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布尔一点儿都不想同意詹姆斯的提议。

    这个什么根本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盖里奇,完全没拍过正式的玩意儿，除了有着一份可笑的电影放映员职业外,还拍过几支糟糕的广告和一些二流乐队的音乐录像带（拍得不知所云）,根本就看不到一点儿优点。

    可詹姆斯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包票：“相信我,他将来会是英国最棒的导演之一。”

    这他妈到底是从哪看出来的？

    别埃布尔了……

    连盖里奇自己都一脸古怪地望着他了。

    总之，这事没成。

    埃布尔除非色令智昏了才会答应他。

    詹姆斯对此有点儿尴尬。

    他走出公司，在马路边对盖里奇诚恳地：“我会继续劝他的，你再等等我消息。”

    然后,盖里奇沉思了几秒，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gay吗？”

    詹姆斯瞬间被问懵了：“什么？”

    未来会有钙导之称的盖里奇深深地量了他几秒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用一种‘中午吃汉堡’的口气特别轻巧地：“哦,你这么尽心尽力，我差点儿以为你看上我了。”

    詹姆斯无语地回答：“操！你他妈想什么呢？”

    盖里奇却没事人一样地耸了耸肩,笑笑：“好吧。”

    这位同样受阅读障碍症困扰,早年辗转十多所学校坎坷求学,接着又在社会底层混迹了一段时间的未来鬼才导演，正处在人生较为低谷阶段。

    可能是没得到什么,自然也就无惧失败吧。

    所以,他对这事一开始抱得希望也不大，从头到尾就显得很淡定。

    可他越是这样淡定,詹姆斯就越觉得，这才是干大事的人，加上未来的记忆,更加想用他了。

    于是，之后的发展就很麻烦了，他差不多是正面和埃布尔闹起来。

    要知道，埃布尔虽然否决了盖里奇。

    可与此同时，他如果想要再找个导演来对乐队进行跟拍，那就必须取得乐队成员们的同意。

    于是，问题出现了：不管他找了谁过来，詹姆斯都表示不同意。

    这时候，巡演日期一天天临近，事情却陷入僵局。

    哪怕一向对詹姆斯很纵容，埃布尔也被彻底激怒了。

    他当时气得差点儿就把手里的茶杯朝着那个绿眼睛混蛋扔过去了。

    可哪怕是在这么愤怒的时候，他的大脑依然清楚地知道，以詹姆斯的性格而言，是没有一点儿被驯服可能性的。如果自己直接硬碰硬，结果大概也只会像第一次上电视节目那样，阳奉阴违，甚至制造出更大的混乱来。

    所以，他遏制着怒气，紧紧盯着詹姆斯的绿眼睛，最后一次质问：“为什么一定要是盖里奇？”

    当时，这一幕发生在排练室内。

    除了埃布尔和詹姆斯外，兰斯、鲍德温和西奥也在。

    在看到两人如此激烈对峙的情况，本来坐在地板上，自顾自抱着吉他琢磨乐谱的兰斯已经觉得不好，正想要站起来阻止……

    可谁知，詹姆斯一句话就化解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局势。

    他还是那一嘴的利村方言，带着了句非常街头混混的话：“兄弟，我得帮你出口气啊！”

    埃布尔瞬间愕然：“帮我出气？”

    “当然啊！你不是被人耍了吗？”

    詹姆斯睁着一双比常人都清澈的绿色眼睛，却反差地着非常糟糕的脏话，恼火又骂骂咧咧了起来：“那逼以为全天下就他一个导演吗？他拍过什么啊，P都不是的玩意儿！挺好啦，虽然你这人也他妈的挺没劲儿的，可也是我的人。我的人就轮不到他欺负。所以，我他妈非得找个更厉害的导演压他，压死他！彻底把他的风头给盖过去！等着吧，等拍完后出了成果，我们摔他脸上，彻底把他以前拍的那些破烂玩意儿给比成屎。”

