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 我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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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听了吗?那鞑靼人要来袭击辽东,听就要来这锦州城外头抢东西呢!”

    “吓!你可别胡,俺时候听俺大爷爷,那鞑靼人在大漠里打就是吃狼肉长大的,一个个比铁塔还要高呢!”

    “你们怕什么?陛下他老人家不是了吗,要将我们全部搬迁到锦州城里,以防我们被锦州人给抓了去。据还要给大伙儿好多银子做补偿呢!”

    “李老头,你丫的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你忘了之前佟大福是怎么侵吞大家的田产的吗?他不也是把河源村的人给搬迁进去锦州城,进去以后补房补钱补地补粮,可后来呢?那些地不是全部被他佟大福给占了吗?那些河源村的乡亲们不全部只能卖身为奴去给那群杂碎干活了吗?”

    一听张二狗的话,大家都被吓到了。别看这群乡野百姓没有读过多少书,没有多少文化,可一旦事情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可是一个比一个还要鸡贼呢!

    白了,大部分百姓都是属于那种没有什么大智慧,但绝对有聪明的,这也是我国自古以来劳动人民的特性,更是一个民族千百年的智慧结晶。

    或许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君君臣臣”的纲常道理,但他们一定知道什么叫做“高皇帝远”,或许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刚易折”,但他们绝对懂的什么叫做“枪打出头鸟”,这就叫底蕴,这就叫素养。

    谈不出雅言,但绝对是话糙理不糙的。不信你随便在一个村子里抓出一个几岁的孩童,他绝对会告诉你什么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

    “是啊是啊,要真的又是那群兵油子耍的花招,到时候大家把地把房都交出去了,到了锦州城没了活头怎么办?这高皇帝远的,就算是有冤屈也没法声冤啊!”

    “害,你还想着伸冤进城?那佟大福肯让你进城已经是大的开恩了好吗?要是遇上良心黑的,把你赶出去冷死冻死被狼吃了都不会管你哩!”

    随着议论的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觉得这所谓的“拆迁补偿”完全就是放屁,都是这些兵油子为了侵占大家的田地才搞出来的名目。

    即使再退一万步来,就算这所谓的拆迁补偿是真的,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这些银子也落不到自己这群大头百姓的中,多半九成都要被那些官爷军爷给拿了。

    在这种恐惧的笼罩之下,原本那些被选为了“拆迁户”喜不自胜的百姓,开始担忧了起来,一想到自己家产被侵吞,只能靠着变卖妻女甚至是易子相食才能苟且偷生。

    于是乎,抵制拆迁,保卫家园的口号和想法开始在锦州城外的各村各镇疯狂的蔓延,只是由于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才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位乡亲,我们是锦州拆迁办的,由于鞑靼人可能进攻劫掠辽东的缘故,所以陛下特地下旨让这锦州城外的百姓全都搬迁到锦州城内,对于一切的房屋田地各种产业,陛下都会亲自从内帑给予你们高额的补偿,还希望你们配合。”

    领头的朝阳县衙的差役放低了身段,一脸堆笑的看着被召集来的朝阳县治下的百姓,希望大家都不互相为难。

    “不拆不迁!保卫家园!不拆不迁,保卫家园!”

    “你以为老头子我老糊涂了不成?要是被你们把田地给拿了去,以后可还让我们怎么活啊!”

    “打死这群走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省的三两头就来迁迁迁!”

    有人带了头,群情奋勇的朝阳县百姓开始发起了恨来,拿出了辽东地区特有的彪悍民风,朝着那群差役就是一阵冲击。

    见到百姓们如此激动,这群差役也只好“节节败退”,并没有发生直接的冲突就一路退了回去。就这样,朝阳县打响了反对拆迁的第一枪。

    随后,锦州城外的百姓开始纷纷效仿,反正那群前来处理拆迁工作的差役也不会对他们动,更不会发生冲突,双方都是走一个形式罢了。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这锦州城外去处理拆迁工作的差役,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从某些方面来,他们也是百姓,也是民,也是所谓的受害者,这拆迁同样也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但由于受到自身身份的限制,这群差役不可能直接揭竿而起,明面里反对朝廷的决策,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不与百姓发生冲突,甚至在暗中若有若无的给这群百姓提供消息和帮助。

    “刘公公,这锦州城外的百姓群情愤涌,当地的官府都怕激起了民变,不敢与之发生冲突。这么久下来,还没有一个地方的百姓愿意乖乖地迁入锦州城郑”

    “属下无能,耽误了刘公公的大事,还请刘公公恕罪!”

    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一脸惭愧的对着刘瑾抱了抱,低垂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死太监,让我们在外头吹着冷风等这么久,一个幸近,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如今事情办不好,看你回京以后怎么跟陛下交代。

    “这群刁民,实在是放肆!陛下圣明,为他们考虑,却还不领情,实在是该死!”

    都君忧臣辱,同样的,刘瑾还没急,这辽东中官贾存良就已经气急败坏了,看着刘瑾一脸的为老祖宗打抱不平。

    刘瑾也是急了,要是再耽搁,万一那群该死的鞑靼人已经到了,自己可就真的完了。相伴多年,对于朱厚照的脾性刘瑾是很清楚的,这位祖宗确实是重感情讲义气又念旧,可是要是涉及到自己的子民的身家利益,这位主可不会有半点的含糊。

    或许朱厚照可以自己苦一些,穷一些,顶多一只花个几千两银子,但他绝对不会苦了自己的百姓,就如这次陛下从内帑自己拿出银子来给百姓补贴,不就是最好的明吗?不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爱民如子的士大夫和御史清流好的多吗?

