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又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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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通电话是姚真守着拨出的, 向长宁的心这次很镇定。

    以往,向长宁对着任丽家的态度都是焦灼到有点自乱阵脚。

    加之任丽和任美长得很像, 内里又截然不同。

    向长宁的心总是在酸楚和痛恨之间, 两重煎熬着。

    故而这么多年来, 纵然知道应该能更好的处理,就算为了长远的目的, 总应该委屈自己压着情绪。

    可向长宁不愿意, 不想,

    就没有过。

    此刻姚真将他看着,清透的目光在发亮, 仿佛从这段关系解脱出来, 他还有更好的新关系能建立, 能期待。

    头一次向长宁姨妈家电话是抱着点解脱的。

    姚真让向长宁开外放, 旁听着,拿着手机不断字给向长宁看提示。

    提示他该有的妥善分寸和强势。

    这种入微的细致里,向长宁不由回忆到几天前。

    几天前北宜年找了姚真看报告,然后,

    再度转回了他的诊室。

    北宜年不知道报着什么目的,将他和姚真之间的话全部都了一遍。

    重点在:姚真喜欢向长宁, 仅仅是肤浅喜欢而已, 图样图森破,并不成熟。

    向长宁听完不意外:“我知道。”

    北宜年沉默, 沉默后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是偷听别人电话。”

    向长宁亦不瞒着北宜年, 将清明节回家那晚上的事复述了一遍。

    北宜年听完差点就给他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了无生趣问:“既然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向长宁手上做着医院要求的报表,看起来很清醒:“我在等着……”

    “???”

    向长宁懒懒道:“我在等他给我表白啊,戳破这一层纱。”

    “……”

    北宜年扶额:“不是,你们现在,表白不表白的,很重要吗?恩?有影响吗?”

    向长宁从电脑屏幕前抬头,对北宜年振振有词:“有啊,如果他像是你的一样,考虑成熟,会来和我确定关系的。”

    “万一他退缩了……”向长宁垂目,“试用期一过,自然会走。”

    四目相对,空气寂静。

    北宜年混乱:“不是,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佛性了?”

    不但佛性,言语中还充斥着一种难言的傲娇。

    向长宁只笑笑。

    北宜年看不懂这种镇定。

    真的,一点都看不懂。

    其实北宜年不知道的是,他当时都是胡诌的,他怕北宜年闹他,诌着在编。

    镇定都是装出来的。

    于向长宁心最深处。

    直人的路是大道罗马,姚真可以算上是书香世家,长辈都是知识分子,跟他在一起,向长宁自认为:其实太委屈了。他不会哄人,也不爱笑,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向长宁自己数数,除了曼丽的皮相以外,还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地方。

    南琴虽然性格不好,但是南琴家总算还是和睦康,有积蓄的。

    他马上把姨妈的债务还了也不剩几个存款。是医院的医生,但B市医院也不是顶好的,到他能有点额外收入的时候,也要三十多四十岁了。他还有一身腰伤,天天需要姚真费神。

    人都是越来越贪心的。

    最初向长宁想着就等着姚真三个月搬出去就好。

    然后和老王的相处中,向长宁想着,要是能和姚真谈一场恋爱就好,结果怎么样都行的。

    现在——

    手机里姨爹的声音絮絮叨叨,显然人已经慌了神,向长宁觑姚真一眼,姚真镇定又专注,外放声音大,他离得近,从容在手机上字提醒向长宁。

    姚真能拖住任丽,能帮他妥善处理家里关系,还能让他放心他的处理方式。

    向长宁悄悄挪开目光。

    现在他就和北宜年的一样,如果他真的沾上姚真,恐怕脱不了手,这么好的男孩子,他怎么可能放手啊——

    行走在黑暗中的人,见了光可是会死死抓住的。

    北宜年问的时候,他的心思和最初背道而驰,加上任丽的事情不断发生变化,向长宁还没心力来深想自己的算。

    如果姚真能戳破,自然很好,如果姚真不能,向长宁其实没想好后续。

    可是,姚真这段时间的行为……

    向长宁现在愿意并且能相信:姚真是有自己的算和计划的!

    他要做的,或许真的只是等姚真盘算好手里的事情,来和他戳破两个人之间最后一层纱。

    #

    电话如预期般完,姚真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显然今天是特意等着向长宁这件事的。

    向长宁的心感到很熨帖。

    方才的电话中,骤然听到这么大的事情,姨爹李凡比较混乱,只安排好工作立刻来B市找向长宁一起商量。

    向长宁跟着姚真的文字暗示,踩着点把还款和户口了,李凡没拒绝,难的也没有找他多要,看来换院的事情和姚真预计的一样,压在李凡心头了。

    向长宁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就看后面怎么商议了,当面的话,双方肯定不会有电话里这么镇定。

    今天姚真还提到了转院,向长宁前段时间心乱,又见天和任丽在吵着,没想过这茬。

    向长宁仔细将PET-CT报告又看了一遍,确实是可以进行手术的。

    任丽不算运气差了。

    如果能到省医院做手术当然更好,刘老年纪大了,好久不主刀,市医院的监控仪器也没有省医院的设备精准到位。

    向长宁认识的一个人,或许有办法,想到这头向长宁了个电话。

    就是不知道……

    电话嘟嘟嘟,好半天,对面一个优雅的女声应答:“喂?”

