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漓和南宫烈风竟然是第一个连凭吊李瀚颐这位昔日丞相的，就连一门心思要跟李家攀亲的四王爷都还没有来。

    李府长子李砚耕悲痛欲绝，根本无力招呼，李韵兮也是低头啜泣，用最美的姿态表现悲伤。没有知道，她这一身孝衣，头上插的百花的位置，都是花了功夫的，更能衬托她的素雅、简约的美。

    然而，南宫烈风和慕锦漓还没有顾得上先上一炷香，昨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喝酒玩乐的相府二公子李砚循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冲进灵堂的一瞬间，差一点撞倒慕锦漓。

    南宫烈风本想发作，但死者为大，他不想在李瀚颐的灵堂揍他的儿子，而且看得出来，那子也是无心之失。

    慕锦漓也拽了南宫烈风的衣襟一下，她也唯恐这个暴脾气的男人又生出什么是非来。

    “父亲”李砚循跪在了灵堂前，嚎啕大哭。

    他平日里虽不喜欢父亲的做派，总是跟父亲作对，但毕竟是亲父子，一大早才听闻噩耗，怎么能不伤痛欲绝呢？

    一时间，灵堂里的兄妹三人哭成一团。管家有些尴尬，只能跟南宫烈风解释，“六王爷，对不住了，少爷和姐都孝顺，接受不了大人去世，怠慢了您和王妃，人给您赔不是。”

    “没关系，能理解！”南宫烈风面色淡淡的。

    管家见南宫烈风没有生气，才长舒一口气。

    如果换做别家，父亲过世，弟弟彻夜未归，当大哥自然会教训一番。但李砚耕天生好脾气，看见弟弟回来，只是跟他一起哭，没有半句训斥。而李韵兮为了在南宫烈风面前维持好的形象，也没有指责她的二哥。没有了家长的李家，兄妹之间看起来倒是一团和气。

    “谁？谁干的？”李砚循虽然总是纵情恣意，但却有几分血性，“大哥，妹妹，你们告诉我，谁害死了父亲，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给父亲报仇雪恨。”

    “是大嫂！”李韵兮哽咽的道。

    “她害死父亲，她再不是你大嫂。”李砚耕气愤难平，但却脑子糊涂，什么都想不明白。

    “怎么会是大嫂？”李砚循狐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韵兮觉得这是个会，当着六王爷，总要些什么才是。

    “二哥，父亲训斥了大嫂，她生不出孩子，还占据了咱家长媳的位置，大嫂怕是气不过，给父亲用了毒。都知道她是六王妃的二姐，六王妃善于用毒。而六王妃一直嫉恨我，所以”

    到后面，李韵兮几乎哭的不出来话了。但是，她要表达的意思，倒是表达的一清二楚。分明就是矛头指向了慕锦漓。

    慕锦漓握了握拳头，她至此想明白了，夜墨寒骗了她。哪里是什么他师父的意思？哪里是什么皇上会雷声大雨点，这都是哄她的。他在替她挡灾。

    南宫烈风这一瞬间也明白了，他的人比夜墨寒去的晚，所以，这个情况他也是现在才知晓，也是这一刻才琢磨出来。

    夜墨寒主动挡在前面认罪，那污水就很难往慕锦漓身上泼了。而今早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慕锦漓安心，所谓的不希望慕锦漓插此事，就是不希望她知道他做了什么。

    南宫烈风此时心情复杂，他的王妃被别的男人如此护着，他一方面真心感激，但另一方面却觉得夜墨寒越界了。即便有人要陷害他的王妃，也应该是他挡在前面，而不是别人。

    南宫烈风刚要开口去质问李韵兮，李砚循就抢先开口了，“不可能吧！大嫂那么软弱一个人，走路都怕踩死蚂蚁，被训斥从来都是顺从，她不可能这么大胆子。而且，大嫂的亲娘是侯府的秦姨娘，秦姨娘对六王妃有过陷害，坊间酒楼都有传言，六王妃回京也不久，跟大嫂也就见过几面而已，她们怎么可能合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相府倒是还有个脑子清醒的。”南宫烈风语气里带着一些嘲讽。

