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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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门洞里,火光照射下,无数条虚影在墙壁上重重叠叠。

    “你,你呢!”

    见萧暥没动,连个抬头的动作也没有,马孚感到被冒犯了,面色不善地走过去。

    旁边的云越立即上前一步,刚摸到剑柄,就被萧暥暗暗按住。

    他轻道,“别动。”

    马孚也看到了云越,粗声道“不是你,走开。”

    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几分。这个士兵眉目清朗,是世家公子也不过份。

    一般而言,将领随身的亲兵护卫,都是精干勇猛型的,可潘悦的亲兵怎么都是这个画风?

    他联想到潘悦这厮好色,莫非好的是这个色?

    另一边,冒充潘悦的朱震回过头,做势正要喝制,萧暥一个眼神阻止了他。

    不要轻举妄动。

    转眼间马孚已经到了他跟前,越是靠近,细看之下更觉惊艳。

    盔缨遮住了暗昧的光线,他的眉目笼在幽暗的清影中,唯有几缕凌乱的湿发散在苍白的下颌边,飘洒飞扬。

    马孚气息粗重道,“你,抬起脸来!”

    冷雨濡湿了浅淡的唇,马孚隐约看到那人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将军是我吗?”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幽暗的门洞里霎时一亮,

    雪亮的电光下,明彩逼人的眼眸流光一转,刹那间炫目的风华与杀。

    “敌——”袭字尚未出口,马孚眼前光影一晃,双臂已被利落地反折到背后,冰凉的刀刃抵住他的咽喉。

    那人的声音雨中听来黯哑低柔,握刀的却力道分明,“让他们退下!”

    马孚好歹也是边军出身颇有勇力,怎肯束就擒,他一把反抓住那握刀的就想做困兽之斗。

    对方腕灵活地一翻,咔地一声利落地卸下了他的关节。

    马孚嗷了声疼得丝丝抽着凉气道,“你、你到底是谁?”

    那人的唇微微开阖,轻吐出两个字。

    顿时马孚整个人如遭雷击。

    于此同时,马车的帘子早已掀起,七八名执刀剑的锐士一跃而下。

    萧暥一声清喝“献城首功,负隅顽抗者,杀!”

    门洞内,纷乱的刀光掠起。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城下火光涌动,城外的士兵如潮水般踏过吊桥,涌入城门。

    城门令纳闷了,刚才不是在城外驻扎吗?莫非是马将军改主意了?

    他正想下城楼问个清楚,才刚踏下石阶,就见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士杀了上来。

    “快!快点烽火!”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话音未落,朱震一刀挥落,血光激溅。

    鹰嘴口。

    夜幕中,黄龙城的方向火光冲天。

    徐放知道有变,立即挎刀上马,“跟我回城!”

    可他刚纵骑出鹰嘴口,只听身后忽然杀声骤起,愕然回首间,就见山道上一支彪悍的人马气势汹汹地杀出。为首两员大将正是伏虎和狍子。

    伏虎开山大斧一指“休走了徐放!”

    石牢里,瞿钢已近力竭,肩胛被箭洞穿血流如注。

    那猛虎闻到血腥味更为狂暴,长啸一声虎鞭一扫将瞿钢猛地撂倒在地。

    这时,沉重的石门豁然打开,马孚躬身进来,身边似乎还跟着几个人。

    北宫皓正看到精彩处,心不在焉问“外面吵什么?”

    马孚道“潘将军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那猛虎咆哮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扑将上去。

    千钧一发间,瞿钢双撑起,竟徒掰开猛虎白森森的獠牙,腥臭的涎水流淌到他结实的胸膛上。

    几乎同时,锵的一声,马孚忽觉腰间一轻,鞘中之剑已被人抽出,如闪电般掷了出去,一道寒光贯穿了那猛虎的咽喉。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猛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瞿钢见一个翻滚爬起身来,按着剧烈跳动的心口,朝看台上望去。

    “你是什么人?”北宫皓勃然大怒。

    一道人影从马孚身后从容步出,“北宫世子,又见面了。”

    北宫皓的脸顿时僵住了,那声音倦哑中却有几分熟悉,隔着两年的时光,音犹在耳。

    “谋害皇子死罪,今日割发代首。”

    “不是我怕你父亲,而是因为你未成人。”

    北宫皓忽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拿下,拿下他!”

    四周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剑出鞘,萧暥微一偏头,云越已率数十名锐士一拥而入,刀光纷乱。

    萧暥一剑劈开一名侍卫,利落道“刀剑无眼,与此无关者,立即离开!”

    看台上的士绅们早就是惊弓之鸟,趁着石门洞开,双方交战之际,连滚带爬往外逃去。

    不得不,北宫皓身边的侍卫到底是燕庭卫的精锐,但萧暥的锐士更为骁勇。

    北宫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的剑胡乱挥舞几下就脱而出,滑到桌案前。他见干脆藏到了桌子底下。外面刀剑无眼,只要他躲在这里,片刻间不被抓到,城里还有数千人马,还有徐放,徐放还在城外,他一定会杀入城中的!

