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专辑做出来成品,那场全国联合巡演就开始了。

    于是，詹姆斯他们也顾不上再继续折腾专辑的事,而是选择把剩下需要收尾的工作全抛给了那位制作人和埃布尔处理,接着,就匆匆地踏上了巡演之路。

    但由于专辑制作的事情耽误了很多时间，所以，他们出发得有点儿晚了。

    为了追上巡演大部队，司机在和他们商量路线时,就提议‘中间干脆不停车休息，直接开夜车’，这样也能早点儿到达目的地。

    詹姆斯他们很通情达理地同意了。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当晚要睡在车上了。

    幸运的是,这次Mixer公司很大方地给他们租了一辆双层巴士，空间还算宽裕。

    而且,车厢两侧有床位,那种分上下两层的狭窄单人床,很简陋，却也足够拿来休息了。

    兰斯直接就选了下铺。

    他认为,上铺没有安全感。

    可詹姆斯很新奇地要了个上铺,还来回地爬上、爬下了两圈，仗着身手灵活,还顺便嘲笑了自家吉他手的胆。

    另一边，对爬上爬下没什么兴趣的鲍德温也选择了下铺。

    西奥只好选了剩下的那个上铺。

    司机的经验丰富，车一路开得很平稳。

    可依然不如脚踏实地舒服,总是晃晃悠悠的，兰斯比较挑剔，休息得就不算太好。

    等到了差不多凌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结果，才刚睡着没多久，耳边就是一声……

    “砰——！”

    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

    他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本来就低血压的他立刻气得想蹦起来揍人。

    可一睁眼，却诧异地看到自家主唱正姿势古怪地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兰斯还没反应过来，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对面的上铺里的西奥表情呆愣。

    他指了指地上的詹姆斯，结巴地回答：“摔，摔，摔下去了！”

    下一刻，距离较近的鲍德温反应飞快地从床上就跳了下来。

    他匆忙跑过去查看：“喂喂，没事吧？吉米，没事吧？还活着吗？应我一声，吉米？”

    呸呸呸！

    什么话啊，上铺又不高。

    只不过是不心从上铺翻身摔下去后……

    把右手给摔骨折了而已。

    “怎么样？还能继续巡演吗？”

    乐队的那个巡演经理比尔匆匆赶过来，十分忧心忡忡地问。

    “行，怎么不行？我一般也不用右手唱歌。”让医生给右手了个石膏固定住后，詹姆斯还挺乐观地。

    但他还是没忍住地呲牙咧嘴，又嘟着嘴地抱怨了一句：“但真挺疼的啊。”

    “那怎么办啊？”

    比尔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开始理解埃布尔当初被折磨的心情了，谁睡个上铺还能把自己折腾骨折啊？他发愁地安抚着詹姆斯：“要不要给你买点止痛药什么的吗？”

    “止痛药有什么用啊，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还不如给我来瓶啤酒。”

    詹姆斯绿眼睛亮晶晶，积极地建议着：“真的，我喝了酒就不疼了。”

    这要是换个人，大概绝对不会给他酒喝。

    但比尔恰好属于那种对乐队成员尽可能百依百顺类型的巡演经理。

    于是，他：“没啤酒，但我那有托斯卡纳产的甜酒。”

    詹姆斯顿时眼前一亮：“好极了，真是因祸得福啊！快给我来一瓶，不，两瓶！”

    这真不是个好征兆。

    接下来，酒鬼詹姆斯用完好的那只左手拎着酒瓶，开始作死地试图把自己灌醉，一醉解千疼。

    什么？骨折不能喝酒？

    Fuck it！

    兰斯这时候心情不好，也懒得去管他。

    睡眠不够，多日工作积攒下的无尽疲惫，以及对‘傻逼队友睡个上铺都能把自己摔骨折事件’的气恼，一时间全涌上心头，负面情绪开始渐渐反弹，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情绪糟糕透顶了。

    鲍德温最近也开始感觉疲惫，坐在一旁不话。

    西奥抱着贝斯在发呆。

    之前仗着年轻，超负荷工作所带来的后遗症慢慢浮现出来。

    所有人的状态都开始出现或多或少的问题了。

    可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当他们紧赶慢赶地赶上大部队，正走下车，算好好休整一下，筹备明天的表演时……

