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听到这个问题的霜顿时十分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仍旧不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焦虑地道：“烟呢，你的烟在哪儿。”

    简绯看她这样子实在有些心疼, 只好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烟递给她, 道：“你不会抽烟, 应该不习惯的。”

    但霜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学着简绯从前的动作, 用火机点着了一根烟, 然后放在嘴里用力吸了一口, 浓烈的烟雾顺着她的口腔划入气管，顿时让她剧烈地呛咳起来，可是霜却不管不顾，又用力吸了几口，尼古丁带来的辛辣感觉似乎能够缓解她此刻无比复杂矛盾的心境。

    看着霜这副模样，一旁的简绯还能不明白吗？她没有再追问她什么, 只是坐在霜身边, 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教她怎么吸烟才会不被烟雾呛住。

    过了不到两分钟霜就掌握了吸烟的诀窍，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 然后靠坐在沙发上，用一只手臂遮住眼睛，沙哑地开口对简绯：“你猜对了。”

    简绯沉默了两秒, 才问道：“我不问细节, 我只想知道……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霜苦笑了一下, 低声道：“我一开始是想拒绝他的，可是……你不知道他哭得有多惨，我嘴里尝到的全都是他眼泪的味道，真的吓到我了，我从来没见过亚瑟哭得那么难过的样子，好像我如果拒绝他，他就能立刻去死一样……然后我就……唉……”

    简绯也叹了口气，道：“霜，咱们早就不是对情爱懵懂无知的姑娘了，难道不知道，pity sex是要不得的吗？（注释1）”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霜有些激动地道，“但当时那个情况，我真的没办法拒绝他……我不想再看到他浑身上下插满管子带着氧气罩的样子了，亚瑟对我很重要，我只是想让他变回以前的样子……”

    “但你心底其实很清楚吧，你们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简绯，“从他开口跟你表白的那一刻，就回不去了。如果换做别的男人，还有可能看开一切，放下这段感情。但亚瑟是个很执着的男人，更何况你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刻出现在了他身边，和他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你就是他最重要的精神支柱，你想，他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霜痛苦地捂住了脸，“你的我都明白，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跑回来？简绯你快点告诉我，我以后应该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啊，亚瑟这样的男人太少见了，我根本没办法给你任何建议。”简绯皱眉道，“或者，你可以让亚瑟去看看心理医生？也许对他有帮助。”

    “他妈妈早就给他找过了。”霜无奈道，“但是你不知道，亚瑟真的……很厉害，听那些心理医生最后都是主动要求辞职的，如果连他们都治不好亚瑟，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简绯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觉得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了，别再抽烟了，想点轻松的事情，看你这样子，他……昨天晚上对你很粗暴吗？”

    “没有，很温柔。”霜摇了摇头，“是真的很温柔，有种被他当做珍宝呵护的感觉。但……但一想到这个人是亚瑟，我心里就很别扭。

    你……你知道吗？昨天晚上他睡着以后，我一宿都没睡，就这么睁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才偷偷从他家里溜出来的。”

    “我呢，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愿意放你回来。”简绯道，“原来是偷偷溜回来的，那你等着吧，等他醒了，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找你。”

    “啊……”霜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我该怎么回去啊，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了，还有他的母亲，想想就觉得尴尬……”

    “我倒觉得，他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简绯道，“对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哦对了，昨天的蛋糕还剩了很多呢，你要吃吗？”

    “什么蛋糕？”霜不解地问，印象里没有人在这时候过生日啊。

    简绯解释道：“昨晚科尔买了蛋糕，本来想叫你过来在新俱乐部庆祝装修完毕的，但是……你没接电话……”

    霜顿时捂住了脸，“啊……你这么一，我哪还能吃得下蛋糕啊，拜托给我弄点别的吧。”

    简绯很快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火腿三明治，霜正吃着的时候，楼上的简炀也醒来了，他看到霜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开心道：“霜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恩……早上好。”霜对他了个招呼，看看时间问，“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今天轮到我上早班。”简炀解释道，“所以要早点去。霜姐姐，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好不好？你看你脸色多憔悴啊，肯定是照顾亚瑟累出来的。”

