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真喊车，向长宁行尸走肉跟着他一起下楼，腰身都觉得没有那么痛了。

    因为向长宁心更痛！滴血啊！！

    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对方身上。

    向长宁的微信里，北宜年给他刷了一排表情包：【哈哈哈.JPG】

    向长宁数了下，一共十个，整整齐齐。

    最后还了句：【老陈喊我睡觉，我去过X生活了，开心.JPG】

    向长宁深吸口气，祭出自己的收藏：

    【作为一个禽兽！请问，你压力大吗？.JPG】

    发完将手机揣回去，手都气的发抖。

    冷静，冷静！

    相信自己！

    在姚真面前，他还能装！！

    向长宁闭上眼又睁开，走得缓慢。

    思路一度歪斜到感谢今天他不舒服，姚真不会觉得奇怪。

    那厢的姚真，拿着手机上知乎。

    屏幕上方的话题为：【骨折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手指按着一页不动，回答人字记录下：当时非常渴望走路，羡慕能走路的人。能自由行走，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姚真沉默中抬头，看着走路缓慢的向长宁，心头堵着。

    他们站在阳台上那么久，除了中途老陈强行插入的回忆，姚真自然是把想问的都问的一清二楚。老陈向长宁动了两次手术，期间都不能走，后期走路复健又是很久。

    不知道为什么，姚真几乎能想象到向长宁当时是怎么过来的。

    脑海中无缘故就会出现臆想中向长宁一言不发练习走路的画面，满头的冷汗。

    他觉得不好受。

    当时和老陈话的时候没有想到。

    中途姚真回过神，如果核对时间，向长宁骨折的时间点，就是他开始不上游戏的时候，匆匆上线不到片刻又下线，但那时候他从来没和姚真过……过现实里的事情。

    姚真低头，五味陈杂。

    又有点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

    懊恼中带着一些似曾相识的情绪，一时分辨不得。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仍是各自沉默的。

    向长宁了点滴，手上不热，晚上在外面被夜风一吹，整个人体温都低了些。

    回到家在沙发上坐着回暖，让姚真先去洗漱。

    姚真只穿着短裤走来走去找东西的美好rou体，都不能吸引向长宁的目光。

    向长宁双目无神。

    在心中狠狠的暗示自己：你是直男！记住，从今天起，你是直男了！

    如此反复念叨不知道几遍的时候。

    向长宁蓦然回光返照坐直。

    内心哀鸿遍野。

    操他妈的！他不是啊！

    他是弯的啊啊啊啊啊！！！！

    直男有什么好啊？！直男之间尺度很大的好嘛？！直男之间亲亲还真亲呢！！！

    他是造了什么孽认识的陈意！

    好好的他怎么就成了一个不要脸的直男了？！！！

    思维突然一滞。

    等等！

    向长宁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直男都不要脸？yep√

    直男之间尺度都很大？yep√

    直男还能互相开玩笑亲就亲？yep√

    向长宁目光往书房看去，姚真穿着个短裤在阳台和书房之间跑来跑去收衣服，皮肤带点晒出来的麦色，腹肌结实有力……

    Emmm……

    而他现在，是一个直男了？

    是一个盖了戳不会被认定为骚扰对象的直男呢……

    向长宁脸上，缓慢露出一个微笑。

    #

    姚真洗完澡躺在床上，穿着一身春秋的短袖睡衣，不断的翻阅看着手机上的知乎，那个骨折的话题之下，很多人发言。

    看了不少。

    基本统一描述都是：骨折时遽疼、恢复期长、动手术难受。

    而重要的关节部位还会遭受换季带来的疼痛。

    姚真目光还凝在屏幕上，心已经不在了。

    他想着向长宁失神的神情，苍白虚浮，只有眼神那么有力，带着一股不惧的锐利。

    这种内敛的锐利又因着丹凤眼的轮廓，在外人眼里莫名美丽。

    姚真轻咳，他二哥好看是好看，但是他的关注点是不是越来越歪了？

    姚真目光再集中于手机上，切软件页面，冉斯的对话框还在微信上。

    冉斯，如果他决定住出去就给他。

    姚真点开冉斯头像，手指在屏幕上悬浮片刻，思索着。

    正要下手指字，敲门声响起。

    姚真有些迟疑：“二哥？”

    门口一个声音带着股漠然：“是我。”

