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欢迎来到安息镇一

A+A-

    当列车驶入站台中间的时候,我也醒了过来。

    透过窗户,能够看到站台上的看板,上面写了一行字:欢迎来到安息镇。

    “醒醒。”我踢了踢胡麻的腿,“我们到站了。”

    *

    安息镇无疑是个地名古怪的镇,但同时,这里也是都灵医生的暂居地。

    都灵医生具体何许人也,我直至如今也摸不清楚。即使拜托无人收集情报,也无法知晓他的性别和年龄,更不知道他的外表与来历。只知道他在联盟各地游荡,算是个流浪医生,而见过他的人对他外表的描述都不一致。有人他是男人,有人他是女人,有人他是老人,有人他是青年,甚至有人他是孩总而言之,尽是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发言,充满了都市怪谈一般的可疑氛围。

    我最初是从无面之影的口中打听到此人的。她当时还在以“亚当”的身份与我合作中,我问她是否知道谁能配制退转药。

    “知道是知道,但你也用得着退转药?”她当时很是诧异,“你的灵感不是已经迟钝到足以免疫所有心灵攻击了吗?”

    “有特殊用途。”我是这么回答她的。

    另外,她的话也不完全正确。即使排除“血祭仪式的副作用”,这个世界上也的确存在某种能够对我造成心灵系影响的方式。但我也没有必要对她如实相告。

    她倒也爽快,立刻把“都灵医生”这号人物的名字报给了我,并且他最近应该正在安息镇暂居。

    即使是此时此刻,我也不认为她是在欺骗我。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谎言也要用在关键部分上,越是她这种高明的骗子,越是不会轻易撒谎,特别是撒那种与当前目的无关的谎言。否则若是我从其他途径证明她在撒谎,那么她就相当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何况安息镇就在河狸市的郊外,因为是个知名景点,所以甚至能直接从地铁站前往那里。

    但这终究是从她那种女人的嘴巴里跑出来的情报,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想去尝试,而如今就只能先去一探究竟了。

    我将自己最近要去安息镇的行程告知了徐盛星,结果遭到了他的强烈反对,理由是不放心我这个脚残疾的儿子出远门。虽然我对这种发展早有预料,但也的确不方便一声不吭就离开,否则以他的性情,没准儿会丢下工作循着线索直接追上来。

    在经过了一阵交流以后,我们终于找到了妥协点:我依然会前往安息镇,但必须有人跟着。

    这个人就是胡麻。

    *

    “胡麻”只是绰号。

    他的真实姓名是“亚尔维斯克里斯托弗”,字数长到让人提不起劲去记。因此之后我会只以“胡麻”这个绰号来称呼他。

    据徐盛星介绍,这个人是他在局里的亲信,但因为前段时间犯了错,所以现在遭到了停职处分。人绝不是坏人,相反,很有正义感,表里如一,就是不知变通。他最近正好很闲,听要来陪我这个“领导的儿子”出门旅游(“旅游”是我去安息镇的借口),倒是很积极,立刻应了下来。

    我与他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出发的当日,也是我杀死保罗的两天后的中午,地点是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

    他的外表很是英俊,头发是咖啡色的,双眼呈现红色,头顶上长着一对与头发同色的犬耳,是个比较少见的亚人。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黑长裤,站在人群中间显得卓尔不群,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白了,像是某些偶像电视剧的男主角,简简单单的衣服也能穿出脱俗的味道。

    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就连他那串长长的名字,我也似乎在哪里看过一眼。

    他的态度相当热情,与我碰头以后,好像恨不得把我拄着的杖都抽走,然后搀扶着我前进。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家伙实际上是个谄媚之辈,想要借由讨好我,来获取徐盛星的好感。但在切实交流以后,却感觉到这个人的性格确实如徐盛星所,表里如一,热情的表现也不似作伪。

    他把自己的绰号告诉了我,我随口问道:“为什么要叫‘胡麻’?”

    “我们公安局的战斗人员都有自己的绰号。我本来想取‘亚麻’的,但是另外也有个警察叫亚麻,我就只好叫自己胡麻了。”他如实相告,“这样总不至于再重合。”

    听他这么一,我的心中却是冒出了个不太礼貌的念头:如果他把“亚”改成“大”,应该更不容易重合。

    着,列车也到站了。我们进入车厢,找个座位坐了下来。

    我问起了他被停职处分的理由。

    “这个”他不好意思地,“前段时间,我被徐队长带去河狸制药伪装保安,然后遇到了无面人然后也没通报其他队员,还把情报透露出去了”

    听他这么一,我的脑海中猛地掠过一道闪电。

    原来是他!

