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物喜，不以己悲。

    颜路也许是儒家最靠近‘圣人’之境的门人。

    含光出鞘，虚幻的剑影在身后依次排开，形成一个圆形。

    这位常年被掩盖在掌门伏念光芒下的儒家二当家，在儒家危难之际，终于显露出来自己的光华。

    巨阙剑可开山裂石，碰上契合的剑主更是如虎添翼，可颜路仍然游刃有余，甚至削断了胜七的部分头发和护腕。

    地上那被引导着刻下的‘仁’字更是一个告诫和规劝，可惜，李斯对儒家恶意颇深，几番引导扶苏判出胜七取胜。

    “‘以江湖制江湖’，确实是个好计策，可惜能够引来的不是欺世盗名之辈，就是有着不可代替的执念。”山鬼指尖勾起烟雾，漫无目的在眼前摇晃挥洒，胜七和吴旷，这两兄弟还真是事多。

    晓梦闻言看向山鬼，雾气缭绕，衬的她的脸也有几分朦胧，“这种人，只会脏了眼睛。”

    山鬼一时哑然，半晌才反应过来，晓梦的意思是，输了反而不敢承认，这般心境有污之人，会脏了中之剑，也脏了看他的眼。

    “李斯是个政客。”山鬼最终只如此。

    协助秦始皇统一六国，极力主张郡县制，史书上寥寥几语却是后世王朝鼎力绕不开的奠基之一，他是政治家，然而在此时，他却只是个沉浸在排除异己，勾心斗角中的政客。

    儒家有句话是这样的，“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句话的意思是：“老了还给别人做坏榜样却不去死，这是个害人贼啊”

    人总会变老，脑子会混沌，会随着身体的衰落志向也许也会腐朽，尤其是对一些普通人而言，他们抵抗不了年华的逝去。

    诸子百家之人因为修习各自学派的绝学，而延缓衰老，耳聪目明，老当益壮，阴阳家甚至可以顺遂心意，决定自己的外表是仙风道骨，还是容颜永驻。

    可永不停息的欲望和延续传承的重担压在肩上，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仍会做出一些不想做却必须做的事情。

    伏念何尝想逐出自己情若足一同前行的师弟？盖聂何尝想背叛志同道合相约海晏河清的秦皇？赤练何尝想抛弃所有化身为染血腥的刺客？卫庄何尝想抓住可笑的宿命不放非要追杀唯一的师哥？

    她又何尝想穿越来到两千年前的秦时，失去记忆，成为一个‘奋六世之余烈，执长策而御宇内’，却只存在十四年的王朝的盟友，还是下不了船的那种。

    哦不，她是可以下船的，反秦联盟缺人都要缺疯了，目前已经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一直暗戳戳的研究要让她恢复记忆，回归正道。

    想到这里，山鬼露出略带嫌弃的表情，对不起，她对阴阳家忠贞不渝，加入你们？下辈子可以考虑。

    索性扶苏是个有仁爱之心的人，足够厚道，即便是如今儒家有着重大嫌疑，但尚未定罪，他们还是儒家的子民，便拒了李斯的提议。

    话音刚落，以山鬼的感知，她隐隐觉察到身侧晓梦的情绪忽而恢复了平静，纵然良禽择木而栖，晓梦也不会希望自己帮助的人是个不择段的所谓‘王室贵胄’，作为道家天宗掌门，她有着自己的骄傲。

    “是不是”山鬼接着右托腮，百无聊赖的扭首看着晓梦，“到你了？”

    “嗯。”晓梦漠然颌首。

    “加油。”懒洋洋的语气，连加油都有气无力。

    “嗯？”晓梦回首，皱眉。

    “”山鬼无辜的眨眨眼，“此去一战，与君共勉。”

    晓梦沉默的扭回首，拂尘搭在臂弯处，与蓝色的衣衫，相映得彰。

    山鬼轻轻的舒了口气，这算不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毕竟，谁也不知道道家有没有什么预知类的秘术？

    她学会了认命，不再期待回到故乡，但也不希望有敌人知道自己的根底。

    如今在阴阳家，只有东皇知道她全部的来历，月神，约莫只知道一半。

    “山鬼长老。”

    山鬼：正在发呆ng

    “山鬼长老！”

    山鬼一脸懵：“嗯？”

    扶苏无奈，“你该移驾了。”

    “哦。”山鬼乖乖起身，跟着颜路衣衫的尾巴慢慢踱了出去。

    李斯：有点呆啊

    扶苏：有点可爱呀

    赵高：东皇太一有点瞎啊

    颜路若有所思的看了身后女子一眼，山鬼在走神时，收敛了杀气和戾气，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

    太阿与秋骊，同为绝世名剑；

    伏念与晓梦，同为一派掌门；

    圣王剑法与万川秋水，一个是掌门独创，一个是天宗绝学。

    水流以剑气依托，在空中随着执剑者心意流转。

    “山鬼长老如何看？”扶苏饶有兴致的看着身侧依旧在发呆的女子，起来山鬼的容颜和气质都比较凶戾，宛如无垢明月，冰封千里，透骨冰寒，尽是肃杀，白了就是一种‘滚远点，别理我’的感觉，所以一旦她发起呆，曾经有多冷酷，现在就能有多萌。

    总之扶苏是看的不亦乐乎。

    而儒家的另外两人，张良是频频皱眉，颜路是若有所思。

    “对于顶尖高而言，比拼的已经不区区是浅显的内力和招式。”山鬼白了扶苏一眼，“而是对内力的熟悉运用和战斗意识。”

    一直致力于评判名剑和功法的扶苏感觉自己心口突然中了一枪。

    “那你觉得，他们二人最后谁会胜出？”扶苏无力决定以后不在山鬼面前卖关子了，毕竟卖了最后也要自己买回来。

    山鬼看了一眼空中的水流，“此局不是生死搏斗。”

    “那是自然。”扶苏失笑，不论如何，在儒家未定罪之前，不会出现关押或死亡之类的事情发生。

    况且，让道家天宗掌门拼命，扶苏纵然是皇长子，也没有那个资格。

    “所以”山鬼目光平静，“你觉得，在其他方面打平的情况下，论内力谁会赢？”

    “自然是”扶苏恍然，而后摇首，“这是我的失误，忘记了大师只有一十八。”

    “不然呢？”山鬼挑眉，“晓梦不上你还想叫谁？”

    对上扶苏的目光，山鬼：“你该不会让我上吧！我也才十八岁啊！”

    扶苏尴尬笑了，话虽如此，但阴阳家的战斗力比起道家，似乎要高上许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