    姚真惊奇的同时，快速跑下床去给向长宁开门。

    门口的向长宁眼睛因为困倦半眯着，和姚真面面相对，口吻带着慵懒：“从医院回来腰还疼，怕半夜疼的厉害，来和你一起睡，至少你还能给我端水递药。”

    姚真愣了愣，反问：“你挑床吗，会习惯睡我这间屋子吗？”

    向长宁面无表情，心念电转中正在思考合适的回复。

    姚真马上接下一句：“不然我去你房间睡吧，半夜你不舒服就叫我。”

    ？？？

    ……！！

    真贴心！！！

    向长宁笑起来：“好”

    姚真抱着枕头和被子跟着向长宁走进屋，向长宁在前方控制自己的微笑不要太狰狞。

    他不断暗示自己，这是没有习惯的原因！等睡一起次数多了！慢慢会好的！！

    腰疼至少能当借口睡个一周。

    他是一个病患，还是一个直男，姚真不会怀疑的！

    简直——完美啊！！

    向长宁心里兴奋着，脸上压抑着，为求真实，装模作样给姚真了一遍床头柜上的药，姚真听得仔细不断点头，两个人在床头本来凑得近，姚真突然倾身，将一包药片拿在手中，翻过来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记忆。

    伸手收手之间，手臂和向长宁贴的极近。

    向长宁骤然失语，他能感受到姚真手臂上灼热的温度，让人贪恋。

    一想到这个，腰又隐隐作痛，梅雨季节本来就要到了，现在他都把不准自己是真疼还是假疼，向长宁下意识按了按右腰。

    姚真抬眼见到这个动作，紧张问：“你又疼了？”

    “我、还……”向长宁找着用词。

    姚真反应快，右手抬起来，落点准确放在向长宁腰上，轻轻用掌心碰触了下，认真询问：“是这里对吗？”

    向长宁被猝不及防摸了一把，只觉得衣服下那块皮肉都在发烧。

    声音带点不易察觉地的沙哑：“嗯”

    姚真眉目端正，想着知乎上的回答问：“二哥，是不是用热的东西贴着会好很多？”

    #

    不久后，向长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姚真还没上来。

    床头的立灯昏黄昏黄的，在向长宁半睁半闭的眼睛中湮灭成一团光球。

    被子忽然被掀开一角，一个暖呼呼的东西塞了进来，春初的天气里，带着炙热的温度，一只手摸索到向长宁的手腕处，将那团东西往里塞了塞，正贴在向长宁的腰边上。

    那只手退了出去，又帮忙将方才掀开的被角掖了掖。

    呐，是姚真诶。

    向长宁迷糊中想。

    贴着的是家里的充电暖手宝，向长宁在腰疼得受不了时会翻出来用，这个冬天忙，已经忘了多久没有翻找出来用过。姚真还是找到了啊——

    这样想着，向长宁感受到灼热的温度一点点从暖手宝上渗透到腰部，轻轻唤了一声：“真真——”

    姚真：“哎，我在，疼吗？”

    不知道是夜色太重还是感官太模糊，姚真的声音过分温柔。

    向长宁眷恋这种气氛，轻声不忍破：“不是。谢谢。”

    “二哥你什么呢，没什么好谢的。”

    咔擦。

    暖黄色的立灯光芒消失，向长宁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能听到窸窣作响的声音，身边一沉，他知道是姚真睡在了身边。

    感觉，很踏实。

    向长宁舒展一下蜷曲的身体，用那种睡前沙哑的声音问：“你要过生日了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的吗？”

    姚真声音在黑暗中更温柔：“都还好，不用特意过。”

    “过吧，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

    片刻后，姚真：“也是呢。”

    向长宁失笑，凭着感觉往姚真那处挤了挤，只觉得随着腰边的暖热，整个心都是满的：“买个蛋糕好不好，我想吃抹茶口味，是你二十六岁生日了，好快啊——”

    姚真有点不好意思：“都可以，不用那么麻烦。”

    向长宁一锤定音：“那我拿主意”

    “嗯，好”

    向长宁又唤了一声：“真真——”

    姚真紧张：“哪里疼吗？”

    向长宁口吻轻柔如羽毛：“没有”

    他只是想叫他而已，他想听他声音。

    而已。

    一晚上在医院所得知的信息量堪称爆炸，姚真脑子里控制不住左想一句冉斯的，右想一句陈意的话，在床上有些焦灼翻来覆去。

    向长宁睡眠浅，听不得动静，问他：“睡不着？”

