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府,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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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陆安澜离去,谢如冰方回过神来,看向弟弟,问:“你当真梦见……狗么?”

    谢如冰想了一下,还是省去了野字。

    谢二郎竖着两条眉毛道:“我听到声音,看到陆大人欺负你!我过不能让别人欺负你的!陆大人也不行!”

    所以装作噩梦来赶走陆安澜?

    谢如冰忍俊不禁,心情大好,在他圆鼓鼓的包子脸上亲了一口,道:“二郎可真厉害!”

    房中的一番动静,张妈妈在外头也听到了。待陆安澜离开,她匆匆进来,见姐安然无恙,不禁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舀来热水给谢如冰洗脸。

    第二日一早,谢二郎就醒来了,也不用张妈妈催他起床,自己就爬起来,笨手笨脚地要穿衣裳。

    谢如冰过来帮他穿衣裳。

    张妈妈端了早膳进来,招呼他们过来吃。

    很快,就用好了。

    谢如冰牵着二郎的手,张妈妈拿着一个包袱并一个箱子,起身就要走了。

    红菱几步上前,道:“谢姐,这屋里的衣裳首饰,是昨日才做好送来的,都是您和二公子的,冬天快来了,都带上吧。还有,我跟着过去伺候你们……”

    谢如冰摇摇头,断了她的话:“红菱姐姐,这些都留在这里吧,我用不上这许多东西的。你也不用跟着去,我怕你为难。”

    红菱:“姐您这是哪里话,我听您差遣……”

    谢如冰表情诚恳地问道:“若是陆大人来,要开门,你开还是不开呢?我就怕你为难。”

    红菱一噎,不出话来,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们主仆三人离开。

    她回到房中,望着堆积成山的锦衣华服与珠宝首饰,一筹莫展。

    眼看谢如冰姐弟出了府,上了石府的马车,一旁还跟着俊朗大方的石府三爷,管家陆午不由得抹了抹额头的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陆午快步走去外书房回禀情况。

    “谢姐带着谢公子走了。”他决定得越简单越好,心中默默祈祷陆安澜不要再问枝节。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

    “红菱跟着去了?”陆安澜问道。孤女幼儿,又不通庶务,需要有侍女照顾。

    “没有。”陆午心头一滴汗。

    陆安澜眉毛一挑,又问:“为什么?”

    “谢姐怕红菱将来不好做事。”陆午垂着头,几乎要低到鞋面去。

    “话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一并了。”陆安澜有些不耐烦了。

    “谢姐是怕红菱为难,若你让红菱开门,她开是不开?”

    陆安澜一怔,心中恼怒,谁过会去看她!

    “前几日备下的衣裳首饰,谢姐一个也没带走。”

    陆安澜冷哼,等到天气冷下来,她可要懊悔!

    “石三爷亲自来接谢姐过府。”

    陆安澜冷笑,忍不住道:“能耐了!乳臭未干的子!”

    陆午额头汗涔涔的,躬着身不再话。

    “还有么?”上头又问。

    “没了。”

    挥退陆午,陆安澜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本来只是想着把谢如冰姐弟带回府中,赏他们一口饭吃,冷落着他们,叫他们倒贴上来,事事都听自己的。

    岂知,谢如冰姐弟才几日就折腾出这许多事,叫他不得不关注。

    罢了,且叫她见识见识外头的可怕!

    谢如冰姐弟和张妈妈高高兴兴去了石府。

    “母亲昨日让人都弄好了,你若是有需要,尽管跟管家了就是。”石邈送他们到了院门口,道,“若是需要丫鬟仆人,也尽管开口。”

    谢如冰眉眼弯弯,笑着同他道谢。石邈挥挥手,自去忙别的事了。

    张妈妈一边往里走,一边道:“石夫人可真是妥贴!从前在京城里,她也是有名的闺秀。”

    谢如冰点点头。

    不贸然送仆人来,一切由谢如冰自己决定。这比陆安澜可好多了。

    想了想,谢如冰又道:“石夫人她认得母亲,张妈妈,你可知道?”

    张妈妈回忆着,道:“认是认识,但有没有私下往来,我却不清楚。”

    几人话间,进了屋。屋里已是焕然一新,谢二郎欢呼一声,脱了鞋,爬到床上了几个滚,从锦被窝里钻出来,道:“姐姐,我可真喜欢!”

    很快收拾停当,谢如冰带着二郎,去正院给石夫人请安。

    石夫人早已命人将三位姐带了进来。见到谢如冰进来,石夫人指着几个孩子,笑着介绍道:“红衣的是玉儿,蓝衣的是珍儿,黄衣的是宝儿。在定难待久了,都有些无法无天。趁这个机会,带她们到京里见识见识,收收性子。”

    话毕,又对着几个孙女,神色颇为严肃地道:“谢夫子的父亲是当朝的大儒,她在东京城里也是才名远扬,你们跟着她好好学习,可要听话。若是有人捣乱,可是要入祠堂上家法的。”

    几个女孩在石夫人面前,一个比一个乖巧,点头去捣蒜,还认认真真地向谢如冰行了拜师礼。

    大约有些好奇,都盯着二郎看,眼睛亮晶晶。

    正在这时,石邈走了进来,向谢如冰行了礼,方对石夫人道:“昨天答应带她们几个去猎场,马上就出发了。”

