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个很奇妙的东西，物理学的解释是，声音是由物体震动产生的声波。

    有趣的是声音还有许多特殊的用途，比如使用HIFU治疗癌症，音乐能促进植物生长，特殊频率的歌曲能平衡人的脑电波。

    这些都是老师在课堂上告诉她们的。

    播音主持的发声是一门科学，她们要学会如何去呼吸，如何控制气息，她们要掌握“提挺松”的要领，吐字时口腔前后都要呈“U”形。

    只有这样，在未来，她们才有资格站在镜头前，用她们的声音告诉世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佳宝想，原来她在学校也是学进去了一些东西的。

    此刻，她第一次完整清晰地听到这个叫做林道行的男人的声音。

    极度浑厚的男低音，比她听过的所有男性主持人的声音都要好听和特别。

    这是一道，会留下深刻足迹的声音。

    “要送你去医院吗？”

    他又话了。

    佳宝把出走的意识拉回来，她暂时讲不出话，只能摇头。

    “现在还能走路吗？”

    佳宝抬了下手，做了一个“等等”的动作。

    又休息了一会，她吐口气，慢慢直起腰。

    林道行见状，想带着她往边上走两步，“别别！”佳宝及时叫住。

    林道行的手臂被人当浮木似的抓住了。

    “别动，”佳宝一手抓着他胳膊，一手捂自己腹，，“你别动，等一下。”

    “怎么了？肚子痛？”林道行观察到。

    佳宝点头：“再让我休息一下。”

    腹在阵痛，下坠的厉害，像是痛经的感觉。佳宝高中时，某次跑步后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体育老师这是长期缺乏锻炼造成。

    林道行从没缺乏过锻炼，他没经历过这种症状，他蹙眉问：“真不用送你去医院？”

    “老毛病了，没事的，不用。”佳宝语带感谢。

    胸前的衣服早就被人松开了，林道行现在像跟桩子似的任由对方抓着胳膊，他很长时间没开口话，今天突然开口，喉咙有些轻微沙哑。

    “你这时间是在跑步？”他问。

    “嗯。”佳宝有气无力地回应。

    本事真大。“跑了多久？”林道行问。

    “一时多点吧。”

    “平常是不是从来不锻炼？”林道行想得理所当然。

    佳宝也没料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她：“我上次跑步是一个月前，谁知道隔了一个月会跑不动。”

    “跑太快了？”

    “可能吧。”

    “现在好点了吗？”林道行低头看她，问道。

    “嗯，好点了。”佳宝点头，但她感觉自己暂时走不动。

    她也不跟林道行客气，依旧把自己的重量都落在对方手臂上，没算放他走。

    她转移注意力，找话题：“你怎么这么晚还上街？”

    林道行一听就笑了，看她抓得累，他好心地扶住她手臂，帮她分担点。他：“这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你怎么这么‘早’跑步？”

    现在凌四点多，她她跑了一个多时，显然她三点就出门了。

    “我睡不着就出来跑一会儿。”佳宝老实回答。

    “你家里大人不管？”

    佳宝偏头看他一眼，：“我舅舅舅妈也起床了，他们应该也快到这了。”

    原来她跟她舅舅一家住，林道行问：“店里是不是还卖早饭？我加班忙到现在，饿了。”

    “今天不卖，今天电视台要来做节目。”

    林道行第一次听：“你们饭店这么有名？什么节目？”

    佳宝虽然一直在话，但她其实处于半敷衍的状态。她肚子痛，体力消耗殆尽，双腿酸胀无力，对聊天只能心不在焉。

    所以她没法替舅舅宣传饭店，只能简单地解释：“名气还行，之前也上过电视，这次应该是档美食节目。”完又问，“你介意随便吃点吗？待会我们也要吃早饭，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吃。”

    林道行并不是非吃不可，他现在困乏大于腹饿，因此他没回答。

    他观察佳宝脸色，现在红潮逐渐褪去，她唇色还有点泛白。“还难受吗？”

    “好多了。”佳宝自我感觉了一下，慢慢放开林道行手臂。

    林道行虚扶着她。

    佳宝虽然仍在腹痛，但走路已经没问题，剩下的路程步行还有十分钟左右，她偏头看了眼林道行的车子，想偷个懒：“你能不能送我到饭店？”

    林道行二话不拿出车钥匙，“咔”一声，车门上锁。

    “走吧。”她倒不见外，念头一闪而过，他利落地。

    冯佳宝：“……”

    她站在那里拿眼看人，欲还休的样子很有意思。林道行忍俊不禁，他笑着：“你这样不能马上坐，多走几步，别偷懒。”

    佳宝：“……”

    道理她懂，她感谢林道行的好意，点头：“嗯，也好。”又道，“那你不用陪我走，我没问题了，你回去吧，不是刚加班回来么。”

    “我好事做到底，别客气了，走吧。”林道行下巴一扬。

    佳宝又看向车子。

    林道行好笑，看来她真不想走路，他正要算迁就她，按下车锁键的时候，就听她开口：“那你车就停这里？”

    林道行不动声色地把车钥匙放回口袋，“没事，晚点我再来取车。”

    冯佳宝一年前就知道他是“热心肠”，他刚才语气中还把她当孩子，他既然不放心，佳宝索性也不跟他客气。

    “那你早饭跟我们一块儿吃吧，你想吃什么，我让我舅舅做。”她投桃报李。

    “我对吃不讲究，那我待会儿就蹭一口。”林道行这次答应了。

    佳宝笑了笑，和他一起走向饭店。

    “对了，严严，”林道行照顾佳宝的速度，他双手插兜，走得很慢，到严严名字的时候，他解释一句，“就是跟我一起住的那个孩子……”