    李砚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回过头来，这才看见了南宫烈风和慕锦漓，他不像他那个状元大哥一般木讷，他作揖行礼，没有多言感谢之词，而是道：“六王爷，如此家父之死，如舍妹所言，不仅我家大嫂可能蒙冤，六王妃也难洗脱嫌疑。砚循斗胆，恳求六王爷出相助，助我一臂之力，查清父亲死因。”

    慕锦漓心，这个传闻中放纵不羁，只懂喝酒纵情的相府二少爷倒是有些聪明。能一眼看穿很多问题，比起那个看起来憨头憨脑的大少爷强了不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商高’吧！

    最重要的是李砚循明白自己实力不济，所以开口跟南宫烈风求助。而且，他明着这也是为六王妃洗脱嫌疑，南宫烈风便不可能拒绝。

    慕锦漓不等南宫烈风霸气答应，便先问道：“不是朝廷已经在缉捕夜墨寒了吗？是毒药源于幽冥阁。”

    慕锦漓是故意的，她要看看这位相府二公子到底怎么应对。是不是个可以合作的真正有智慧、懂应对的人。

    “夜墨寒？”李砚循思索了一下，似乎觉得诧异。他只知道父亲被毒害，却不知道缘由和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一夜喝酒，才刚刚回府。

    李砚循确实聪明，他只是略微想了想，就明白了过来一般。

    “六王妃所的幽冥阁是江湖第一帮派，那夜墨寒也非等闲之辈。且不是不是他们所为，即便是，堂堂一国丞相被毒杀，绝非等闲事。刑部必须破案。只是，想要收拾幽冥阁和夜墨寒困难重重，要动用不少财力和人力，也非朝夕能解决的。而现在北境战事为大，皇上不可能派兵剿杀江湖帮派，必须全力支援边境战事。刑部又不傻，与其去跟幽冥阁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借着我家妹这个看似合理的猜测，随便栽个恶名给六王妃，栽赃这种事情比剿匪容易太多了。”

    “另外，刑部尚书之女被皇上赐婚给四王爷。四王爷和六王爷的关系，不必我多言。那么，借着这个会，四王爷一派大可以卯足了劲儿来打压六王妃，逼六王爷为了救王妃而对抗国法。到时候，再撺掇御史弹劾六王爷不守法纪、祸乱朝纲、以下犯上，想必六王爷再有本事，也扛不住那些言官的联合打压。”

    慕锦漓拍了拍，给了李砚循掌声，“得好！李二公子，虽然看你一脸酒气，但你倒是个明白人。我相信，依着你的头脑，你一定可以找出真凶来。”

    “如有需要本王帮忙的，只管言语便是。你的理由很充分，我不希望你描述的事情成为现实。”南宫烈风道，“为什么不考功名，本王第一次发现，你这个出了名的纨绔公子竟是如此有才。本王指的不是你的诗词书画，而是你的头脑。”

    李砚循没有多言，此时他不愿讨论他自己的事情，他满脑子都是找出真凶，报仇雪恨。

    慕锦漓看出李砚循的心思，不希望南宫烈风逼着李砚循入仕，就跟当初逼着那位京兆府尹宋启韫入仕一般。也许这是李砚循的选择，应该尊重他。而且，现在也不是这事儿的时。

    慕锦漓开口道：“李二公子，我们过来，想给你父亲上炷香，几句悼念之词。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慕锦漓相信，她在马车里打好腹稿的悼念词，一定可以给这位聪明过人的相府二公子一些破案的启发。

    “六王爷和王妃能来吊唁家父，在下感激之至！二位请！”李砚循行礼道。

    慕锦漓做过哭泣的李韵兮，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慌乱。想必她布局这些，却万万没有料到，她有个脑子清楚的二哥吧！

    不过，刚才那些还是意思，她的悼亡之词才是王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