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狮子

    意外还是发生了，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

    魔七回头望了一眼，附近还是波澜不惊的老样子，远处的城隍城不见了，没有了那些蓝魆魆的微光。在另一个方位上，很远很深处，出现了一片云雾笼罩着的红光。

    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呢？

    何也决定过去看看。

    走的像是老路，黑灯瞎火的地方走起来都差不多。

    没有遇到盘问，那些幽魂和岗哨都看不见他们，他们顺利进了城，也叫城隍。城内的格局和原先的也雷同，也有一座大殿等着他们。

    什么都一样。

    一样的还有阎罗，在书案后面读书。

    他抬起头来问，“你们没走？你们改主意了？”

    “对不起，没有。”

    “哈哈，不用对不起，你们赶紧回去吧。”

    四人回到了原地。

    四人都转过身来，又不一样了，这次是另一个方位上的一片微弱的橙光，纱布很厚，橙光好像不仅仅是微弱而是固定下来，也是死在那里，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和刺破它们。

    “走我们的。”

    剑无坐在一侧，轻车熟路地完成着一套什么仪式，后来他满头出汗了，其他三人听到了他粗重的呼吸。

    “回不去了。”他无力地。

    他又做了一次，因为出汗衣服紧贴在身上。

    “还是不行。”

    “回去。”

    他们四人又回到了城隍城，阎罗好像在等着他们。

    走进殿门，没等阎罗开口询问，山长就了一个长篇。

    “人们总上天入地，但上天的人没几个，入地的人却是代代重复。按照另一个法，人的名字有两个去处，一个在册子上，一个在土里。不管阴间真的在地下还是某处空中的一个界，或者就在人心深处，眼皮子底下。人间和阴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可以感情最深，阴阳两隔，一直都被引为人间的憾事之一。我们先来找你，这就明了我们看重你依仗你，就像邻居一般。现在我们出不去了，这可能不是你的原因，但这是事实。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我们？我们不怕死，人都是要死的，但我们还肩负着一件使命，办好了‘什么’这件事情我们来赴死领命就是。”

    “你严重了，你们的命并不在我们里，在你们自己中。生死之事并不是我们想当然的那样，其中的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到死都不会知道。我的确可以帮你们，但不讳言地都和越界沾边，比如谛听领你们走，或者我开启一个传送门，可是这都是你们拒绝的，原谅我有心无力。”

    阎罗竟然是不为所动，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难不成僵在这里或者老死在这里不成，何也一时头大。

    “我们走！”这话是魔七的。

    魔七突然开口话，并且要走，何也剑无梦茵就听了他的话，走了。

    阎罗紧盯着魔七看了一眼。

    回到原处。

    剑无，把你的方法拿出来吧。剑无和何也梦茵一直认为他有了什么好方法能出去，才了那一句我们走。

    我没有什么方法呀。三人气恼，心下之意是那你什么走啊。不过走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如果不想就范答应阎罗的条件，也只有走。

    可是走已经走到了走投无路。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剑无：“什么办法？”

    魔七：“就是你的办法。”

    剑无：“可是我的办法失灵了，你知道的。”

    “如果一堵墙下有一些秽物，一个孩子在那里撒了一泡尿，回家就发烧了，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一群人在同一个地方撒尿往往没事，这有个道理在里面。当秽物面对一群人的时候，不是面对的一个人，那时候一个人是全部人的总和。”魔七。

    剑无惊喜，众人之力？

    魔七：“是的，就是众人之力。”

    剑无看了山长一眼，山长点了点头。

    剑无对魔七和梦茵，现在什么也不隐瞒了，我的方法叫心之法，就是求告，求告被应许可以出去。被谁应许来话长，现在就假定有一个人是无处不在也无所不能的，我们来他答应了，我们走他也会答应。

    最主要的是虔诚，心里恳切没有杂念，对他绝对的仰仗和依靠，他必然给我们一条明路。他有很多名字，我们现在就称呼他为“老天”，你们心里先想象一下，他为主，你为次，歌颂他赞美他求告他，他必然带我们出去。

