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莫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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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青双青苑先回,夏天依带着玉霞跟在季绝浅身后往书房去。远远的就见布局站在门口,满脸严肃。临近了,他才松了表情:“见过王爷、王妃。”

    季绝浅点头:“可有好生相待客人?”

    “回王爷,有。”

    门内二皇子听到外面的话声,已经带着皇妃走到了门口。脸上堆着笑,衬得整个人越发丰神俊朗:“王兄王嫂有礼。昨日承闵身体不适,未能及时送上祝贺,今日特来请罪。”

    他身后的李诗瑶也福身:“诗瑶见过王兄王嫂。”

    “不必多礼,可有用早膳?”

    “用过。”

    寒暄的同时,季绝浅带着人进去,落座后唤人送来茶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兄弟俩一开始的日常过后,讨论的多是些政事。夏天依直觉不是她该听的,起身福礼:“王爷和二弟商量大事,天依便先告辞,不知弟妹可要一同前去赏赏花?”

    李诗瑶去看挞承闵,看他点头,便跟着起身:“劳烦王嫂。”

    窗外有凉风袭来,吹得人哆嗦。夏天依已经走至门口,一脚才刚踏出,身后就有郎朗男声响起:“玉霞,唤青苑拿件袍子备着。”

    “是。”玉霞应了,跟在夏天依和李诗瑶的身后离去。

    “王兄对王嫂倒是上心。”挞承闵端起茶杯掩去嘴角那抹笑,话里满是调侃。

    “本王自己的王妃,自然当疼惜。”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不愿多在这话题上纠缠,季绝浅屈指点着桌面,“那瘟疫,处理得如何了?”

    “现已无碍,死伤经过后期控制,算不得厉害。”

    “也算是大功一件。士别三日,更当刮目相看。二弟能力倒是又增进不少,可喜。”

    “又算不得我一人之力,王兄可别再拿这事趣我。”

    这厢两人就着国事聊得投机,那边夏天依和李诗瑶就没那般和谐。李诗瑶是个心高气傲的,眼里容不得几粒沙。向来挞国她算得数一数二的美人,今日一见夏天依,那股子妒火越烧越烈。

    一是夏天依比她出众的样貌,二是向来在她眼中冷若冰霜的季绝浅对她的百般呵护。

    她与二皇子成亲多年,宫内传尽二人琴瑟和鸣,私底下也从不见被如此对待。这一对比,便把那股子对挞承闵的怨愤,也连带着堆在了夏天依身上。自是越看越不爽。

    偏着此处又是她永安王府,她李诗瑶做不得事。心底积怨,越发浓郁。

    十月这当口,深秋近浅冬,园内花卉倒是真不多。只那象牙海棠和万寿菊、翠菊,开得极盛。立于台阶之上,放眼尽是红黄之色相配,别有一番看头。

    “倒是不知永安王府还藏着这样一处好地方,王嫂好眼福。”李诗瑶走下台阶,顺着花海道往深处去。

    夏天依自然是得跟上去的,接过青苑手中的外袍披好,快步往她那处走:“若是喜欢,常来便是。”

    俗言有云,你瞧不上对方的时候,对方也不见得瞧得起你。李诗瑶不待见夏天依,夏天依也不见得有多待见李诗瑶。

    所谓性格不对味,是合不到一块儿去的。奈何身为一家之主母,不得不相陪。嘴上虽着常来,心里却是恨不得再也别来。

    “王兄王嫂新婚燕尔,借了诗瑶十个胆子也不敢前来过多叨扰。劳烦王嫂今日陪诗瑶多看看,解解眼馋便是。”

    “哪里来的叨扰。”紧了紧外袍的系带,夏天依踩着那径,陪李诗瑶在园内正中站定,“花再美,若是无人赏,也是白开一场。”

    弯了身子去抚弄眼前那颗硕大的菊,李诗瑶声音里含着笑:“这话是真。”

    相继把花逐一看过,两人转过身子原道返回。才刚踏上石阶,远处便有人在唤:“玉霞姐姐,王妃她们可在此处?”

    “在此处,何事?”

    那丫鬟又跑近了些:“二皇子是要回府,遣我来唤皇妃。”

    她话落,夏天依,李诗瑶也已经走了上来。隔得不远,她声音不算,李诗瑶自然是听清了:“二皇子现下在哪处?”

