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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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捂住脸一路跑至他身前,然后扑进他怀里, 挡住自己越发红润的面颊, 理直气壮的嗫嚅:“不过是走错而已,我又不曾从这里去过, 哪里知道路!”

    心知再闹下去她就该要炸毛,季绝浅见好就收。扶住她的肩, 手下微微使力将人推离出怀抱, 转而牵住她的手,抬步直往书房去:“今日带你走一次, 把路记熟了,下回自己去。”

    夏天依不再回话, 被牵住的手用力与他交握,落后一步看着他的背影随着他的步子前行。嘴角有笑, 不做丝毫掩饰。

    这是她尚在年少时, 就已动心的少年啊。他心内有过别的女子,他曾不愿接受她,可此刻, 他将自己的世界, 整个展现在她眼前。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这份她等了十几年的感情,而今, 终于被回应。

    季绝浅并不知此时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在手掌被她紧握时,向来清冷矜贵的俊颜, 少见的柔和下来。

    一路无话,也不影响两人之间流动的电流。沿路的丫鬟婆子看在眼里,心里啧啧称奇:昨日府中还传着王爷王妃大吵,更是不欢而散。今日这模样,分明就是感情好得很,哪里看得出来吵过?

    这条路是夏天依头回走,这处书房却不是第一次来。推门进去,季绝浅径直走到堆着卷宗的书桌旁,开始专心处理政事。夏天依无须他吩咐,熟门熟路的自行在书架上寻了一本书,走到临窗的矮榻上坐了。也不搅他,翻开书页仔仔细细的看起来。

    不过过去半个时辰,她就坐不下去。手中的书页被翻得哗哗响,格外扰人。

    许久,看她还不曾有要停下的意思,季绝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狼毫,起身往她那里去。

    不算远的距离,几步便走到了她身边。她却只顾着盯着窗外出神,完全没有发现他已立于身侧。

    季绝浅不唤她,她盯着窗外,他就盯着她的侧颜。

    窗外的阳光照进,在她颊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秀气精致的眉眼,高挺巧的鼻梁,红润饱满的菱唇……总之,好看得紧。

    心中有躁动,不安分的活跃起来。他掩唇,轻咳,将那还不曾肆虐的因子压下。

    只是,他这一咳,自然是将出神的夏天依唤回了神。

    看她转头看来,季绝浅放下掩唇的那手,与她对视:“待不下去?”

    夏天依先是摇头,而后又点头。眼见着他的眼神越发危险,她忙拉住他的胳膊解释:“并非待不下去,只是临时想起还有事不曾做完。”

    季绝浅没再多,握住她的手心揉了揉,低语:“还记得如何回去?”问完又觉着多此一举,直接拉着她起身,“走罢,我先送你回西乔园。”

    借着他的力道站起,夏天依笑着摇头:“我又不是孩童,哪里需要送来送去?你忙你的,我自行回去就好。”

    季绝浅回头看了一眼书案上方堆成山高的文牒,都是急着要处理的。俯身在她额间留下一吻,无奈道:“也好。”

    来之前就将今日所要处理的事情在脑中过滤了一番,这临时多出的事情,自然与公事无关。夏天依出了书房,一路直奔西乔园而去。

    玉霞几个看她匆匆进门,忙迎上去:“姐,何事如此急切?”

    脚下步速不减分毫,夏天依绕过房门直接走进内室:“无事,你们几个继续忙自己的,我这处无须留人。”

    尾音落下,人也在门后消失。

    难得见自家姐这般急切,玉霞颇为好奇缘由。眼珠子一转,回头示意青苑青双保持安静,贼头贼脑的探身往内室里瞧。

    只可惜,还不曾等她看清,就被抓了个现行。

    “不去忙在这处偷偷摸摸作甚?”

    屋内传出的声音,吓得三人忙闪身跑了出去。

    听闻动静,夏天依好笑。摇摇头,取过矮榻上那竹篮子里绣到一半的香包,执起针线,就着窗外的光线,细细密密的开始缝。

    明日便是他生辰,她急着早些绣好,这才在书房里出神。

    她绣得细致,一针一线的落下,都格外谨慎。等她将整个香包做好,已是申时三刻过。

    放下手中的物件,垂了垂有些泛着酸痛的肩,她稍稍抬高了嗓音唤人:“玉霞。”

    “姐。”话音落,人就走了来。

    “现下是何时?”

    自觉的接手夏天依垂肩的动作,玉霞轻声回答:“申时三刻。”

    夏天依点头:“王爷还在书房?”

