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没走多远，进了一家挺出名的连锁餐厅, 主营西式简餐。

    寻了个位置落座, 周牧野坐在一边，唐追和南承淮坐在另一边。服务员拿来菜单, 三个人各自点了一份套餐。

    “国庆你回家吗？”南承淮问周牧野。

    周牧野：“我把家搬到B市来了，就在B大附近。”

    “是吗？买的房子？”

    “嗯。”

    B大周边是B市房价最贵的区域之一, 便宜的七八万一平, 贵的要十几万。

    南承淮：“很贵吧？”

    “还行，”周牧野：“一百平左右, 总价一千二百万。”

    南承淮喝口水：“你们家真有钱。”

    “是，穷得就剩下钱了。”周牧野抬头看过来, “有时间可以去我家玩。”

    南承淮看一眼唐追，：“好。”

    唐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愣是一句话都不出来。

    南承淮平素也不擅长交际, 更何况他跟周牧野本来也不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可唐追坐在那儿闷不吭声,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周牧野尬聊。

    “那你国庆算干吗？”南承淮, “出去玩儿？”

    “不出去, 在家学习。”周牧野眼帘低垂，“复读当然要努力点儿。”

    “我国庆要回T市, 我妈要过生日，所以我让唐追陪我出来逛逛，买生日礼物。”

    “挺好。”周牧野不咸不淡地, “上高中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关系多好，现在都一起逛街了。”

    南承淮：“我跟唐追同校，同学院，还是同宿舍，所以关系比以前好得多。”

    周牧野笑了笑：“那你们还挺有缘的，比许仙和白娘子还有缘。”

    南承淮感觉天已经被聊死了，正搜肠刮肚地想下一句该什么，唐追终于开口了：“萍姨也搬来B市了吗？”

    周牧野淡淡地“嗯”了一声。

    唐追又问：“萍姨身体还好吗？”

    周牧野：“不怎么好。”

    他也不怎么个不好，引着唐追追问：“她哪儿不好？”

    周牧野：“老毛病，不碍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点的餐端上来了。

    三个人各吃各的，其间都没怎么话。

    吃完饭，是周牧野买的单。

    南承淮：“改天再请你。”

    “不用，我平时学习挺忙的，没空出来吃饭。”周牧野，“你们是回学校还是？”

    “回学校。”唐追回答。

    “那一起吧，”周牧野，“顺道儿。”

    天色已暗，霓虹灯亮起。

    傍晚的风残留着白日的余温，扑在脸上，有黏腻的触感。

    没人话。

    唐追悄悄落后两步，这样他就可以偷看周牧野而不被发现。

    周牧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戴着耳机，双手插在兜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唐追知道，周牧野生气了，似乎不太好哄。

    那就慢慢哄吧，总能哄好的，更何况他还有必杀技，有必胜的把握。

    唐追快走两步，走到周牧野身边，拍拍他的肩。

    周牧野摘下一只耳机，斜着眼睛看过来，眼神仿佛在：有话快有屁快放。

    唐追：“中秋节那天晚上我们学校有迎新晚会，你要不要来看？”

    南承淮补充：“唐追是主持人。”

    周牧野口气冷淡地：“到时候再吧，我不一定有时间。”

    唐追“喔”了一声。

    周牧野问：“还有别的事吗？”

    唐追摇头：“没了。”

    周牧野重新戴上耳机，迈着大长腿往前走，一步顶别人两步。

    没走多久，周牧野停下来：“我到了。”

    这里离B大特别近，走路五分钟就能到。

    唐追：“南承淮，你先回学校吧，我想和周牧野几句话。”

    南承淮点头，跟周牧野“再见”，然后就先走了。

    “想什么？”周牧野看着唐追，眼神没什么温度。

    唐追厚着脸皮：“如果迎新晚会那天你能来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周牧野问。

    唐追：“你还记得登徒闻吗？”

    周牧野点头：“记得。”

    唐追无奈一笑：“巧得很，他也是B大的学生，还是跟我同系的学长。”

    周牧野皱眉，沉默两秒，：“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唐追：“登徒闻总来纠缠我，所以我想让你假扮我男朋友，知道我有男朋友他就不会来烦我了，他他从不挖别人墙角。”

    周牧野看着他冷笑：“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对一个被你甩掉的前男友来有点儿残忍了吗？”他在“前男友”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被他这么一，唐追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真是挺渣的。

    他斟酌了一下，：“可是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登徒闻见过你，换了别人他肯定不信。”

    周牧野：“我想想吧。”他转身要走，唐追急忙抓住他的手。

    周牧野低头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抬眼看着唐追，“还有什么话？”

    唐追摇摇头，也不松手，就这么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替我向萍姨问声好。”