    石夫人叮嘱几句心,仔细照看之类的话,石邈就带着人走了。

    待石邈去了,谢如冰方得空让二郎给石夫人见礼。

    石夫人乍见二郎,男娃粉雕玉琢,似菩萨跟前的金童一般,心中先是生出了三分欢喜。此时又问了他好些问题,见他聪明伶俐、又恭谦有礼,当下欢喜非常。她还没有孙子,就盼着能有个二郎一般的孙儿。

    ‘“二郎长大后要做什么呀?”石夫人问。

    “我要考状元!”二郎挺着肚子,势在必得地道。

    石夫人刮他的脸,道:“考状元可是要寒窗苦读的,你可愿意?”

    “愿意!”二郎回答得信誓旦旦。

    “那我考考你。”石夫人这般着,就拿了四书五经来考,谁知不管问什么,二郎都答得头头是道。

    石夫人又惊又喜,夸赞道:“这可真是将来的状元郎了!真是虎父无犬子!他年龄与我这几个猴儿年龄相当,不如一起去上学?让她们见贤思齐。”

    都只是几岁的豆丁,不存在避嫌的问题。谢如冰想了想,应承了下来。

    第二日,就正式开学了。

    张妈妈一边给二郎穿衣裳,一边叮嘱他要认真听课,“你的同学都是女孩儿,乖巧着呢,你可要认真听课,还要让着她们一点。”

    谢如冰带着二郎,穿过夹道,入了内院,到了学堂。

    学堂里铺了厚厚的地毯,放了三排六张的书桌,正是适合幼儿读书写字。大概是石夫人特地叮嘱过了,三位姐都到了。可是,却都坐在后两排,离夫子越远越好。玉儿趴在桌子上,睡眼惺忪。珍儿拿着毛笔胡乱图画。宝儿正拿着一张纸在胡乱折着什么东西。

    谢如冰进来,守在三个女孩各自身旁的丫鬟忙叫醒了她们。三个女孩马马虎虎地站起来,问了声“夫子好”,声音无精采,稀稀拉拉。

    二郎一怔,忍不住悄悄问谢如冰:“姐姐,这就是张妈妈的乖巧的姑娘?”

    谢如冰忍住捂脸的冲动,轻声道:“她们在等二郎来学堂呀,等你坐好了,才算是上课呀。”

    二郎“哦”了一声,在第一排空着的桌子前坐了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论语》,端端正正地坐好。

    谢如冰有些头疼,她一面将书本拿出来,一面忖度着该怎么办。

    她虽然满腹诗书,可是,对上五六岁的孩童,大多数技艺也还用不上。

    她的父亲虽然门生遍天下,可是,父亲的学生莫不是有才华又自律的少年。

    如何让六龄女童乖乖听话,读书写字?

    她已经琢磨了好几个晚上,想出了投其所好、寓教于乐、劳逸结合、赏罚分明等等方法,还起了个“训童三十六计”的名字。

    她深呼吸,准备试试看。

    可再一抬眼,方才还东倒西歪的三个丫头此刻坐得笔直,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了,眼光都齐刷刷地看着谢二郎。

    谢如冰当下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也是你们的同学,二郎,你起来跟几位姐姐介绍下自己。”

    二郎站起身来,侧身对三个女孩儿行了个礼,落落大方地道:“在下谢恒,有恒心者事竟成的意思。过完年就五岁了,读了《千字文》、《论语》,学了算术、画画,我以后要考状元郎。”二郎文绉绉地着,挺了挺身板,很有架势的模样。

    谢如冰叫二郎坐下,见此刻几个学生都很是乖巧,松了一口气,训童三十六计可以暂缓出招了。

    “这段时间,由我来给你们做启蒙,诗词书画、天文地理、算术乐理,都会涉及。每上学五天休息一天,直到腊月二十三。你们若是有什么想学的,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同我,知道了么?”

    “知道了。”女童齐声回答,声音清脆而响亮。

    谢如冰开始授课,从《千字文》的考校开始,了解几个女孩的底子。三个女孩儿书背得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解释也不清楚,但态度出奇地配合。

    谢如冰很满意。考校一番后,便让她们休息一刻钟。

    谢二郎端坐着练字,他发烧几天,不想荒废了功夫。

    珍儿和宝儿凑到玉儿的桌旁,着悄悄话,时不时看上谢二郎一眼。

    过了一会,玉儿磨磨蹭蹭地到了二郎书桌前,扭扭捏捏地道:“谢恒哥哥,你可真俊。以后你都来学堂么?”

    着,一脸期待地看着谢二郎,珍儿和宝儿也凑上来,将二郎团团围住。

    谢二郎放下毛笔,认真地点头:“我都来,就算爹爹不在身边,也不能荒废学业。”若是他早点考上状元郎,或许爹爹可以早点回来。

    玉儿几个霎时喜笑颜开,欢呼起来。

    谢如冰:“……”

    所以,自己这堂课上得这么顺利,是沾了二郎的光?

    作者有话要: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谢就是这么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