    “是。”室内有短暂的安静,而后她又补充,“不过是在前院的书房,听府里来了客人,王爷在招待。”

    能在书房接待的客人,拜访之人想必也是为公事而来。夏天依掩着唇了一个哈欠,拿起桌子上摆着的香包拢入袖中起身:“有些乏,我睡一会。”

    玉霞听闻,几步跑到床榻边为她理床:“姐您睡,待备好晚膳,玉霞再来唤您。”

    王府的晚膳,向来是在酉时。也就是,此时睡下,还能睡半个时辰。夏天依点头:“好。”

    脱了鞋袜外衫,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躺平,身子放松下来的那种感觉,舒爽到让人想要沉沦。眼皮很重,她困到几乎是沾枕就睡。

    等自家姐呼吸变得绵长,玉霞才关上窗子,出去在门外候着。

    前院书房。

    季绝浅,挞承皓,莫箫,温书言四个,围着一方书案,就着一壶美酒,极为认真的商讨着。

    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季绝浅不动声色:“挞承闵自幼习蛊毒之术,暗地里的龌龊伎俩不知有多少,与他对阵,你们三人防着些。”

    “蛊毒?”挞承皓脸上玩味甚浓,“我怎么记得,父皇明令禁止后宫涉嫌此物?二皇兄倒还真是好胆色,有趣,有趣!”

    温书言面色不改,握着手中的酒盏,饶有兴致的赏着杯中玉露。实话,他虽天生就活在争权夺利的环境里,骨子里多少带着几分掠夺性,只是这回,如若不是那日在雪林里季绝浅此事关联到夏天依性命,他绝不会参与。

    他终究是商人,除了夏天依外的一切,都是以利为重。他不是挞国子民,无论这地发生何等权利转换,都与他无关。

    酒虽美,却易醉人。放下酒盏,他抬眸看向对面的季绝浅:“我需做些什么?”

    季绝浅收起面对挞承皓时的玩味神色,认真道:“此事还真就只有你才能做到。”看一眼两侧的莫箫与挞承皓,他接下去,“我需要你与大将军假意归顺二皇子队列,并取得他的信任,为他重用。”

    起来容易,可真要做到,极难。尤其是以挞承闵阴险毒辣的性格,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命丧黄泉。

    温书言是商人,狡猾程度自不必。更何况还是个文武全才,二皇子得此人,哪有不用的道理?

    再者,大将军在朝中又一向表意不明,也不知究竟心属哪方。这时见局势要变,临时站了阵营,也不会过多惹人怀疑。介时为表诚意,再将温书言‘送’出,二皇子那等人物,自是不会舍得浪费如此人才。

    这也是季绝浅为何此事只有他能做到的缘由。

    季绝浅的这等心思,挞承皓与莫箫作为他的至交,无须多想。温书言与他到底也是自幼一处长大,多少明白几分他的性子。无须明,三人都懂。

    温书言也是个干脆的,直接点头:“没问题。”

    季绝浅朝着他的方向举杯,而后饮尽。温书言也拿起酒盏,喝下今晚的第一杯。

    放下酒盏,季绝浅去看挞承皓:“老三,你留在皇宫,好好协助父皇,留意着后宫的动静。”

    挞承皓平日里虽爱玩闹,遇到正事,也还是上得台面:“交给承皓,王兄放心。”

    严肃的模样,与他平日欢脱不羁的性子,判若两人。

    莫箫不服气:“这两人都有事可做,我呢?”

    季绝浅抚着杯沿,嘴角勾起:“他挞承闵都有大将军誓死追随,本王这方,自然也是要有几位忠良的政党。”

    四人目光交汇,齐齐端起酒盏,碰过之后,都是一饮而尽。

    正事谈完,季绝浅看天色不算早,提议:“用完晚膳再回?”

    温书言最先回绝:“临出门,三叔特意叮嘱回大将军府用晚膳,就不多留。”

    他不留,正好免了和夏天依相见时的种种碍他眼的亲昵。季绝浅难得心眼的挑眉,不置可否。

    看他这丝毫没有留人的意思,莫箫懂了:“我还是回我的将军府更好,不再这处碍着你与王妃。”

    挞承皓更为干脆,直接起身:“既然都不留,我也不好厚着脸皮蹭饭。这便回宫了,明日带着承雅和承修再来闹王兄王嫂。”

    季绝浅也不客气,他们要走,索性直接让布书进来送客。

    等人都离开,他又看了几本折子,这才起身去西乔园。