    这是实话。

    詹姆斯虽然经常把埃布尔气到抓狂，可他又会护短地不让别人做。

    埃布尔什么愤怒都没了，彻底哑火。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王尔德为什么明知道波西虚荣、肤浅又反复无常，甚至直接导致了自己身败名裂地蹲大狱，最后，却依然旧情难断的真实原因了。

    有时候，哪怕心里明知道色令智昏。

    可面对一些人的时候，依然没法儿不昏。

    埃布尔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男孩子，嘴巴不干不净，对人时好时坏，一身流氓习气，还总惹麻烦，可明明一大箩筐的缺点，放到他身上时，却只显得可爱，甚至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真诚迷人，怎么有这样的人，真完蛋啊！

    可是……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相信那个盖里奇的？还声称这是比巴杰特还厉害的导演？还要把别人的作品比成屎？这都是从哪来的神奇自信？

    “我们还可以多花点儿钱，找个更好的导演。”埃布尔不死心地问。

    “盖里奇真挺好。”詹姆斯继续坚持盲目信任。

    埃布尔大概撑不住了。

    最终，他无奈地妥协：“我要看看那个什么盖里奇拍过的东西，我，我不能对你们不负责任。”

    可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出，他这个后半句话，明显是又软了下来。

    一时间，排练室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

    詹姆斯立刻也咧开嘴笑起来，虎牙尖尖地像个恶魔。

    这时候，兰斯突然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等詹姆斯疑惑地走过来后，随手将手指间还没抽完的烟塞他嘴里，然后，腾出手来，手指夹着拨片，懒洋洋地在吉他弦上轻轻一拨，一双蓝眼睛含笑地望过去，无比调侃意味地唱了一句：“没人……没人能拒绝他……”

    詹姆斯嘿嘿一笑，吸了一口烟，紧接着，又亲昵地凑过去，把烟从唇边拿下来，手指夹着，讨好地递到吉他手的唇边。

    兰斯挑了一下眉，微微前倾，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又似笑非笑地朝着他吐了一个烟圈。

    詹姆斯的绿眼睛简直明亮得要命。

    他一边咬着重新叼回嘴里的烟头笑，一边开开心心地挨着兰斯的肩膀坐在了旁边，低头翻起了地上乱扔的几本杂志。

    这两人分一根烟的互动实在太自然了。

    以至于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而是看到这一幕的埃布尔有些窘迫地红了一下脸。

    可很快，他又装模做样地正经了起来。

    接下来，盖里奇就用大约五分钟的作品征服了埃布尔。

    ——当然是不可能的。

    此时，未来的英国鬼才导演还没有日后的功力，作品只能是中规中矩，没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闪光点。

    但埃布尔这时候也没办法高要求了。

    他降低标准地又把样片看了几遍，见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后，就同意了这件事。

    直到这个时候，这支巡演团队才终于凑齐了所有工作人员，准备上路。

    只是，在正式上路前，詹姆斯神奇地接到了那位顽童乐队主唱阿布利特的电话：“听你们找了个电影放映员当此次巡演纪录片的导演？”

    詹姆斯哼了一声：“哦，你他妈谁啊？”

    然后，他挂了电话。

    阿布利特气到吐血，立刻重新过去。

    这回他不装逼了，在电话一接通就自报家门：“我是阿布利特，听着，吉米莱蒙，你要是想换个好点儿的纪录片导演……”

    “滚蛋吧，傻逼！”

    詹姆斯相当坦率地破口大骂：“你他妈是大傻逼吧！我刚才是装的，你制杖地听不出来吗？专门想找骂是吧？我就操了，真没见过你这种贱人。”

    然后，他骂爽后，又把电话挂了。

    阿布利特险些在那头气背过去。

    这下好了。

    在迈克坎贝尔之后，又有一个唱歌的快被他气到想买/凶/杀/人了。

    但很长时间以后，阿布利特才不情不愿地承认地：“我其实没想干什么，就是想听那混蛋服个软，可他那破性子怎么就这么操蛋呢？”

    然而，詹姆斯对此根本就难以理解。

    他知道这件事后，完全没像正常人那样趁机下个台阶，表演个当场和好，反而对着镜头比了根中指：“想让我服软的人可他妈海了去了，先滚去排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