    可他这个念头还没转过,隔着桌板下沿,他就看到玄色战袍的下摆,

    “护卫!”“护卫!”北宫皓一边喊叫,一边试图伸去够地上的佩剑。

    萧暥脚跟一蹴,那剑疾射出去,正好命中一名挥刀急扑而来的燕庭卫,鲜血激溅。

    北宫皓吓得瘫软在地。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

    萧暥将长剑入鞘,往桌案上一搁,“世子,该算账了。”

    马孚投降,北宫皓被擒。黄龙城的中枢指挥系统彻底瘫痪。不过城中的数千余守军不愧是熊豹营的精锐,这种情况下,还能组织起短暂的抵抗。

    最终让他们绝望的直到大雨浇灭了烽火,却久久等不到城外援军的接应。

    徐放跑了,他远远地勒马眺望了一眼黄龙城头的火光刀影,带着他的残部跑了。

    天黑雨大,萧暥下令伏虎和狍子收兵回城。

    在控制了黄龙城后,萧暥立即下令整顿城防,救治伤员,安抚百姓,一直忙到半夜,累得精疲力竭,胸前旧疾隐隐作痛,才刚喝上一口热羹汤,门外廊上就传来了狍子的粗嗓门。

    “你谁啊?大统领是你想见就见的?去去去!”

    云越皱了下眉,狍子这蠢货连打发个人都不会,还吠那么大声,生怕萧暥听不见吗?

    他立即道“我去看看。”

    “且慢,”萧暥撑起身,深夜来访,不定有要紧事。

    门一开,他还没瞧见人,正要问狍子,忽觉腰间一坠,被什么东西挂住了。低头就见一个五短身材的矮个子,衣着富贵,像一颗披金带银的土豆。

    “康远侯?”萧暥一诧。

    康远侯劫后余生,又听到他声音,激动地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

    萧暥

    云越斜靠着门廊睨道,“听闻侯爷哭声嘹亮,看来并无大碍,主公可以放心了。”

    康远侯抽泣“让云副将见笑了,呜”

    萧暥表示行了行了,少几句,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他温声道“侯爷是性情中人。”

    康远侯闻言,哭得更伤心了。

    此番如果不是他大意,被北宫皓劫到黄龙城,黄龙城也不会落入敌,萧暥也不用从大梁赶来。

    云越道“但凡侯爷别吝惜钱财,多雇几个护卫,也没有今日之祸。下次侯爷若被劫到塞外,主公还追去救你吗?”

    康远侯惭愧无比,涕泪交加“是我拖累主公了。呜”

    萧暥弯下腰宽慰他“没事了哈。”

    他的嗓音低柔,还带着一丝黯哑的倦态,康远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今后请求主公驻兵保护康远城。”

    云越见康远侯抽抽搭搭还没完没了,“主公日夜兼程,三天三夜没合过眼。”

    康远侯立马反应过来,当即表示主公早点休息,这辈子跟定你了。

    没等他完,云越呯地关上了门。

    萧暥眼见着一片布料被尴尬地夹在门隙里,然后又悉悉嗦嗦抖了两下,才抽离出去。

    萧暥

    他看向云越,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这孩子其他都好,就是待人刻薄了点。不但是对康远侯,云越以往对魏瑄、曹璋都是这样,甚至对他下的兵将都鲜有青眼,显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萧暥虽然很累了,但这个问题还是得和他谈谈,这脾气不改改,怕他以后媳妇都找不着。

    “云越啊,”他的话才刚起个头,云越已经乖巧地绕到他身后,法娴熟地给他揉按起来。

    萧暥唔,舒服。

    谁他找不到媳妇的,就凭这艺

    大概是云越的艺太好,再加上萧暥几天几夜都没睡觉,疲累到了极点,一顿饭还没吃完,竟靠着云越睡着了。他偏着头,脸贴在云越背上都毫无自觉。

    云越只感到触清润细滑,心中跟着不可遏止地一颤,迟疑了片刻,才悄悄抬起,顺着眉梢脸颊,细细地抚过那光洁的肌肤

    窗外,夜雨飘摇,拂落了枝头的桃花,如心事簌簌落了一片。

    黑云压城的夜,黄龙城上,一队巡逻的士兵正在顶风冒雨地巡逻。

    黑暗中,一道闪电劈下,雪白的电光照亮了城墙。

    只见几条黑影在雨幕中悄无声息地闪出,如蛇一般潜行,沿着陡峭的城墙边急掠而去,雨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散开。

    “什么人!”百夫长骤然拔刀,“拿下!”

    紧接着数个飞鹰爪深深嵌入城墙里,凌空铁索嗖地荡开,等士兵们冲到城墙边,那几道影子早已急速降下了陡峭的城墙,消失在黑夜里。

    只剩下漫天大雨,呼啸地狂风掠过旷野,压到一片萋萋青草。

    “弓弩!”百夫长大喝一声。

    数十名弓箭林立城头,城墙上密集如蝗的箭雨泼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