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阳王府
安阳王府。
将军府距离安阳王府是真的近。暮书墨刚到大门口下马的时候,天还没亮,灰蒙蒙的。刚刚飘的一点雪,这会儿也停了,路上、屋檐上,附上了一层淡浅的白,世界都因此很静谧。
有小厮过来牵了自己马,还有的小厮麻溜溜进去通报,他就站在门口,仰头看着红灯笼照耀下,烫金的“安阳王府”四个字,暖红的光芒落在男子钟流毓秀造物所钟的脸上,如同暖玉般柔和而美好。
柔和美好的暮三爷却仿佛突然意识到现在过来吵别人睡觉其实也是蛮傻的……
但是再转身回去的话……更傻。
于是他便一脸淡定地不能再淡定的模样,等着管家来迎接。
傅管家听到小厮来报,披着衣服就跑了出来,迎接这位说风就是雨的爷。熠桐谁都知道,四大公子之一的暮三爷,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主,嘻嘻哈哈没什么架子,但是一旦惹他不开心了,他连皇宫里都敢惹的鸡犬不宁。
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当年那件事之后,暮三爷是闹得最凶地那个,差点儿把皇城给掀了个底朝天。
那时候,他不过13岁。
却让人生生寒了胆,才知道这位原以为只是才华过人的暮家三爷到底有多可怕。只是之后……估摸着越是怕遭了那位忌惮。
一边想着,一边急匆匆跑向门口。
傅管家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一路小跑着到了大门,明明是初春夜里春寒料峭,他又急急忙忙只披了一件外衫就出来了,呼出的气都是白白的雾,这会儿跑的却是满脸通红,扶着门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见,真是拼了老命地在跑。
暮书墨拎着空酒瓶,看到这情景,笑的欢快:“嘿,傅叔,您慢点儿,我不急的。”
既然不急,这天还没亮就跑来这安阳王府敲门作甚?傅管家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说,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礼:“啊哟喂,三爷,这叔叫的可是折煞小的了。您说您这个时候……我家王爷还没起呢。”
暮书墨也不客套,他本来就是安阳王府的常客,抬腿就往里走,对着傅管家摇了摇手里的瓶:“爷我还没睡呢……我去叫他起床喝酒。”说着也不顾后面无语冒汗的管家,自顾自熟门熟路地就往里走。
傅管家也是看着暮书墨长大的,他自幼和厉千川交好,多年来一直都是王府的常客,为人和善,时不时有了好东西也会送点他,傅管家一生无子,也是真心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只是这孩子……明显是不让人省心的。也不知道暮三爷平日里在将军府,把府里得被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难怪听说三爷整日不着家都是没人寻的……
傅管家抹了把额头的汗,吩咐门房将门关好,又气喘吁吁跟着去了。
安阳王府安阳王爷厉千川,是暮书墨自小的玩伴,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只是一个战功赫赫彪炳史册的战神王爷,一个却是游手好闲喝酒打架的二世祖,倒也不知道怎么就臭味相投了。
战神王爷爱酿酒,每年十坛桃花醉,二世祖爱喝酒,某日路过安阳王府楞说自己闻着味来的,于是,自此十坛桃花醉,一大半归了暮家三爷。
战神王爷却也不在意,依旧每年十坛,不多不少,却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只知道这些年来,暮书墨的名声一日日越发地差,有些身份的总会客气地避开,若说交好的,怕是只有安阳王爷了。
“厉千川,厉千川,起来吃酒了!”人未到,嗓门先起,咋咋呼呼地惊起不远处树上打着盹儿的鸟,扑棱棱飞走了。
暮书墨几步到了主卧门口,上去就要推门。
“吱呀——”一声,主卧的门开了。门内的男子,身披白色锦服,墨发披散没有束起,雍容懒散的姿态,只是眼神却透着丝丝温凉,没有半分睡意。
有着红尘浊世里遗世独立的温雅,又有如天边远离浮华的云。
安阳王爷。厉千川。
素以矜贵高华绑缚了帝都无数少女心的厉千川,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高高在山疏离冷漠不染尘埃的。若说什么时候落了地成了人,那便是面对暮三爷的时候。
比如此刻,眼中淡淡的嫌弃,便是只有暮三爷才看得到,他瞥一眼微亮的天,和不远处气喘吁吁抹着汗朝这跑来的的管家,嫌弃问道,“你这又是抽哪门子疯。”
被嫌弃也不在乎,暮小爷以一种特别坦然特别理直气壮地表情晃了晃手里的酒,证明了是真的没有了,证明他不是来骗酒喝的,“来找你吃酒啊!吃完了!”
说完,侧着身从厉千川身侧就进了门。熟门熟路比自己将军府的院子还熟悉。
厉千川的眸子暗了暗。
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终于跑到这满脸通红的傅管家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不用伺候着。”
可怜地天没亮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衣服都没时间穿就进行了一系列早晨热身运动的傅管家,气喘吁吁地退下去了后厨。虽说主子不用伺候,可也断不能再回去睡回笼觉得了。
厉千川看着明显走路有点儿飘的傅管家,转而看向拿着空酒瓶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暮书墨,淡淡陈述事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酒是你今早从我这拿走的吧?你一天喝完了一壶,还好意思大晚上把我拉起来,找我要酒吃?”
“那是昨天的事了。今天才刚刚开始。”他纠正道,仿佛想要掩盖他喝的太快的事实,“……也不全是我喝完的,正喝着呢,我侄女闻着酒香来问我讨着喝,大半壶进了她的肚子。是以没喝过瘾,再找你要点。”
没脸没皮。
战神安阳王爷嗤笑一声:“喝完就喝完了,拿你侄女当借口作甚。你那俩侄女我还不知道么,一朵高山雪莲将来是要娇养深宫的,规矩礼仪自是时时刻刻端着的,半分不敢逾越了去,还有一个,看到你就跟老鼠看了猫似的,也不对,是看你就跟看将军府的异数分外丢脸似的,这俩,能向你去讨酒吃?就算问你讨了,你能这样直接给了?”
这小子其实不爱酒,却独独不放过他的桃花醉,连自己都快没份的桃花醉,现在说被自己的侄女讨要了一半。这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暮书墨是什么人?分毫没有作为将军府长辈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