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同意的站我的左边，不同意的站我的右边。”

    杜和贵的话刚完，大伙儿纷纷开始站队了。不一会儿就站好了，杜和贵看了看，最后只剩几个人跟卢婶站在了右边，最后实在是熬不过对面那些人的眼神，又快速站到了对面，只剩卢婶一人站在了右边，她指着对面的人骂道，“你们这些白眼狼，方才还跟老娘一堆大道理，这会儿跑得比兔崽子还快，一个个蠢得像驴，还指望自家儿子有大出息，我呸！”

    卢婶骂完又觉得不解恨，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后，用鞋子在上面来回蹭了两下，随后把头抬得高高的，看着杜和贵。

    杜和贵站了起来，对着底下的人道，“虽然还有人不同意，但少数服从多数，咱们村，咱们村从此有自己的书堂了。”

    杜和贵神情激动，一双微微发抖，他的眼眶红了，苏晓晓看着这个跟苏大柱差不多岁数的中年男子，若干年后她再回想，若不是这个中年男子的坚持，杜家村也不会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夜的决定彻底改变了杜家村的命运，此刻屋外风雨仍旧吹打着窗子，屋子里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一晚的决定成了杜家村的转折点，会在若干年后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有的人各奔东西，有的人继续留在了杜家村，有的人成了杜家村的骄傲。若干年后，当他们再一次回忆起这一晚时，都以参与了这事为荣，这一晚从此成了他们往后余生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泥鳅，回家了。”

    苏晓晓早就发现了泥鳅，一直到准备回家时，才叫住泥鳅，泥鳅原本想偷偷溜回去，见苏晓晓发现自己了，有些心虚，硬着头皮回头看着苏晓晓。

    “姐，你也在呀。”

    “我当然在哩。”泥鳅这句话简直是废话，苏晓晓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外头下雨哩，连把伞都不拿，着凉了咋办。”

    “姐，我，我是来看满月和石头的。”

    “英哥送石头回家了，满月也要回去了，咱们也回去吧。”

    苏晓晓撑着伞，泥鳅躲在伞底下，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作声，只听见春雨劈哩叭啦敲打着伞，声音绵长又清脆，每一声都敲在了人的心坎上。

    快到家门口时，泥鳅终于开口了，“姐，他们真的想念书吗？”

    “泥鳅，你如今不懂念书到底有啥用，以后你会懂的。今晚同意的那些人，也未必会懂，但他们知道念书可以带来好处。我不会逼你去念书的，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为啥要去念书了。”

    泥鳅没有再开口了，看着乌漆麻黑的前面，这条路，他走了很多回了，哪怕没有光，他照样能走回去，他不明白村子里那些没有念过书的人，也不是照样过了一辈子，为什么非要念书呢。

    泥鳅的事没想明白，第二日张婆子托了媒婆上陈月牙家提亲的事，倒是让泥鳅看了一个热闹。

    “姐，满月家今日可热闹了，张婶还给每个前去看热闹的人发了糖哩，就是这个糖，你上回做的猪油糖，可好吃了。”对泥鳅而言，看热闹有糖吃，是最开心的事。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没？”

    “都走了哩。”

    “那我也去看看，泥鳅，你在看家，别跑远了，我马上就回来了。”

    “知道了，姐。”

    苏晓晓素来喜静，特意等看热闹的人走了，才去陈月牙家，经过张婆子家时，张婆子家的院子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里都抓了一把瓜子嗑着，孩则拿着猪油糖，吃完了，还不忘把指头也舔两下。

    “晓晓，快进来喝杯茶。”

    张婆子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苏晓晓从自家经过，便跑了出来，招呼她进屋子坐一会儿。

    “不用了，张婶，你家这么多人，都快忙不过来了，我咋还去添乱哩，等哪日得空了我再过来。”

    “不喝茶，总得吃几颗糖吧，你等我一会儿。”张婆子转身跑回屋子里，拿出一个布袋，“这里面装了些吃的，你拿回去吃吧。你教我做的猪油糖可好吃了，大伙儿都又香又甜，，真是多谢你了。”

    “张婶，您客气了。您这身衣服穿着真好看，刚子哥哩？”

    “这是我刚做的衣服，舍不得穿，今日穿上了，呆会儿还要收起来，留到刚子成亲时穿哩。你刚子哥一回来就下地干活去了，他呀，是怕里面的人拿他解闷，赶紧溜了。”

    “日子定好了？”苏晓晓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她随后一想，这里的婚姻可不比自己前世自由，能这样，已经是不错了，更何况两家本就相识。

    “定好了，就中秋节那日。”

    “这日子好，月满人团圆。”

    “还是念过书的人会话，我想的就是这个意思。”

    “张婶，您过奖了，我上月牙家去了，您先忙吧，他们好像在喊您了。”

    张婶回头一看，里面的人在催她进去，“欸，欸，我先进去了下回过来玩。”

    “好的，您去忙吧。”

    苏晓晓来到陈月牙家时，李桂香和陈月牙正在院子里剥野竹笋，见苏晓晓来了，急忙招呼她进屋。“晓晓，快进来坐。”

    “婶子，你家摘了那么多野竹笋。”

    “嗯，是你陈叔昨日放牛时，从山上顺掰了一些。我最近喜欢吃酸笋，他特意多掰了些。”

    “酸笋好吃哩，入夏了，煮点稀饭，配些酸笋，最爽口了。”

    苏晓晓也坐了下来帮忙一块剥野竹笋，李桂香起身去屋子里给苏晓晓泡茶了，苏晓晓趁冲陈月牙挤挤眼，逗得陈月牙当下就羞红了脸，作势拿着一根野竹笋轻轻敲了苏晓晓一下。

    “方才咋不见你来，这会儿倒上咱家取笑我来了。”

    “那会儿人多，我不上话，这会儿就咱们俩，我可以多点。”

    “你呀，可别笑话我，很快就轮到你了。”陈月牙红着脸，眼角却挂着笑意，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

    “我不急，我还早着哩，倒是你，中秋节很快的哟。”

    “哎哟，不过你，真的，我这会儿感觉在做梦一样，你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