一起去看电影了吗？为什么最后却是和他一起回来的？”

    苏萌一愣。

    凌聿诚这句话难道是以为她是在骗他吗？

    可事实上，她从来都没有骗过他。一次都没有。

    她把他当做家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苏萌不知道凌聿诚语气里的失落从何而来，她印象中这个叔叔在人前总是维持着一副绝佳的风度，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永远进退有度。年仅二十四岁，国外知名院校毕业的中科院科学家，他永远都那么意气风发，自信耀眼。

    今晚，似乎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落寞的表情。

    苏萌一噎，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比较好，这时候，她身后响起了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这道嗓音，突破一切阻碍，清晰地传入了凌聿诚的耳中，“因为，我是她男朋友，所以是我送她回来的。怎么，叔叔，有什么问题么？”

    到最后六个字的时候，蒋廷舟特地加了重音。

    凌聿诚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地飞速看了一眼苏萌，当他看到她脸上丝毫没有恼怒，反感的情绪之后，他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有些颓然。

    原来，她和蒋廷舟已经在一起了啊。

    就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前，他一直以为他对苏萌的感情是纯粹的“叔侄”之情，虽然她只是他家领养的孩子，但到底，她也喊了他叔叔这么多年。

    作为长辈，他对她多些关注，多些关心也是应当。而且他能够这么快地研究出海底光缆的核心技术，她当年对他的一番鼓舞不可谓不重要。

    除了父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可能成功，但是这个刚刚被领养回家里的孩子，却破天荒地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信心，认为他不是在做无用功，而是一定会成功。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她在他心里就变得和别人不一样了吧。

    回国之后，慢慢的，他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关注。

    甚至于没看到她的时候，他会开始想她。

    那时候，他还不能够清楚地理清自己对她的感情。也许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但是他还需要顾忌自己父母，以及苏萌的感受。

    心口那又闷又沉的感觉，无一不在清楚地告诉他，他也许，可能，喜欢上苏萌了。

    但……就那么一顾忌的功夫，他就晚了一步。

    凌聿诚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喜欢他么？”

    苏萌看了一眼蒋廷舟，在凌聿诚复杂难言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凌聿诚看到苏萌承认的一瞬间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时间其实不算晚。

    甚至，他的身份其实原本可以让他占尽先机。

    但那时候他全身心都扑在科研上，以致于忽略了她。

    在那个地痞流氓口头欺侮苏萌，他冷静自持地考虑最恰当的解决方案，而蒋廷舟却是丝毫不顾及后果地直接冲上去将那个流氓得头破血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晚了一步吧。

    那时候，他还和蒋廷舟聊了很多。

    他是怎么的呢？

    他教育蒋廷舟，做事不能那么冲动，因为冲动的后果，可能反倒会伤害到自己想保护的那个人。

    但是蒋廷舟冷淡而直接的回答他，“因为你不在乎，所以你才能做到冷静。而我，不能。”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能设身处地完全理解蒋廷舟的那句话。

    换做今日，如果有流氓，或者是其他人，胆敢欺侮苏萌，他绝对会二话不直接上前将苏萌安好的护在自己的身后。

    但让人遗憾的是，从前，他没有保护好她，如今的她，似乎也不再需要他保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