    “我知道。”佳宝迟疑地问，“对了，我上回是不是吓到他了？”

    林道行解释：“没有，他情况比较特殊，下次你跟他话，别一直盯着他看就行了。”

    “哦。”佳宝了然。

    林道行拉回话题，“严严在他卧室抽屉里找到一张大头贴，上面有个四五岁的女孩儿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大头贴是你的？”

    “诶？”佳宝对这张大头贴有印象，“应该是我的，在卧室抽屉里找到的？”

    “在靠门的床头柜抽屉里，掉进缝隙里了。我待会拿给你？”林道行询问。这种老旧的大头贴对方不一定还要。

    “好，你方便的时候拿下来吧，谢谢。”佳宝直接。

    林道行问：“那上面的女孩儿是你？”

    “是我。”

    “男孩儿呢？”他闲聊。

    “是我哥。”

    “你有哥哥？亲哥？”

    “是亲哥。”佳宝回答。

    “你哥在这里工作？”看年龄，她哥比她大不少。

    佳宝摇头：“他不在这里。”见林道行咳了几声，似乎喉咙不适，她视线在他喉结处停了停。

    林道行嗓子不舒服，他默算时间，来这里租房子的前一天他刚做完声带息肉手术，到此刻为止，距噤声两周的期限还有九时左右。

    他扯了下嘴角，瞥向佳宝，道：“没哑巴，之前做了声带息肉手术，所以两个礼拜不能话。”

    “哦……”她的某位老师也曾得过这病，老师的病因是话太多，导致嗓子嘶哑疼痛。“那两周到了？你现在能话了？”佳宝问。

    林道行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地“唔”了声。

    其实医生曾建议他最好让声带休息一个月。

    路程还剩不到一半，马路上已能见到环卫工人，扫帚沙沙声让这夏日凌不再沉寂。

    “听你学播音主持？”林道行问。

    “……嗯。”佳宝侧头看他，“我舅舅舅妈的？”

    “唔。”林道行点头，“你在什么学校？”

    “传媒大学。”佳宝回答。

    “你去年高考考了几分？”

    佳宝：“……”

    她再一次想起那天对方在她耳边的“我还没来得及”，佳宝下意识地搓了搓热乎乎的耳背。

    林道行比她高约一个头，视线往斜下方一移，正好能捕捉到她的表情。

    他莫名想起前天她拿着书本，坐在收银台后面，时不时偷瞄过来的场景，他嘴角再次像那天那样扬起。

    “……我是艺术生。”佳宝终于开口。

    “我知道。”林道行。

    佳宝把文化课成绩了。

    林道行点头，“还不错。”

    把高考成绩告诉了他，佳宝有种心头大石落地的感觉，她往前跑几步，掏出钥匙，迫不及待地蹲到饭店门口开锁。

    林道行站在她身后，低着头，含笑看着蹲在地上的人。

    佳宝开灯，进门就坐，双腿成拳捶腿。她腹疼得想上厕所，但她还要尽地主之谊。

    “你渴吗？想喝凉茶自己拿。”佳宝。

    “不用。”他其实不喝凉茶。

    佳宝从冰柜里拿出两瓶矿水，一人一瓶。

    没多久，喻老板夫妻就到了，他们第一次听到林道行话，吃惊不。

    半时后林道行填饱肚子离开，太阳还没出来，天色已亮，马路上有少许车子经过。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到佳宝还趴在饭桌上休息，可能对方察觉到门口的视线，她抬起头，朝他懒懒地挥挥手。

    林道行笑了笑，回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至少二十个时没合眼，林道行一觉睡到大中午，最后他是被客厅的动静吵醒的。

    他光着脚，睡眼惺忪的走出去，客厅里的两人正一边操控电视机上的游戏，一边贴着阳台往楼下看。

    “吵醒你了？”老寒百忙之中回头问他。

    你呢？林道行倒了一杯水。

    “楼下在拍电视。”老寒。

    我知道。

    “你几点回来的？”

    林道行比手势，接近五点。

    “忙到这么晚？那你回去多睡会儿，我们声音轻点。”老寒叫严严，“去，把声音调轻。”

    林道行拿着水杯走到阳台，往楼下望。

    围观群众较多，他只看到摄像扛着机器站在门口。

    老寒放下游戏，凑过来：“知道哪个台吗？”

    林道行摇头。

    “你猜什么节目？”

    林道行做口型，美食。

    “吃的啊？你怎么知道？”老寒。

    林道行没答。

    “诶，想不想下去看看？”

    林道行兴趣不大，他摇头。

    楼下围观群众慢慢让出一条路，饭店内走出一个长发女人，她和摄像师着什么，然后两人四处量，抬头时无意扫到二楼阳台。

    “林老师？舍老师？”长发女人惊喜。

    “哈，”老寒拍拍林道行胳膊，“是黎婉茵，真巧。走，下楼看看。”

    黎婉茵也在楼下招手。

    林道行想了想，让老寒等一会儿，他回卧室开抽屉，带上了大头贴。

    作者有话要：　　佳宝跑步后的症状参考原型——我呀！

    忽冷忽热、酸软无力、腹痛等等，我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每隔一段时间我开始重启减肥计划的时候，都要重演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