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横眉怒目，拍案而起，他其实只是装出诧异和愤怒，他儿子背地里做些什么，他其实心里也明白一二，只是没有检举，他也乐得清闲，懒于去管。反正他的病，有他信任的江湖人暗地里帮忙医治，太医是不是忠心，是不是得力，根本不重要。

    他装的愤怒难当，一方面确实生气，另一方面则是埋怨这尚阵老友的外孙女怎么把这茬儿给提出来，大庭广众之下，他若是不管，怕是更麻烦了。尤其是按照约定，除夕夜就是尚阵王爷在边境动之时，万不能让京里、宫里出乱子。

    只要今夜突袭顺利，不出三月，便能肃清敌寇，为太子报仇，得胜班师。今夜至关重要，他必须妥善处置，而且他也要给尚阵这个老王爷，也是他的老友一个面子，信守承诺，竭尽全力暗中护佑尚家后人。

    “六王妃，你如此法，可有凭据？”皇上背着，走到了慕锦漓身边，“起来话！”

    慕锦漓谢过皇上，站起来，不卑不亢，“父皇，只要请亲信的医者，为慕锦涵诊脉，便可得知她腹中是否怀有皇孙。如果此事有假，一切便不言而喻了。”

    皇上看着眼前的慕锦漓，真不愧是尚阵老友的后人，即便是长在乡野，却这般气度不凡。

    “很好！简单，直接。”皇上突然又放声大笑。

    这笑声，带着一些嘶哑，却让人不寒而栗。

    慕锦漓一向惯用的法子就是如此，简单、直接，语气兜圈子，不如打破圈子，单刀直入。这才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四王爷看向了五王爷，他们两个都没有料到，慕锦漓竟然敢公开此事，谁给她的胆子？竟然在皇上面前这种话？这可不单单是自辩清白那么简单，只是在干预朝政，是犯了皇上的忌讳。所以，他们才敢大咧咧把慕锦涵带出来示威。

    “父皇，臣媳明白，当众检举此事，已经涉及朝局。若不是被逼无奈，一家姐妹数人，不管是出嫁的，未出嫁，都会因此受到牵连，被人诟病，流言蜚语能杀人啊！”

    “父皇英明睿智，必然知晓这种事情会对女儿家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影响。虽臣媳自幼长在乡野，不在侯府，方才又有父皇做主，已经可以独善其身，但臣媳不忍啊！不忍明明是有人为了达到目的，威逼一个慕锦涵，牵连侯府众姐妹，让侯府被世人耻笑。”

    慕锦漓义正辞严，正是有了皇上刚才为她一人开脱，此时恳求，更显得她护着姐妹的善意。

    慕锦泠握了握拳头，风头倒是让慕锦漓一个人给出尽了。即便这番话，着实冒一些风险，也是为了她们一众姐妹好，但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好！”皇上一挥，“朕就看你一心护佑姐妹的份上，宣所有太医，一一为那慕锦涵诊脉。”

    皇上此言，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似只是会诊而已，然而这是要让太医选择站队。到底是实话，站在有六王爷当靠山的六王妃一派，还是谎话，站在四王爷、五王爷和长公主一派，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一旦站错了队伍，怕是性命堪忧。

    五王爷握了握拳头，好在他早有提防，一方面是威胁了太医，太医院所有太医的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另一方面他府上那位夜墨寒的师兄夜离殇用了药，改变了慕锦涵的脉象，能让大夫诊不出来。

    虽然慕锦漓没有点名，但此事已经直指四王府，指着四王府，那么他五王府和长公主府，都不能独善其身，也不愿意独善其身。所以，他要赌一把。

    “父皇，如果您执意要查，儿臣无话可。只是，侯府昔日涵儿姐，已经是四哥的侧妃，质疑此事，便是质疑四哥。四哥好歹是皇子，也为大渊国上过战场，立下过汗马功劳。冤枉了他，怕是”五王爷没有把话完，言尽于此，就要看皇上的态度了。

    “五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南宫烈风站起来，“你这话里话外的，就是挤兑我家王妃。她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女子，你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我？不妨把话挑明了。”

    “六弟，我谁也不针对，只是对事不对人。父皇在此，自有公论。”五王爷一副温润的表情，他等的就是南宫烈风站出来，“六弟如此急切，莫非是心虚了？正如六弟所言，弟妹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女子，有此胆量，莫不是有人逼迫吧？”

    五王爷这话直指南宫烈风，目的是要把皇上和一众人的思路往南宫烈风夺储陷害的方面去想。

    “自然有人逼迫。谁让她们一众姐妹背负虚假的坏名声，谁就逼她今日不得不出头，也算是逼我这个六王爷不得不出面护妻。”南宫烈风话音落时，捏碎一个酒杯，“有的人，不仅逼迫慕锦涵，还败坏包括我王妃和她一众姐妹的名声。原先我以为他们就是坏，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目标在我。”

    南宫烈风识破了五王爷的意图，没有给他会，反而把话给怼回去了。

    “都给朕闭嘴。太医诊脉后，自有公论。”皇上厉声道，随即给了贾公公一个眼色。

    片刻之后，包括病休的太医都来了，一群人诚惶诚恐，他们都知道，今日诊断，关乎身家性命，甚至稍有不慎，会牵连家人。

    而皇上的话，更是坐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测。

    “都去给四王侧妃诊脉，看看是否有孕。把结果写在纸上，落下自己名字。放到贾公公中的木匣子中，你们便可退下。”皇上冷幽幽地道。

    长公主握着慕锦涵那出了冷汗的，她相信五王爷那个亲信夜离殇的段，太医诊不出来。他也相信两个弟弟的段，即便诊出来了，也不敢真话。这不是比赛医术，而是在测探人心。经过这次，他们也更能判断，那些人是忠心耿耿的，那些打点出去的大额银子是不是有用。

    长公主拍了拍慕锦涵，“不必担心，别动了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