    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跑过来，突然告诉他们：“行星乐队吗？一个时后上场。”

    ——什么？可我们的表演时间不是安排在明天吗？

    ——对，改了，提前了。

    ——那为什么不提前通知？

    ——呃，我这不是已经提前一个时通知你们了？

    ——是吗？那真他妈的谢谢你了！

    ——不，不客气！

    这混账玩意儿通知完后，就不管不顾地跑了。

    只剩下乐队一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兰斯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变地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了大巴车。

    但没用了。

    他们傻逼主唱的止疼计划现在已经奏效了。

    这会儿，他正抱着个酒瓶子，金发垂在脸颊旁，安静又乖巧地醉死在了角落里，完全、彻底是指望不上了。

    “你们谁还能唱歌？”兰斯冷冷地转过头问。

    鲍德温和西奥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全部用沉默作为了回答。

    “操！”兰斯直接气得爆了粗。

    当晚，行星乐队孤立无援。

    他们没有主唱，跑去找负责人改节目单却被拒绝了。

    这种倒霉到极点的情况下，只能选择上台为观众表演二十分钟纯音乐了。

    真见鬼！

    又他妈的不是交响乐团！

    兰斯责任心还是很强的，一开始是真想撑过去的。

    要知道，他自己这时候也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情绪也糟糕，可为了表演，却还努力地弹了那首不喜欢，但确实传唱度高的<烂草莓>，寄希望于有会唱的观众帮忙，再带动着所有人跟着一起唱，然后，熬过这段艰难的表演时间。

    因为是联合巡演，他们的节目其实只要撑二十分钟就行。

    可这边的观众不知道是没听过这首歌，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就是不买账。

    在发现乐队显然是出了问题后，他们全都‘热烈’地给予了回应，先是破口大骂着，接着就纷纷把酒瓶子、鞋、石头、可乐瓶都扔了上去。

    要是以往谁敢这么干，兰斯早火了。

    可这回理亏，所以……

    他面无表情地想：“随便吧！反正不过是……一群看不惯又干不掉我们的王八蛋！”

    但之后，还是出问题了。

    黑发蓝眼的吉他手绝对可以对着天发誓：一开始，他是真想就这么忍过去的。

    可他还是没忍住。

    观众们后来越来越过分了。

    当然，也不全怪他们，乐队当时的表演水平不行也是主要原因。

    总之，好像是有人骂他娘娘腔了，又喊了一句什么Suck my d/i/c/k一类的侮辱性的话。

    可去他妈的吧！

    谁都不是什么忍者神龟！

    兰斯直接炸了。

    他冷笑着朝台下观众挑衅地比了个中指，还做了个Fuck的口型。

    他真不该这么做的。

    观众们一下子就被勾起了火。

    好了。

    更多的东西被愤怒的观众砸了上去，那现场就跟下雹子似的。

    兰斯干脆不弹吉他了，反正也没主唱，直接把麦克风拿过来开始回骂。

    底下观众群情激愤地跟着骂。

    台上和台下开始对骂。

    兰斯冷着脸在台上走来走去，一边是为了躲闪，一边试图把扔上来的东西全都再给扔回去……

    这么个神奇的发展，让西奥一开始都看愣了。

    但最神奇的还是鲍德温。

    这个沉默的鼓手冷淡地甩着鼓槌，居然没停地继续在那‘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锵’地敲着鼓点，态度随性自然，身后仿佛有千军万马一般，TMD酷毙了！

    于是，西奥镇定了。

    他也玩了起来，单手拨弦，还笑嘻嘻地让贝斯发出了粗糙的‘嘣！嘣！嘣！’声音，来给自家吉他手增添点儿声势。

    忽略这其中的离谱性……

    那场面其实挺热闹、有趣的！

    单从这方面来，行星乐队这几个家伙在挑动观众方面一直都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所以，他们经常是既能让观众欢喜得快死掉，也能让观众全气到心肌梗塞。

