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身上的衣服是去年过年时添置的衣服，一直舍不得穿，如今日子好过了些，她见衣服再不穿就短了，今日下雪，于是拿出来穿上了，去年年前珍珠嫂省吃俭用，才给她和泥鳅各添了一件过年穿的新衣。

    她用昨日杜英送的胭脂，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她的肤色本就白皙，再有少女独有的红润，只需用胭脂在两颊随意抹几下，就已是十分出色了，也并不是张婆子的那般浓妆艳抹。她的发髻上戴着杜英送给她的那朵绢花，身上系了一个装着干桂花的香囊，她用胭脂当口红，轻轻抹了两下，檀口轻启，阵阵幽香。

    “我摘几枝梅花回去，放我屋子里，定十分好看。”苏晓晓挑了一枝半开的红梅，正想伸折下来时，杜英已经替她折下来了。

    “太冷了，还是我来吧。”杜英挑了几枝红梅，折了下来，苏晓晓接过来，拿在里嗅了嗅。忽然她感觉头上多了一样东西，原来是杜英摘了一朵开得正好的红梅戴在了她的头上。

    “好看吗？”苏晓晓问杜英。

    “好，好，好看。”

    杜英见苏晓晓发觉了，一双不知道放哪里，苏晓晓看着这个笨拙的男子，忽然笑了起来，一拿着红梅，一提着裙摆就往屋子里跑，突然她又停住，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对着杜英喊道。

    “英哥。”

    杜英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被结结实实砸了个正着，始作俑者苏晓晓则弯着腰，捧腹大笑，银铃般的笑声，让整个天地亮了几分。这样的苏晓晓，是杜英从未见过的，有着少女的率真，又带了一丝娇俏，不似其他人的死板和无趣，多了一份空灵。

    她就像一只雪地里的五彩蝴蝶，在白雪中飞舞着，因大笑而涨红的脸，让她多了一份娇憨，回头看杜英时，眼底藏着的情意，让杜英莫名的欣喜，她的笑声撞进了他心灵的每一处。

    苏晓晓不知何时起，她已经把自己真正当作了这里的人，她再也不是那个拼命三娘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丫头，有疼爱自己的双亲，有长兄，有幼弟，还有他，纵然偶尔会有不平之事，但日子却过得十分踏实。

    “英哥，你咋不还哩？满月，你是不是？”泥鳅和满月站在门口，正好瞧见苏晓晓朝杜英扔雪团子。

    “哎，哪敢，平日里我娘我，我连嘴都不敢还，不然她会更生气，就是打不还，骂不还口。”陈满月道。

    “我姐也是一样的，我姐这么凶，英哥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泥鳅想起苏晓晓扭自己耳朵的模样，摇摇头，十分替杜英担心。

    “往后肯定跟我爹一样，我爹常他最怕跟我娘讲道理，反正不过她。”陈满月完后，和泥鳅对望一下，异口同声地道。

    “哎！女人呀！”

    “泥鳅，满月，你们俩看热闹看够了没？今日学会十个字。”苏晓晓的声音忽然从两人的背后响起，吓了两人一跳，脖子根也跟着凉飕飕的，听到苏晓晓要学会十个字后，两人顿时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苏晓晓。

    “姐，十个，太多了。”泥鳅的眼眨呀眨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谁知苏晓晓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不多学些东西，往后跟女人吵架，不过别人，又别人不讲道理。”泥鳅一听，顿时泄了气，用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怪自己多嘴了。“满月，你学五个字就好了。”

    “晓晓姐，我只需学五个字？太好了。”陈满月听见自己比泥鳅要少五个字，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呆会儿李婶还要教你东西，所以今日你要少学一些。”

    陈满月一听，有些懵了，自己的娘啥时候过要教自己东西了，她可是大字不识几个，咋能教自己学认字。可他一想自己不用学那么多字，就忍不住高兴。

    “满月，你不如学十个字哩。”

    泥鳅听出了名堂，偷偷对陈满月道，心中不由地替陈满月捏了把冷汗，陈满月有些不明白，但想到自己可以多玩一会儿，哪顾得了那么多，直到回家后，被李桂香连带“教”训了整整一个时辰后，陈满月终于明白泥鳅的意思了，后悔还不如和泥鳅一样学十个字。

    苏晓晓他们回苏家时，李菊花已经起床了，正坐在火盆旁烤火磕瓜子，她的身旁还放了一个簸箕，里面装着炒好的红薯片，还有一些麻花，见苏晓晓回来了，她先是眼睛一亮，随后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晓晓，今日又不是啥好日子，咋穿这么好哩。我平日里都舍不得穿好的，都是留着走亲戚和过节才舍得拿出来穿。啧啧，这面料真滑，我都没见过几回，娘，你还真舍得，给晓晓买这么贵的面料，都够咱家吃上一月了。”

    “这是去年过年给晓晓添置的衣服，当时给你也做了一件，都是一样的面料。”李菊花这是没事找事了，珍珠嫂见李菊花开始挑苏晓晓的刺了，便开口了。

    “嫂子，你那件衣服不是送给了你自己的娘吗？咋就自个儿忘了哩。”苏晓晓拿了一个陶罐，装了些水，把带来的梅花插了进去。上次在集市上，陈绣娘的身上就穿着李菊花的那件衣服。

    “我娘身子不好，平日里又舍不得吃穿，我拿一件旧衣服去孝敬她，也不是什么错事。倒是你，大清早起来，不帮娘做事，让娘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自个儿穿的胡里花哨，还往脸上涂涂抹抹，跑出去耍，这才是不孝哩。”

    “一个女子，整日不做事，就知道往外跑，这不是让别人看咱家的笑话嘛，也不知娘平日里咋教你的，净学一些不三不四的把戏。这花摘回来干啥，又不能吃，养着它还费事，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洗几件衣服。”

    “嫂子，今日是姐过生辰，早饭都是姐做的。平日里，姐都在家做事，只有你整日就知道跟张婆子瞎掰，连饭都不愿做，经常让哥吃冷饭菜。”泥鳅护姐心切，见李菊花话难听，赶紧站出来替苏晓晓话。“你一个懒婆娘，还好意思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