    “不替，”周牧野直截了当地拒绝，“你要是还念着萍姨以前对你的好，就自己去看他。”

    “那……”唐追觑他一眼，“你们家住哪个区几号楼几单元？门牌号多少？”

    周牧野：“你跟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吗？”

    唐追：“我晚上还有课。”

    周牧野沉默两秒，：“御京花园15号楼1单元2202。”

    唐追：“记住了。”

    周牧野：“那你可以放手了吗？”

    唐追急忙放手，周牧野转身就走。

    指尖上还残留着熟悉的体温，唐追攥起拳头，想让这温度存留得久一点。

    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唐追才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

    因为国庆长假之后没多久就是中秋，所以整个假期唐追都在为迎新晚会排练。

    他从来没做过主持，但高中的时候经常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所以并不怯场，而且他记忆力好，背词快，连着过了几遍之后基本就能脱稿了，倒是和他搭档的女主持有些撑不住场，话总卡壳。

    唐追在台上排练的时候，登徒闻就坐在台下看，偶尔还跑上台给他提建议。

    几天下来，一起排练的同学们都品出来了，登徒闻对唐追不简单。

    有一回排练结束，唐追去后台换衣服，刚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在窃窃私语，提到了他的名字，他便站在门口听。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登徒学长对唐追有意思。”

    “可我看唐追对他冷淡得很呢。”

    “人前冷淡，人后指不定怎么着呢。”

    “我听登徒闻家里是政界名流，他看上的人，谁敢不从。”

    “不过能跟这样的人攀上关系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少奋斗十年。”

    “那你也去攀个试试呗。”

    “我要是长得有唐追一半好看，不定真就上赶着去倒贴了。”

    唐追没进去，转身去了厕所。

    一进门，就看到登徒闻正在洗手台前洗手。

    “学长好。”唐追礼貌地招呼。

    登徒闻“嗯”了一声，从镜子里看他，见他站那儿不动，笑着：“我有那么可怕吗？吓得你尿都不敢尿了？”

    唐追：“我只是想洗个手。”

    登徒闻关掉水龙头，甩甩手上的水，让开位置：“过来洗吧。”

    唐追走过去洗手，登徒闻靠着墙站在旁边看他。

    登徒闻：“我原先推荐你当晚会主持就是看你长得好，没想到你不仅长得好还聪明，主持得有模有样，真给我长脸。”

    唐追冲了两下手就关了水龙头，抬头看着登徒闻，：“学长，能不能请你注意一下在公开场合的言行？”

    登徒闻：“我的言行怎么了？我是调戏你了还是猥亵你了？”

    唐追：“反正请你注意点儿，已经有人闲话了。”

    “让他们去呗，”登徒闻毫不在乎，“你又不会掉块肉。”

    唐追一阵心累，懒得再跟他多，转身要走，却被登徒闻挡住了去路：“晚上一起出去玩儿呗，地方随你挑，你想去哪儿都行。”

    唐追脱口就要拒绝，灵机一动，：“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登徒闻明显不信：“约谁了？约哪儿了？”

    唐追：“去我男朋友家里，怎么，学长要陪我一块儿去？”

    “男朋友？你逗我玩儿呢？”登徒闻笑着，“整个B大的Gay圈儿谁不知道你是我登徒闻的人，只要不是活腻味了，没人敢动你。”

    唐追：“谁我男朋友是B大的？”

    “外头找的？”登徒闻还是一点不信的样子，“行啊，带来我看看，如果你们真在谈恋爱，我不二话，直接滚蛋。”

    唐追：“话算话？”

    登徒闻：“我拿我的性生活担保。”

    “好，”唐追，“迎新晚会那天我会让他过来。”

    从洗手间出来，唐追长出一口气。

    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回宿舍简单冲了个澡，另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都已经穿好了，他又把长裤脱了，换了一条短裤，膝盖以上那种。对着镜子吹干头发，又开始发蜡。

    “这是要出去浪啊，”张文权，“折腾得这么起劲。”

    唐追笑了笑：“就是出去随便走走。”

    张文权：“跟谁呀？”

    唐追：“就一老同学，也在B市读书。”

    张文权继续八卦：“长得漂亮吗？”

    唐追笑着：“漂亮，特漂亮。”

    张文权叹口气：“果然，好看的人只跟好看的做朋友，像我这样的丑逼只能和我的手做朋友了。”

    唐追：“你不丑，挺帅的。”

    “是吧？”张文权立即心花怒放，“我还是有点儿帅的，会有姑娘看上我的。”

    唐追拍拍他的肩：“一定会的。”

    他收拾好了，对着镜子笑了笑，丢下一句“拜拜”就走。

    张文权问：“你晚上还回不回来了？用不用给你留门？”

    唐追在门口停了一下，笑着：“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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