    总之，等他们被受不了的主办方催促着结束所谓的‘演出’，走下舞台后，一整场演出都不得不临时暂停了。

    因为工作人员需要先上台去收走那些垃圾。

    只有把舞台收拾干净了，下一个要演出的乐队才能上场。否则，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没个下脚的地方。

    下一个要登场的乐队是那个什么海边男孩组合。

    一群同样年轻、但一看就是乖孩子的青少年们站在舞台另一侧，一个个鸡仔一样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这个火爆的场面，显然被吓到了。

    这时候，兰斯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走下来，身后还跟着沉默鲍德温和笑呵呵的西奥。

    他气势汹汹地大步从那几名什么海边男孩组合面前经过，全程目不斜视，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而他们居然也低着头，一声没敢吭。

    那个场面，对比十分惨烈。

    好像刚刚丢人不是行星乐队……

    反而是什么都没做的海边男孩一样。

    但对于行星来，这依然是无比糟糕的巡演开端。

    他们不止在观众面前丢了脸，也在同行们面前失了面子。

    但实话！

    兰斯发泄完后，情绪就开始奇迹般的好转了许多。

    后来和他们关系比较好的劳伦斯，一位同样参加了这次巡演的前辈音乐人，很厉害的布鲁斯吉他手，属于那种自弹自唱就能Hold住全场的大师级人物。

    他对兰斯他们三个人当时表现的评价还挺欣赏的，专门带着笑意地调侃了一句：“很不错，虽然场面有点儿尴尬，可从头到尾气势都没丢。不知道真相的人，没准还以为你们是凯旋而归呢！”

    那才不是凯旋而归，是快气死了。

    可这一次的事至此还没完。

    第二天一早，他们的朋友，也就是之前充当他们临时经纪人的戴维斯又带来了一个消息：“你们这次被人阴了。本来你们的演出应该是明天的，有人换了节目单。”

    “谁？”詹姆斯抱着宿醉的脑袋混乱地问。

    “迈克坎贝尔。”戴维斯回答了一个陌生的人名。

    “那是谁啊？”兰斯扔给詹姆斯一瓶矿泉水，让他缓缓，继续问。

    “你们不知道？”戴维斯很震惊。

    “名人？还是有什么新闻，为什么我们该知道？”兰斯不耐烦地反问。

    “那是唱<何时有人来爱我>的歌手，你们那首<她今年十六岁>最近一直在和它争夺排行榜第一名啊！可你们居然不知道他是谁？”戴维斯是真被这群狂傲的家伙给惊到了，居然连竞争对手都没关注过。

    ——什么玩意儿啊！

    ——听都没听过。

    ——真有这么个人吗？

    ——我们需要认识他吗？

    大概真得是物以类聚。

    这一刻，行星乐队的所有人脸上居然全都清清楚楚地显示着这几句话。

    然后，詹姆斯还忍不住地问了一句：“那他调换节目单，让我们出个丑，他就能得第一名了？”

    戴维斯推了推眼镜，用十分无奈的语气回答他：“当然不能，但是能解气啊！而且，其实他也做得没太过分。只是调换下顺序什么，应该是想整你们一下。毕竟，你们初来乍到，又仓促上台，来不及准备，可能会出点儿错。可谁知道居然那么巧啊，吉米你居然会醉死过去，结果……

    大家终于搞明白来龙去脉了！

    在他们自己走霉运的时候，又被贱人在身后推了一把。

    刚好，兰斯这时候冷静下来了。

    他开始挑事：“这事不能算了，我们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被人欺负就不行。”

    “对，不行。”大家赞同地。

    “那什么坎贝尔他妈的算哪颗葱啊！耍这种手段也配和我们竞争？”兰斯继续。

    “没错！他也配？”大家继续赞同。

    “搞他！”兰斯下了结论。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大家开始琢磨怎么报复回去。

    其实，行星乐队所有人都应该感谢迈克坎贝尔。

    因为在大家情绪最糟糕，就差彼此闹矛盾的时候，这家伙主动送上门来让人发泄了。

    众所周知的是，从古至今，转移内部矛盾的最好办法，永远且只有一条捷径。

    那就是——对外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