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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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公主是怎么死的?”许山急促问。

    姜历摇头:“夕颜奉诏入宫陪伴晴贵嫔时, 晴贵嫔气色并不好,想来在宫中受了不少欺负,连怀有身孕都是偷偷摸摸不敢告诉任何人, 即便如此谨慎, 她仍没有能够逃脱毒手。”

    话语谈及此处, 姜历喉头哽咽,声音颤颤巍巍起来:“有人在晴贵嫔寝殿内燃了西域奇毒天罗香,闻之半个时辰毒气浸润体内,等本王赶进宫时,夕颜已只剩下一口气, 下毒之人千算万算, 没算到晴宓肚子里的孩子令她逃过一劫, 撑到了皇上寻来解药, 可夕颜……。”

    “皇上自知百密终有一疏,他无力护住晴宓,而晴宓亦不愿留在宫中想起夕颜倒下的样子,故按照夕颜遗嘱, 宣称晴贵嫔不治身亡, 偷偷将晴宓接进王府修养,直至十月后生产, 辞出生, 晴宓还是因郁结已久和毒素过深而难产身亡。”

    狭窄的密室内,三人俱是沉默。

    外人以为锦王妃是生产郡主时难产过世,原来锦王妃在一年前就已经中毒身亡, 真正难产的是晴贵嫔,难怪皇上这些年来从不忌惮锦王爷的权势,反倒对锦王府关照有加,想必皇上心中也是存了一份愧疚。

    只是阿辞若是知道了真相,恐怕会承受不住,叶惊蛰不禁添了几分忧心。

    姜历显然也有此顾虑:“阿辞的身世,还请两位保密,她能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便是本王最大的祈愿。”

    “王爷可知究竟是何人下毒?”许山亦是悲痛万分,公主殿下自北漠出事起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本以为得遇良人,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宫里的事本王无法插手,但据本王调查,容妃嫌疑颇大,”姜历眼中透出冷厉,“倘若真是她所为,本王会让她生不如死。”

    大皇子正在狱中,也不知有没有机会重见天日,容妃如今失势,想要趁机扳倒她恰逢好时机,叶惊蛰握紧手中映光珠,阿辞亲娘的仇,他会亲手替她报。

    “至于这映光珠……”

    姜历话至一半,书房外响起福寿焦急的喊声:“王爷,有急事禀报。”

    如若不是至关紧要的事,福寿不会慌张失态,三人果断出了密室,让福寿进门汇报。

    福寿附耳过去,以只有姜历能听见的音量道:“王爷,大皇子在狱中病得不省人事,皇上宣您进宫。”

    此事非同可,耽误不得,姜历拱手向二人道:“本王需进宫一趟,那件事日后有机会再向你们明。”

    锦王爷匆忙离府,许山见叶惊蛰不言语似无去意,便知他有自己的算,告辞准备回沈府,刚迈出书房门,迎面一抹雪白身影向书房跑而来。

    许山看怔了,他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第一次在北漠皇宫中遇到晴宓公主的时候,她就是如同眼前的姑娘,穿着雪白披风莲步款款经过他身旁,宛若仙子下凡。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姑娘比晴宓活泼俏皮得多,晴宓总是优雅高贵,让人只敢远观,也绝不会跑得娇喘吁吁。

    姜辞是来找叶惊蛰的。

    她不知道叶惊蛰前面这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是谁,他直愣愣不带转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发毛,一闪身悄悄躲到叶惊蛰身后。

    叶惊蛰哭笑不得:“阿辞,这是……你娘的旧友。”

    姜辞微微福身行礼,实在是不大能理解这位大叔一副要哭的样子,她长得就那么可怕吗?

    许山也觉自己失态,他频频点头:“好、好孩子,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转身时他轻轻拭去眼中泪花,心头一块沉重的包袱终于在此刻落地。

    “叶惊蛰,他话我怎么听不懂,我为什么会过得不好?”姜辞疑惑问。

    “没什么,可能是他看见你想起了你逝去的娘亲,触景生情。”叶惊蛰含糊地插科诨。

    “父王呢?”

    “宫中有急事,王爷入宫了。”

    “又出事了?上次是二皇子薨逝,这次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要出大事。”姜辞皱眉直言。

    “你别多想,安安静静准备下月及笄礼,然后好好练女工。”

    “练女工做甚?”