    “回皇妃,仍在书房。”

    抚顺被风吹开的外衫,夏天依率先踏开步子:“我与你一同过去。”

    李诗瑶跟着往前:“谢过王嫂。”

    “都是一家人,何来谢字一。”

    谈话声渐远渐稀,风里只余下阵阵脂粉的香味,徒留得人遐想。玉霞拉上前来话的丫鬟,紧紧的跟在其后。

    园内各色花团,随着风舞出独特的姿态,引人注目。

    送走二皇子二皇妃,夏天依随季绝浅留在书房,在他书架上抽了一本闲书,坐在一侧翻看。季绝浅坐于书桌后,笔走蛇龙,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她原是算回西乔园,还没提起,季绝浅便开口让她留下,道还会有人前来。一本书还未翻去五分之一,布局敲门而入:“王爷王妃,兵部莫大人前来贺喜,此刻正于中堂候着。”

    亲疏有别,书房这等私密之地,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就我在书房等他。”莫箫,也算他在挞国的好友知己。多次一起领兵出战,彼此交往多了,性子相近,没有不结交的理。

    布局领命而去。季绝浅放下手中的笔:“莫大人单名竹字箫,与我差不多年纪,值得一交。”

    “是王爷挞国之交?”合上书页,夏天依起身,盈盈款款的走至季绝浅身侧空位坐下。

    “是。”挞国身边信得过的人并不多,莫箫与他,关系甚好。

    这厢正着,那边就有浑厚的男声响起:“永安王面子越发大了,连我莫箫前来,也不见出门相迎。”

    布局显然也是与他极熟:“莫大人笑,何曾见我家王爷主动出门迎过人。”

    一个眼刀子过去,莫箫假怒:“你子倒是除了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难不成莫大人这是,吃味?”布局倒是真无畏,调笑的话,张口就来。屋内的夏天依听到,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生生的卡在了喉头。涨得喉间极为难受,止不住的咳。

    “几日不见,竟学会编排我?”莫箫向来不计较这些,此时也只是挑挑眉,扔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径直进了门。

    入目便是季绝浅微斜过身子侧靠在椅背上,左手轻拍夏天依的后背。夏天依掩唇,咳得好不认真。

    “呦,难得一见绕指柔,王爷好兴致。”自己寻了个位置坐好,顺手拈起一颗葡萄送入口中,莫箫眼带戏谑:不是都,永安王这是被帝后算计着和了亲?此番模样,怎么看怎么不觉着像。

    夏天依被他一句话羞红了脸,强制忍住那咳嗽,示意季绝浅收回手。季绝浅不理下座的人,兀自伸手继续替她顺着:“勿需管他。”

    他不管,她却没那个脸皮:“无碍,咳嗽已经止住。”

    季绝浅将信将疑,在她坚定的眼神里收回手:“多日不见。”问候的,是下座的莫箫。

    莫箫一颗一颗吃着葡萄,欢快得很:“多日不见。百炼钢成绕指柔,难得,难得。”

    “少贫嘴,再不正经这书房怕是不欢迎你莫大人。”随手取过安置在一旁的书卷,季绝浅眼也不抬的就朝他扔了过去。暗含力道之大,全没有丝毫留情。

    莫箫是何许人,在战场走过多次,应变能力自是非凡。手只微微一抬,就将那卷卷得牢牢的书卷握在了手中:“永安王莫是想要灭口?也是方才这一幕若是传了出去,少不得要震惊一众人等。”爽朗的笑声再无忌惮,肆意的在这方密闭的空间里荡漾开来。

    季绝浅只是抬眸朝布局的方向看了一眼,布局伸手便锁住了莫箫的喉:“对付你,还需我家王爷动手?”

    莫箫领兵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视。被人锁喉,更是从未有过的耻辱。眉间几蹙,思绪流转,竟也只是抬手将仍锁在他喉间的那只手拨开,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下不为例。”

    布局眼白一翻,收回手退回原地。下不为例?笑话。

    再去看,身侧夏天依已经被莫箫的口无遮拦羞红了面颊。季绝浅下意识微偏了身子挡住她,回给莫箫一模一样的四字:“下不为例。”

    莫箫手中动作一顿,笑声也陡然停下。布局似有所察觉,转头看去,莫箫正巧将一颗青到几近透明的青提扔进嘴里,神情没有丝毫异样:“住,今日可不是前来受教。”

    这方季绝浅还未开口,门外便传来布书沉稳的嗓音:“王爷,右相携家眷前来贺喜,见否?”

    右相。季绝浅双眼微眯,嘴角微微上挑:“见,请于中堂好茶相候,转告丞相本王马上就到。”

    “是。”随之响起的,是离去的脚步声。

    “他范之源倒是好做面子,”与季绝浅对视一眼,莫箫眼里尽是不屑,“满朝尽知他与你不和,今日特来贺喜,这是做给谁看?”

    端起一侧的茶杯抿一口,季绝浅放下茶杯顺手牵起夏天依的手起身:“管他做与谁看,他敢上门,我有何不敢见。”临出门,脚下的步子堪堪停在房内,“布局,你留下陪着莫大人解闷。”

    “王爷安心。”

    看季绝浅和夏天依消失在门外,布局反手关好门,背部向后靠于门框之上,一双眼里精光乍露:“听莫大人很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