    我终于记起来了,上次潜入河狸制药的时候,我的确碰到了个自己在公安局内部的支持者,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些情报。后来为了防止他后悔,转去通报伙伴,我就顺把他打晕了过去。

    那时候的他既没有过自己的名号,也没有脱下头盔露出脸,但如今的我却依然觉得他的脸和名字眼熟,这是因为他上次给我看过警察证件。我从证件上看过他的脸和名字。

    虽然由我有点不对,但他那样做,停职处分已经算是相当宽容了,估计是因为他是灵能者吧。河狸市公安局在对待有能力的人的时候那是相当之圆滑,井上直人的时候是这样,胡麻现在估计也是这样。换成其他城市的公安局就没这么宽容了。

    “你支持无面人?”我问。同时列车动了起来。

    他的犬耳突然竖直,用力点头,“是啊!”

    “可,无面人,那不是犯罪者吗?我也听人提及过,那似乎是个视秩序为无物,凭着自己喜好杀戮的坏人。”我,“身为警察却支持他,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闻言,他眉头一皱,想要反驳。

    但张开嘴巴过了一会儿,他的犬耳又像淋了水一样沮丧地垂了下来,“是不太好。”

    我感觉他要“但是”了。

    “但是。”他果然这么了,“我还是相信无面人是正义的。他确实杀了很多人,但那都是些坏人。如果消灭坏人,能在结果上拯救很多好人,那么就应该这样做。”

    “或许无面人自己并不是那么想的。”

    “怎么?”他好奇地问。

    “这是我父亲与我聊过的,他认为无面人并非为了正义而战,而是有着私人的动。”我倒是没有编造,徐盛星以前在吃饭时的确跟我闲聊过这些话,“也就是,无面人很可能是自私的,之所以会杀戮罪犯,只是因为这正好与他自私的动重合到了一起去。”

    “这”他愁眉苦脸地思考着,“虽然我不认为无面人是这样的人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或许还是会支持无面人吧。”

    “为什么?”

    “第一,无论动如何,无面人还是在结果上惩奸除恶了。”他,“第二,无面人救过我的妹妹。”

    这回轮到我好奇了,“妹妹?”

    “我的妹妹,海伦克里斯托弗。”他回忆道,“她自己前不久被好像是羊皮杀的男人带走,接着忽然出现了个人,用喷雾把自己迷晕。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那人里拎着个鸟嘴面具,跟她‘你已经没事了’、‘可以回家了’”

    经他这么一,我也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我当时在杀羊皮杀的时候的确顺救过那么一个女人。

    “我听到她描述的鸟嘴面具,就知道那肯定是无面人。”他,“那时我就想,如果我以后遇到无面人,一定也要帮助他。”

    “所以你就在他进入河狸制药的时候替他掩护了?”我恍然道。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因果,而当时的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是的。”他点点头,然后无奈地,“虽然最后还是被他打晕了。我好像根本没被信任。”是这样,但他的脸上也没有怨怼的迹象,也真是个怪人。

    着着,列车途经一站,停了下来。

    一批人走了下去,另一批人走了上来。

    新的乘客们里面有两道显眼的身影,其中一人是乘坐轮椅的美貌少女,灰色长发,穿着白色连衣裙,虽然双眼闭着,但看着不像是在睡觉,而是瞎了;而另外一人则是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穿着职场女性一样的灰色正装,姿态干练,走在后面,为前者推着轮椅。

    这个组合难免吸引人的注意。我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列车继续行驶。

    *

    一个多时过后,列车到达了位于安息镇的地上站台。

    我把还在打瞌睡的胡麻叫了起来,然后随着人群一起走出车厢,继而走出站台。

    前方映入眼帘的正是安息镇虽是知名景点,可看上去却不是什么古镇,似乎只是个随处可见的现代化镇而已。除去没有高楼大厦外,仿佛就是从河狸市的一个区走到了另一个区,甚至还能在这里看到眼熟的连锁便利店和吃店等等。

    但在我看来,这个镇却暗藏危。

    原因是昨天无人为我提供的一份情报。

    当初与徐盛星交的“井上仁太的保镖”凋零信徒“暴烈”,在事件结束以后并没有栽在徐盛星的里,而是直接撤退,不知所踪了。我为了观察地心教会在河狸市中可能的动向,便委托了无人,调查暴烈是否还在河狸市里停留。

    这个委托是与调查都灵医生的委托同时进行的。

    没想到的是,昨天晚上,无人给我发了一份安息镇列车站台的监控录像截图。在画面里,暴烈混迹在出站的人群中间,向着站台出口走去。

    换而言之,此时有至少一个地心教会的特级灵能者,正怀着未知的动,潜伏在这个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