    “缝嫁衣准备做将军夫人。”

    呸,不要脸。

    姜辞嗔他一眼,想起还在自己房中等待的人,兴奋地拉着叶惊蛰去自己房间。

    按着规矩,外男随意进出郡主闺房是死罪,但郡主都没什么,下人也只能视若不见,唯一有勇气站出来的漪月,早不知被十八拐到哪里去了。

    叶惊蛰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阿辞看他的眼神中是藏不住的跃跃欲试,他看着阿辞跪在地上翻箱倒柜,杂乱东西扔了一地,费了大力气找到一本书,粗粗翻了两页,便起身缓步走向他。

    屋内屏风发出一声短促脆响,是瓷器被碰动的声音,叶惊蛰顿起警觉,想要去检查屏风,肩膀忽然被大力一推,他一时不察撞向身后墙壁,唇边逸出闷哼声。

    下一瞬,一具柔软的身躯贴上前来,姑娘单手撑在他肩膀上方的墙壁上,莞尔一笑,樱唇轻启,如兰的气息喷薄在他颈上。

    “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

    叶惊蛰:???

    “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叶惊蛰:……

    姑娘看着他愣住的模样,觉得自己发挥的着实出色,兴奋地将另一只手也按上去,踮起脚艰难支撑着困住他的动作。

    “你知道我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叶惊蛰已经懒得话了,他现在就想看看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郡主还有哪些妖要作。

    “是……呃,是……”背好的词一时间乱在脑中,姜辞吞吞吐吐,怎么也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

    屏风后面的许绾着急地无声怒吼,她就没见过这么尴尬的撩人技术,像背书一般便罢了,居然还带忘词的,孺子不可教!

    “噢,是缺点你!”终于想起词,姜辞松了口气,放下双手,心翼翼地偷看叶惊蛰表情。

    叶惊蛰:……

    为什么他脸色很不好,姜辞忐忑不安:“那那那我换一个……”

    “咳咳,白兔莫要着急,待本郡主今夜好好疼爱你一番……”姜辞不自觉想起那本《霸道将军白兔》中的台词,模仿书中将军换上略带粗犷的声音道。

    完了完了完了,许绾绝望地挠起屏风,郡主的脑子究竟是何构造,她难道看不出来她才是白兔吗?

    叶惊蛰软玉温香在怀,却丝毫没有心猿意马,若原本有,也被姜辞神奇的操作吓没了,屏风后面刺耳的刮擦声再次响起,他面色铁青,快步流星一把掀开屏风,对上许绾僵硬的笑容。

    “许绾,你再敢教阿辞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一剑劈了你。”叶惊蛰冷哼一声,面上如凝霜雪。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阿辞乐意听我的,你羡慕不来。”许绾暴脾气上涌,毫不示弱叉腰道。

    “泼妇,沈之柏最倒霉的事情就是看上你。”

    “我呸,你大爷的,贼子,你配得上阿辞吗?信不信阿辞明天找别人练词。”

    眼瞅着两人的唇舌之争快要演变成真刀真枪,姜辞赶忙上前推开叶惊蛰。

    “绾姐姐,你先回去吧,下次再来做客。”

    许绾狠狠瞪了叶惊蛰一眼,对姜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别气了,绾姐姐也是好意。”姜辞张臂拦住他。

    “姜辞,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给我扔了,”叶惊蛰忍住心头火气,用还算平和的语气道,“好的不学学许绾,还要找别人练词是吧?”

    “不不不不,绾姐姐是乱的,我本来就是想让你开心,不是什么为了找人练台词。”姜辞垂下眼眸,心里一阵委屈,好好的心意被人误会,她不免有些失落。

    看见姜辞语无伦次的辩驳,水润眸子中分明染上了紧张与不安,叶惊蛰心头一软,尽量放柔语气:“我没有怪你,我气的是许绾。”

    叶惊蛰蹲下身一本本收好地上散乱的话本。

    “话本你喜欢看便留着好了,只是再不许对旁的人那些话。”

    在堆杂的话本中,一片柔软的鲜红静静穿插在其中格外醒目,姜辞暗道糟糕,却来不及阻止叶惊蛰从书本下抽出红布,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惊蛰拿起两人玩闹似的婚书,看着他目光停留在落尾处,逐渐冷暗下去。

    “姜辞,你不如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不得阻拦豢养面首及休夫等合理行为’,嗯?”尾音微微上扬,叶惊蛰面色沉郁,眉眼间有化不开的厉色。

    “这个……不是闹着玩的吗?我当时喝多了……”姜辞自己也意识到解释的苍白无力,房间内的话声越来越,直至归于寂静。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叶惊蛰眼神紧锁低下头的姑娘。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憧憬与期盼,在心中将誓约一笔一画刻下,他愿白头永携,愿此生不换,愿心上的姑娘与他同愿。

    他的一腔赤诚,于她不过闹着玩罢了。

    叶惊蛰冷笑,暗得如同浓墨的眸中露出苍凉之色,双手用力一撕,红布便破碎成两半无力飘至地面。

    身后传来轻轻啜泣声,他心口一滞,却未停下脚步,寒风卷起他的衣角,卷不起他凉透的心。

    他第一次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  今天剧情好虐,十五准备好挨了。

    虐的我连剧场都不想写了。

    郡主啊郡主,追夫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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