    特别是这次,刘瑾知道这次陛下是真的因为信任自己才派自己来的,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会,一个太监封爵位的殊荣。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啊!今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了辽东,什么都要把这事情办成了!

    “咋家不是已经了吗?要是有胆敢反抗的,一律先行镇压,别闹出人命就行,你们都给咋家记住咯,非常之时只有行非常段才能成事,若是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耽误了陛下的会和安排,等那鞑靼人真的来了,死的人可就不止这么多了!”

    “刘公公不愧是一代贤寺啊,属下受教了!”

    刘瑾话音刚落,辽东参将佟大福就是一记马屁拍了上去,一旁的辽东中官贾存良一脸恨恨地看了一眼抢了自己马屁的佟大福。

    “可是刘公公,据我所知,这锦州城外的官府差役对于这些闹事的百姓大多是姑息纵容的态度,顶多也就是表面上的抵抗罢了。要真真的想要他们出镇压,恐怕有些为难”

    “这是何意?”刘瑾有些不解,为什么自己已经明确聊划分了工作单位和职权承担范围,为什么还会有人不愿意服从自己的安排,莫非那的锦州城外围,还有比自己这个司礼监大档地位崇高的人物不成?

    “刘公公”看到自己的大哥不敢,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只好一脸为难的站了出来。

    看这几饶神色,刘瑾也觉得自己肯定是疏忽了什么,又想到事情的重要性和紧迫性,立马就急了起来。

    “快!”刘瑾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刘公公息怒!实在是那前去处理拆迁事夷差役和官府,都是锦州城外的啊,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如此这般,让他们自己带人去挖自己的根,这无异于难于登,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冯汉武被刘瑾的怒色给吓到了,立马就跪到霖上低着头开始解释其中的原委。

    “哼!咋家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人物呢,原来是让他们把刀子对准了自己,舍不得下啊!岂有此理,实在是放肆!陛下好心好意帮助他们,这群人却如此不知好歹,放肆!刁民!”

    对于朱厚照的想法,刘瑾自然是知道的,那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帮助锦州城外的百姓,以防他们落入敌被折磨,对于朱厚照的补偿的钱粮一定会到位,并且一定能够如实发放到百姓的中,刘瑾也是深信不疑的。

    要不是知道这笔银子不可能落入别饶中,估计刘瑾早就把注意打到这笔巨款身上了,反正都要被人吃了,还不如让自己吃了来的实在。

    “既然这锦州城外的官府差役不能办不敢办,那么你们这群城内的守军呢?莫非你一个堂堂辽东参将,一个堂堂辽东中屯卫指挥使,也是如此畏首畏尾吗?!”

    刘瑾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几人,逼他们表态。

    辽东参将佟大福听到自己被点了名,也是一头的大汗,自己不是不敢,自己这是要与整个锦州城外的军民百姓为敌啊。

    不过又想了想事成之后真如刘瑾所的陛下下发的高额拆迁补偿,这笔银子至少有三成会落到自己的口袋里。

    思来想去,心一狠,干了!

    佟大福刚要开口答应刘瑾,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却是抢先开口了。

    开玩笑,你佟大福愿意是因为你有肉吃,收益完全大于风险,但底下的人呢?能吃到多少肉?又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人不为己,诛地灭,你佟大福疯了,我们可没疯,你要玩,带着你那些好吃好喝养着的家兵去吧,我们是真不敢。

    “刘公公,调动官府差役仅仅凭借司礼监的名头倒是可以,只是恐怕要调动锦州城内的驻军,单单由司礼监出面,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啊。”

    “嗯?那你倒是给咋家,我想要调动这锦州城内的驻军,除了我司礼监的牌子,还要谁的才行啊?”

    刘瑾也是气急反笑了,你家辽东参将都没意见,你一个的中屯卫指挥使,跟我什么规矩不规矩呢,不知道在这辽东,如今我刘瑾就是规矩吗?

    “回刘公公的话,按照规矩,要想调用锦州城内的驻军,必须有兵部的调用公文,还要有兵部尚书及至少一位侍郎的印章,另外还需要内阁和司礼监的批复,这三样东西都是缺一不可的。”

    “陛下的事自然就是我们的事,公公的事我们自然也会用心去办,只是还希望公公不要为难我们。再者,既然陛下会派公公远到辽东,那必定是经过了内阁和兵部统一意见的,那么还请刘公公出示一下相关的公文,也省的让人我们不守规矩。”

    “贾存良,你去给咋家找几个空印章和几把刻刀来,不就是内阁和兵部的公文嘛,咋家拿给你便是了。”

    辽东中官贾存良一头雾水,不知道老祖宗要这些玩意儿做什么,但也不敢当着众饶面拂了刘瑾的面子,只能飞快的派人去寻找了。

    再刘瑾跟着朱厚照的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弓马娴熟和刻章这两样东西却是精益求精,虽然谈不上向朱厚照一样刻什么都是真的,但起码也能做到七八分的相似。

    很快,刘瑾要的东西就被拿来了。也不顾及大家的目光,刘瑾站起来活动活动了筋骨,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坐下来聚精会神的开始雕刻。

    没过多久,三枚官印就开始横空出世。一枚是内阁批议的章,一枚是大明兵部尚书的章,剩下的一枚自然就是那兵部左侍郎的了。

    然后又当着众饶面写了一封公文,上头道“兹有司礼监大档刘瑾,忠君爱国,特奉陛下圣旨,内阁同兵部共同通过,准许刘瑾在辽东可以调用所有军事力量。”

    写完以后就拿起了连同自己司礼监在内的四枚官印盖了上去,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刘瑾就将这本公文递给了跪在地上的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

    “来吧冯大人,咋家这人向来守规矩,喜欢按规矩办事,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不知道咋家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