    向长宁缓缓心情,平和道:“喻雅吗?”

    “对啊,刚从诊室出来,怎么了?平时十天半个月不见你个电话的,今天突然想我?没有那么巧吧?”

    向长宁不绕圈:“我自然有事相求。你是不是认识省医院的朋友,能挂到呼吸科专家手术床位的那种关系。”

    喻雅挑了挑眉:“你不是挑着专业问的吧,我就熟悉三个科室,你就撞上一个。”

    “不是。我这边……”话音顿了顿,“如果可以,需要麻烦你帮忙加一个床位。”

    “什么情况?”

    向长宁长吐口气:“我姨妈,检查出肺癌了。”

    “……”

    对面缓了好久,喻雅口吻惊讶:“是,是北宜年在大学一直骂的那个吗?”

    “是她。”

    “你……她这样对你,你还想帮她?难道我一直一来看漏了你的无私本质?”

    向长宁没心思和喻雅贫,直白:“不是,我这边还有事求她。不过要是能给她找个好的医疗条件,送省会去及时治疗,以后不管她的存活期是多久,我总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难得听到你嘴里有良心两个字了。”

    “我正经的,这个关系你帮我找找,点出钱或者其他的,都行,我可以给。”

    喻雅耸肩:“这个关系我就有,不需要找别人,不过我……”

    向长宁顿时感觉不太好。

    喻雅声音带着笑下去:“不过我这次的外派会诊期结束了,马上要回B市,你知道我今年也有二十八岁了,北宜年已经不将老陈借给我用了。所以,向大医生,这个事儿……”

    “……”

    向长宁伸手捂住脸,须臾问的很直接:“去几次?”

    “一次吧,我后面的外派我考虑好了的,在B市就待一个月的样子。”

    算了算时间,向长宁问:“你是不是也轮了有一年了?”

    “快了。”

    向长宁难得关心人:“一年后你就要回B市市医院,接下来你准备怎么算呢?”

    “呿——走一步先看一步吧。”

    #

    姚真工作的时候,找着带他们实习的大姐姐,单独问了几句B市设计院招人的问题。

    设计院的人都觉得姚真好使,人又活泼,又喜欢帮中老年员工端茶递水,可讨大爷大妈……咳,不,可讨高级工程师们的喜欢了!

    大姐姐笑眯眯:“真你问这个问题是有意向留下来了?”

    姚真微笑:“觉得B市挺不错的。”

    大姐姐听这话,以为姚真是在委婉敷衍,想着他可能是帮同学问的,也不避嫌就:“之前问了你们导师好几次,能不能留下你们两个,你导师都拒绝了。你这问的刚好,公告上个星期刚发出去,今年统一招三十个人,要考试的。”

    完趣道:“要是你要留下来,我让办公室白老师去给院长道道。不过你同学或亲戚想来的话,就准备到时候的考试吧。”

    姚真愣了愣,有些绝望:“我、我导师都拒绝了?”

    “对啊。我当着领导的面试探了几次,你导师都你另外有安排,我们院长也挺喜欢你的啊,你知道的嘛。”

    “……”

    晴天霹雳.JPG!!!

    迅速整理好心情,姚真声音变道:“可是,如果考试的话,其他学校的导师是不是有人想安排过来呢?”

    这话的委婉,姚真是想问:这三十个人是不是已经内定完了?

    体制内的工作都是这样,是考试,但是没点沾边合作的项目,到时候连分数都可能不会公布,直接发布录取部分人名单就是。

    大姐姐看姚真这么上心,将姚真往角落拽两步,声音也压低,给姚真悄悄话:“没呢,你知道为什么要考试啊,今年想来的人多!项目合作的大学导师好多想把研究生放过来,院长实在应付不了嘛,这才宣布是考试录取的。

    “你来考专业肯定没问题,可如果你哪个朋友想来的话,你让他好好复习下,这次院长了,按成绩排序录取。”

    姚真:“……”

    这种已经宣布出去的公示,反而是不好操作了,而姚真导师目前还在国外……

    姚真扶额,脑阔疼!

    #

    周天向长宁再次调休,姚真安静如鸡早起校核最近安排的项目任务,私心里算在导师回国前,务必要把设计院还能赚的表现分赚足。

    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笔记本一个一个算数据,找漏洞。

    向长宁昨日诊断的病人多,回来晚,现在还在休息。

    敲门声响起时,姚真正算得入神。

    很是响了一阵,姚真才反应过来是在敲他这屋子的门。

    放下手提电脑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姑娘,看起来像是学生。

    姚真:“你是?”

    姑娘眼睛发红,往里看,怯怯问:“向长宁是住在这里吗?”

    “是。你是?”

    “我是他的亲戚。”

    “哦哦,先进来吧。”

    姚真让人坐沙发上,他也不好多问是哪个亲戚,只有去卧室叫向长宁起床,向长宁也是一脸懵着从卧室趿着拖鞋走出来。

    姑娘看到他人猛然站起身,一脸激动。

    向长宁人还迷糊,眯起眼睛定了定目光,疑惑:“李蔓丽?”

    姚真脑子尚且没从这复杂的相互对视中,读条推算出关系。

    那姑娘本是红着眼,此刻哇一声眼泪就下来了。

    两个人皆是愣着,李蔓丽几步到向长宁面前直冲冲跪了下去,嚎啕大哭道:“表哥,表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妈,可是你帮她想想办法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