    霜朝他苦笑了一声，：“好了好了，你别担心，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的。不是要去上班吗，吃了早饭赶紧出发吧，心迟到。”

    “哦，知道了。”简炀只好很委屈地点了点头。

    话刚完，霜的手机就响了，是海利夫人给她来的电话，她连忙接了，道：“阿姨？”

    “霜，我刚刚听家里的佣人，你今天很早的时候就出门了吗？”海利夫人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我回家看了看。”霜解释道。

    “这样啊，没出事就好。”海利夫人温和地，“我能理解你想家的心情，这段时间你一直照顾亚瑟，实在是辛苦了，不然你就在家里多待几天吧，亚瑟这边有我照看着就行了。”

    霜捂住了脑袋，心想要是昨晚她没有跟亚瑟睡，这会儿她恐怕就答应了。只可惜……唉！果然女人就不能心软，一心软就出事！

    “没事的，阿姨，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亚瑟醒来找不见我，你让他别着急。”霜道。

    “那……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霜。”海利夫人感激地道，“你慢慢来，不用着急，我会替你照顾亚瑟的。”

    本来吧，如果海利夫人在电话里催着霜赶紧回来，她心底还会催生出几分抵触情绪，可是人家对她这么照顾体贴，她反倒成了那个内疚的人了。

    于是霜快速吃完了剩下的早餐，又上楼去看了看爸爸，然后对简绯姐弟道：“那我就去亚瑟那里了，简绯，这几天还麻烦你继续帮我照看一下爸爸。”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简绯认真地看着她，“倒是你自己，别再那么糊糊涂涂了，知道吗？”

    霜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门，她今天回来的时候，是亚瑟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她来的，车子就一直停在门口等待着，霜坐进了车里，对司机了句开车，然后就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带着苦恼算给自己补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霜感觉到车停了下来，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恭敬地道：“年姐，您到家了。”

    霜睁开眼，因为这句话而愣了一下，她点头朝司机道了声谢，然后走下车回到了别墅里。

    海利夫人正带着不安的神色在偌大的客厅内来回踱步，见到霜回来，她顿时露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上前拉住她的手：“霜你回来了，太好了！那个……你快去看看亚瑟吧，他刚刚醒了发现你不在，就不肯跟我话，自己在屋子里谁也不理，我有点担心……”

    霜脑内顿时联想到亚瑟自杀的样子，连忙冲上楼用力地推开了门，当她看到亚瑟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但心情却又很快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坐在那里的亚瑟表情是那么的落寞，他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似乎像在哭泣一样，霜连忙走了过去，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亚瑟……”

    “你去哪里了……”面前的男人立刻沙哑地开口，嗓音里尽是委屈，“不是答应我了，不会离开我的吗？为什么我一睁开眼睛，你就不见了？”

    “我、我没有要离开，我就是回家看了看。我爸爸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我有点担心他。”霜连忙解释道。

    “真的吗？真的是去看师父了吗？”亚瑟抬起头，晃动的靛蓝色眼眸里尽是水光。

    霜顿时就心软了，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

    “那就好。”亚瑟不禁如释重负地露出了微笑，抬手搂住了她的腰，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了她怀里，低声道，“原来是去看师父了，不是不要我。”

    着着他就了个哈欠，抬头对她：“我还有点困，霜，你可以再陪我睡一会儿吗？”

    霜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侧身面对面躺在了宽大的床上，亚瑟轻轻地抱着她，认真道：“以后你想去看师父，或者有其他的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告诉我的霜，我不会不让你去的。但是……求求你不要再这么无声无息跑掉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嗯，我答应你。”霜愧疚地道，“今早的事情是我不好。”

    “不会的，我的霜什么都是最好的。”亚瑟立刻带着骄傲与眷恋道，“是我的错，我太粘着你了。”

    霜笑了笑，轻声道：“睡吧，我不走了，就在这儿陪你。”

    “嗯！”亚瑟很开心地应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霜昨晚一夜未眠，其实也很困倦，于是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但她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其实根本没有丝毫睡意，在霜睡熟之后没多久，他就睁开了眼睛，双眼明亮而攫取地盯着她，将霜一点一点紧紧抱进怀里，然后看向房间里的空白角落，嘴角隐约露出一抹幽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