    梦茵魔七对望一眼，好玄妙的心之法呀。

    山长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心之法，这也就难怪他为什么挑选剑无成为理组的一员

    了。

    开始吧。

    开始了。

    心之法的是心，的心里的话就是一个高台，四个人的高台是一个人的高台，高台上坐着四个人。心是要把心出来，可以大声可以低诉，可以大声到愤怒也可无声到只有心在敬献。是形式不是内容，形式是出去，这是异峰突起的根本，一波一波的浪潮涌向这里。内容分成了不同的内容，那个人正在他们身边，渐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在这个内容之外还有别的内容，自己的内容。

    内容都是一些旋转的意思，一层一层很薄卷在一起，层和层之间很空，只有内容可以通过。魔七想的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已经不是欺而是虐，欺人太甚不是欺人在无所顾忌地欺天。很多的规则的意义都在边缘，但当成了规则的单方面限制，除了不能做的就是能做的。人是一些人的棋子，人是一些人的钱袋，人是一些人的祭品，欺人欺的也是自己，但自己伪装了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已经不存在欺心之。

    梦茵想到的是玷污，任何的玷污从本质上都是玷污自己。纯的东西让人退避三舍自惭形秽，有人钻进泥里一辈子不出来看一眼，有的人把自己的眼睛弄瞎，我什么也看不见。有的人砍自己一刀，想借此彼此抵消，有的人结成阵营开战，毁灭了纯的我就是纯的。

    少壮狮子，这是一直盘绕在何也心里的山岗，山岗上有一个少壮狮子。有个母狮子蹲伏在狮子中间，在少壮狮子中养育狮子。在它狮子中养大一个，成了少壮狮子，学会抓食而吃人。强人听见了，就把它捉在他们的坑中，用钩子拉倒集市上去。

    母狮子见自己等候失了指望，就从它狮子中又将一个养为少壮狮子。它在众狮子中走来走去，成了少壮狮子，学会抓食而吃人。它知道强人的所居，又使他们的城邑变为荒场，因它咆哮的声音，遍地和其中所有的就都荒废。

    何也很犹豫，他知道后果，他想如果就这样了，狮子就会存在，在他的想象中有看不过来的荒原，少壮狮子在那里近乎完美。这是绝望，绝望都是美的。

    他知道，当做不知道，强人又联络了很多的强人来攻击少壮狮子。

    剑无现在有时间了，他的时间都在他自己的时间之中，他要的是没有他的时间。那些时间是一道瀑布，很多条白练挂下来。这些瀑布要去灌满一个地方，可能没有灌满的时候，因为没有看这个结果的时间，谁都没有这个时间。也可能瀑布要灌注的是五个深坑，但每一个深坑的底部都有出口，出口是另一些瀑布。每一个深坑还有七十二个口洞，每个口洞连着其他的出口。

    出口有的浅一些有的深一些，有的接近满，大多数从来不会满。在这里剑无深深的惧怕，每一个满都好像不是好事，不满才是应该的，时间在哪里被注意，人们注意的就绝对不是时间。

    心之法掀起一道一道浪涛，时间被打了一个结，很多强人将撒在少壮狮子的身上，捉在他们的坑中。必须不存在的纯洁才不会被亵渎，欺骗在很早的时候就是一张了，人们是结也是眼。

    高台有个刻线，只要水漫过这条线门就开了。

    水晃来晃去，不肯往上走。

    刀！

    （刀在！）

    抽刀断水水更流！

    （你可不要后悔！）

    魔七忍不住了，在高台上跳跃而起，掣出修罗刀来，对着三人搂头劈过去。

    那可是修罗刀，修罗刀是一对，大修罗刀很，修罗刀很大。修罗刀七尺七寸七分，大修罗刀三寸三分三毫。

    长长的大刀劈下去，魔七的白发云卷一样散开，刀造成的漩涡水滴一样收缩。

    高台上的水挣扎躲避，水刹那就淹没了那条假定的线。

    刀锋落在中心点上，如果剑无画一个圈，就在圈子的中间。

    水滴蔓延，形成一个圈，恍惚就是当初剑无的那个圈。

    四人坐着，睁开眼睛长长吐出来一口气，天可怜见，终于有圈子了。奇怪的是魔七的头上站着一个魔七，里拿着一把刀，但对人来刀还是太长太大了，虽然不过是三寸三分三豪。

    四个身影一个一个虚化，终于没有。

    圈子在渐渐淡下去，阎罗盯着这个圈子好没来由地摇了摇头。

    他身后的城隍城一个一个出现，居然有十座之多，互相眨着眼，被不同的色彩捆绑着，也逐渐趋于黯淡，本来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