    “……有点。”

    一只手伸过来，摸着姚真的脸，搭在他眼睛上，温凉温凉的。

    姚真失语。

    黑暗让这触碰多了几分不明道不清。

    向长宁声音还是那样：“睡吧，安静会。”

    “好、好……”姚真动都不敢动。

    好半天，姚真身体都是僵硬的。

    向长宁恶向胆边生，故意：“朋友你是要一个晚安吻才睡吗？”

    姚真：？？？

    “不不不不我……”

    额头骤然一个温软的触碰，姚真眼睛暴睁，向长宁心里美滋滋。

    用最后的力气调戏完，向长宁真的困倦了，回味般舔了舔嘴唇：“睡吧——”

    姚真半个字都不出来。

    身体更僵硬了。

    在这种静止中，姚真莫名等来了匀实的呼吸声，罪魁祸首-向长宁，就这样睡了。

    彻底失眠。这次姚真在床上只敢悄咪咪翻来覆去了。

    不心目光扫到药盒，刚才向长宁挨个的解释用量还在耳边晃荡。

    姚真想了半天，终于再次拿起手机，点开冉斯的对话框继续被断的事情，字道：【大哥，你明天把钥匙寄给我吧】

    发完松了口气，片刻后又莫名失落。

    太晚了，冉斯没回，最快也要第二天有答复。

    黑暗里，姚真往向长宁的方向看，好半晌才挪开目光，脸有点烫。

    #

    向长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姚真已经上班去了。

    向长宁伸个懒腰，跑姚真的被子里浪了一圈才钻出来。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洗漱完看见阳台上有从树荫下透出来斑驳的阳光。

    点点碎碎的。

    向长宁穿着家居服，抱着装在保温杯里的牛奶和巧克力，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吃早饭。

    B市蛋糕做的好的店向长宁知道几家，但是都不在他们这个方向，基本上要穿城，他们属于老城区，而近年来新开的蛋糕店都在高新技术区，那边地皮便宜，又有科技孵化园，向长宁毕业的时候还很荒，发展了两年，房价现在都涨上去了。

    想到这里，向长宁将手机拿出来，在网上查这几家店。

    看了半天，都是需要当天提货的。

    只送新城区，不包含老城区。

    都需要人走一趟。

    正这样想着，手机来电，是老王。

    向长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眼睁睁看着电话因为呼叫时长到了而挂断。

    下一刻想起来，老王工作的地方也在新城区，毕竟他是个程序猿。

    这个事情，其实向长宁最近反复在考虑，考虑最后的结果，没有一次想敷衍了事，虽然向长宁是个没有心的人，但……老王好像是真的喜欢他。

    这种喜欢在向长宁眼里，便和互相将就着过日子有了本质区别。

    向长宁只觉得，可能就是他和老王没有缘分。

    姚真早不来，早来他或许就不会和老王相亲了。

    姚真晚不来，也许晚一个月来他已经喜欢上了老王。

    万般皆是命？

    大概吧。

    叹口气，调整片刻心情，向长宁给回拨了过去。

    向长宁：“喂，啊，刚没听到，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那个……”对面口吻笨拙。

    “嗯？”向长宁被阳光晒得暖酥酥。

    “咳。向医生你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老王鼓起勇气快速道。

    “什么电影？”

    “头号玩家呀！最近口碑都刷爆了，我看你周围就有不少电影院。”其实老王已经暗搓搓看好了影院和场次。

    向长沉默片刻，点头：“行啊，明天下午还是多久？”

    老王兴冲冲道：“明天你下班之后？”

    “我明天休假，上次不是最近工作忙吗，这次换我过来找你吧。”

    其实明天是上班的，但因为腰的原因，明天他想请病假休息下。

    老王惊讶：“真的吗？你要过来？”口吻惊喜溢出屏幕。

    向长宁：“嗯。新城区不是有很多新开的电影院吗，IMAX的影厅肯定看着更好。”

    “那、那太好了，我现在就买票。”

    “行的。”

    挂断电话后，向长宁在手机上蛋糕店安然的下了单。

    明天和老王吃完饭，把事情讲清楚，再走过去，应该不远。

    那边商业街都很新，挑礼物也很方便。

    就是挑什么呢？

    向长宁有点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